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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后门能到明末 第264节

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和前路交给别人,尤其还是这种没有任何保证的方式。

也没有人天生就喜欢压迫。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六天时间如期而至。

尽管周辰并没有把金陵的所有贱籍全部弄出来,但也完成了十之七八。

做事恭谨,除了对士绅们狠了一些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金陵城这边的事情,速度飞快的朝四周蔓延。

扬州自古烟花地,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说法。

明朝之后,尽管这里比不上秦淮河,可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地方。

这几日,扬州府城中的官绅们几乎天天都会聚在一起,商讨着该如何对付孙杰。

他们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实在可笑。

和他们反应完全不同的便是那些贱籍们。

明末的江南,矛盾已经彻底激化。

弘光年前后发生的江南奴变便说明了这一切。

没有人不渴望自由,生活在暗无天日的世道中的奴仆,也有权利仰望太阳。

扬州府的这些老爷们,竭尽全力阻止孙杰的“废除贱籍”政策传进城中,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就像是凄森的黑夜中亮起的火把一样,照亮了他们的前路,为他们带来了希望。

......

扬州府城外有一大片工坊聚居区,这里主要生产丝绸等丝织品。

里面居住了大量的劳工。

一个拥挤了二十多人的矮**仄的房间中,汗臭味、脚臭味以及各种各样的臭味铺面而来。

若不是在这里生活的久,恐怕刚进去,就会被这臭味熏晕。

一个二十来岁的精瘦年轻人站在房间中央,在黑暗中说着话。

“你们听说了吗?金陵那边的贱籍被尽数废除,所有人都成了自由民。听说,那些地主老爷们全都被扔进了长江,跟着孙大人的人,以后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年轻人叫齐狗子,本是扬州府下面一个州县的自耕农。

有一年遭了灾,老爹得了大病,没办法,只能卖地看病。

可惜,还是没救回来,人没了不说,地也没了。

走投无路之下,进了城,后来被人牙子卖到了这里。

一干就是五六年,说是有工钱,可还要杂七杂八的扣除住宿费用饮食费用,一年到头,几乎剩不下来。

每天要工作很久,要是干的慢了,还会遭受殴打。

齐狗子的脸上满是羡慕,只恨自己没在金陵,不然的话,自己以后也是自由民了,想干啥就干啥。

“真有这样的人?我是不信,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一个四十多岁的佝偻中年人摸着黑,问道。

一张口,便是无边无尽的腐朽和逆来顺受。

“今天我听杨哥说的,他在金陵那边有亲戚,现在早就传开了!”齐狗子不服气的道。

“唉!”

中年人长长的叹息一声,转了一个身。

那破烂的床板嘎吱嘎吱的乱响。

“咱们这些人,只是地里的泥鳅,是死是活,还不是老爷们的一句话?

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做工。只盼着早些时日死,投个好胎,哪怕是投个狗胎,也比这里强。

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

说完话,中年人悠悠的睡去。

鼾声接踵而至。

房间中的人大多都是这幅样子。

麻木,无神。

长年的苦工劳作,已经让他们的精神出了问题。

也就是齐狗子还年轻,一腔热血还没有凉。

除了几个和齐狗子关系不错的人之外,也没什么人搭话了。

黑夜之中,劳工们也缓缓睡去。

见众人不说话,齐狗子也不知道说什么。

意兴阑珊的躺在了黑色稻草作铺盖的床板上。

闭上眼睛,梦到了自己恢复自由的那一刻。

梦到了自己在扬州城肆意闲逛,而不害怕差役的时刻。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

直到一只大手扇在他的脸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时,他才醒来。

几个膀大腰圆,手持铁链和铁尺的壮汉怒视着齐狗子。

为首的那人一把将齐狗子从床上掫起,冷声道:“你就是齐狗子吧?听说你昨天晚上妖言惑众,想要造反?!”

齐狗子的脸上满是慌张,他连连否认。

“没有,我没有!”

“呵呵,没有?!”为首的壮汉冷笑一声,手中的铁尺劈在了齐狗子的脑门上。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道数公分长的口子赫然显现。

齐狗子的伙伴们想要帮忙,可哪里是这些壮汉的对手?

三下五除二便被打翻在地。

壮汉哪里会在乎齐狗子的惨叫?

右手捏着齐狗子的胳膊,就往外面拽。

经常吃不饱,身材瘦小的齐狗子如何是这壮汉的对手?

惨叫着被拽到了外面。

外面已经聚集满了人。

一个高台,搭在人群前方。

一个穿着圆领,头戴四方平定巾的儒雅中年人坐在高台上。

片刻后,齐狗子被绑在了高台上面的柱子上。

中年人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便让手下把齐狗子的脑袋砍了下来。

齐狗子临死前,看见了人群中的中年人。

他知道,自己昨晚说的那些话,肯定是有人告密了。

还没有细想,脑袋飞了起来。

从高台上飞起,落在了地上,眼睛未闭,死不瞑目。

中年儒士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些劳工,大喊道:“你们要知道,是我给了你们一条活路。

要不是我的话,你们早就饿死在街头了,你们这些人还不知道感恩,真是该死,今天这就是下场,要是还有此事,定杀不饶!”

儒士的声音拍在这些劳工的心头,让他们惊惧无比。

他们这些人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任何人会管。

他们只是这些士绅手中的奴隶,他们只是“牲口”,算不得人,死了也就死了。

即便报官,也没有什么用处。

人群渐渐的散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到了中年人的面前,从怀中摸出几两银子,笑呵呵的说道:“你这老小子,倒是做了一件好事,记住,以后,要是还有这种事情,那就及时禀报,给你的好处,永远都在!”

中年人把这带血的银子揣进了怀中,笑嘻嘻的讨好着:“老爷放心,以后,老奴肯定会及时禀报,老奴也是为了老爷着想,不能让这些人糟蹋了老爷的生意!”

为奴数十载,一个做奴隶的,竟然还关心起主子的死活。

天大的笑话!

管家说了几句劝慰的话,便离开了这里。

刚刚回过头,看到了几个愤愤不平的年轻小伙。

这几人平日里和齐狗子交好,现在被自己人出卖从而失去了性命,如何能忍?

“钱大串,你还真落进了钱眼里,你还是人吗?

齐狗子平时是怎么对你的?你现在为了几两银子,就害死他,你真不是个东西!”

一个叫做陈三娃的年轻小伙指着钱大串咒骂。

钱大串哪里会内疚?

他甚至都没有回答陈三娃他们,直接向师爷离去的方向大喊:“师爷,有人造反了,是齐狗子的同伙!”

陈三娃他们实在没想到,天地下竟然会有这种无耻的人。

......

夜色笼罩,陈三娃他们捂着被打烂的屁股走进了房间。

迎面便看到了钱大串那张丑陋的脸。

钱大串似乎没看清事实,甚至还在不断的冷嘲热讽。

陈三娃这几人的眼光中闪烁着凶光,只是没有爆发出来。

月上树梢头,天地一片寂静,阵阵鼾声传入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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