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代表的公文包穿越了 第11节

但这一次，凯泽师长怎么就成阶下囚了呢——这可能是历史的偶然性与随机性。在志愿军迅猛的穿插下，整个第8集团军乱成一团，清川江两岸敌我力量犬牙交错打来打去，在史实剧本中凯泽向后狂奔三百里没被志愿军截住，本来就有侥幸的成分。

但也有一些是被人为改变的因素，比如这一次，西线13兵团的各部队进攻的“持久能力”强了不少。

在后来的第三次战役中，接替麦克阿瑟的李奇微总结出了志愿军步兵的“星期攻势”规律，其实，在第一次战役和第二次战役的初期，志愿军甚至还没有构成“星期攻势”。当时志愿军的单兵普遍只随身携带三天的干粮……

那时候我军还普遍认为，设在步兵连内的炊事班供应伙食是没问题的，身上的干粮应急用即可。在清川江进攻战打完，志愿军向平壤、三八线挺进的途中，由于空袭让后勤越来越紧张，才统一让每名战士携带7天的干粮。

另一个原因就是，初期志愿军的后勤物资中，比较缺乏即食干粮——炒面。

不过现在，因为《长津湖提案》中说了一句志愿军的星期攻势，再加上整个东北、华北，甚至北京城内的厨子们都在给志愿军做炒面，从清川江反击打响开始，每名志愿军战士身上都背了够7天食用的炒面。

这就让39军、40军对美步2师的攻击持续不断，在美步2师顶不住全线撤退之后，40军也没有停下埋锅造饭的意思，所有一线指战员一口炒面一口雪，脚下猛追不停。

……

第8集团军司令部还在平壤，沃克中将还不知道劳伦斯·凯泽被俘的消息，只有美步2师的参谋部利在向后狂奔时发送了一条消息，表示凯泽少将“失踪”了。

这个失踪，可真是意味深长……

四个月前，美步24师被朝鲜人民军打散的时候，迪安少将也是先“失踪”的。

当然，凯泽失踪只是沃克收到的坏消息当中的一个而已。现在沃克案头全都是坏消息：

第8集团军在圣诞节前结束战争已经不可能了，甚至第8集团军根本别想看到鸭绿江了，因为整个西线集团正在崩溃。

西线志愿军的6个军，50军和66军战斗力稍弱，所以只是和美第1军对峙。39军穿插打进了美步25师内部，40军打进了美步2师内部，38军和42军打崩两个韩国师以后穿插要大包围整个第8集团军，第1军和第9军不得不全线撤退。

在撤退路上，38军死死卡住三所里-龙源里，联合国军的土耳其旅拼死向112师、113师进攻，伤亡惨重的同时竟然也短暂地分散了38军的注意力，让联合国军开辟了另一条几乎是贴着海岸线的第二撤退通路。

但第1军仗着离第二通路近，先把车全开了上去，被39、40军打得很惨的美步25师、美步2师还得等会儿。

这一等，就把凯泽少将给丢了。

中国官方宣布俘虏美步2师师长的消息是在12月7日放出的，这时候第二次战役西线的战事刚刚告一段落。在肃川、顺川以南的地方，联合国军暂时摆脱了志愿军的追击，收拢部队。清点残余部队的结果让沃克触目惊心。

整个美步2师，标准编制15000人，进入朝鲜后不断添加增强，实际总人数是2.5万人，有2.1万人攻到了清川江附近。可是在顺川以南清点的时候，美步2师只剩下七千人了！

不见的这一万多人当中包括他们的师长！

此后的几十年，围绕“第二次战役中美步2师到底有没有被志愿军全歼”的话题，中美以及几乎全世界的战史研究者爱好者吵成一团。

赞同“美步2师被全歼”观点的人认为，美步2师在第二次战役中已经触及了三条“红线”：员额损失超过三分之二；部队长官被俘或阵亡；整建制丧失战斗力（美步2师直到1951年6月才重新回到战场，这个新美步2师是从师长到小兵全部轮换的，其实就是本宁堡训练出来的第43步兵师整体改名叫第2师然后运到朝鲜）。所以，在清川江一带，美步2师是被全歼了。

但美军自己以及美国的部分战史学者表示反对，理由是：

凯泽被俘了这确实没得洗，但凯泽是掉队、吉普车滑下冰面公路单独被俘的，美步2师的参谋部完整，参谋长临时接替凯泽指挥全师撤退，所以它的指挥机构还能运作；

员额损失方面，其实在顺川以南，第8集团军清点的时候，美步2师有不少士兵迷迷糊糊跑到别的师去集结报道了，实际上当时美步2师不止七千人，尚有8600多人。除此之外，美步2师有多达六千人在医院里，但它们当中只有2000人是伤员，其余四千人是病号。被志愿军歼灭的只有五千人左右。

整建制丧失战斗力方面，美军认为美步2师虽然此后不能作为一个师使用了，但有一个团后来恢复了战斗力——当然美步2师的这个残余的团再也不敢碰志愿军了，李奇微让它去对付南部的朝鲜游击队。

这个“学术争议”从20世纪争吵到21世纪，2004年，以大嘴和脑壳憨憨著称的小布什在洛杉矶连任竞选演讲时随口说了一句“中国人可厉害了！在朝鲜曾经消灭了整个美步2师”，结果又引起了一大堆争论。

……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的事了。

现在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五星上将麦克阿瑟都没时间纠结美步2师被打得到底有多惨的问题，12月初，他们共同的关注点和担心点是——在东线，长津湖，深陷泥潭的陆战一师到底能不能突围出来！

第二十章，一战下碣隅里

长津湖方向。

11月27日夜，9兵团20军对下碣隅里的陆战一师后勤基地、空运中枢发动夜袭，第二次战役的东线战斗——长津湖战役打响。

现在虽然炮兵师被削成了炮兵团，但陈士榘的9兵团手握4个军、直接投入作战的有3个军、9万人，冻伤减员2100人，总体来说不缺人。

（史实中，9兵团根本没有炮兵师，下辖3个军、直接投入作战2个军、进攻发起前9兵团冻伤减员已达6000人）

对下碣隅里的攻击由20军58、59师发动，89师作为预备队。

（史实中由于兵力不足以及过分乐观，进攻下碣隅里的仅有58师，投入进攻的只有1个团，另两个团用于阻援及担当预备队）

20军60师因为手头存的干粮弹药最充裕，战前运动到的地方最靠南，因此陈士榘临时决定，穿插水门桥的任务改由60师来进行，24军的70、71、72三个师专心骚扰、监视和阻击柳潭里的陆战5师和陆战7师。

27军的79、80、94师从三个方向朝新兴里的美步7师31团发动进攻，81师为预备队。

东线美军现在摆出了一个像是弹弓的“Y”字形，弹弓左边的那个枝杈是在长津湖西的陆战5、7团，弹弓右边的枝杈是长津湖东的步兵31团，弹弓的手柄是整个战区的后勤线，从下碣隅里向南延伸最后到兴南港。

显然，整个战斗的关键要点是弹弓枝杈的交叉处——下碣隅里。

这一点不但陈士榘在战前就意识到了，中央军委的往来电报也完全肯定陈士榘的这一判断。所以27日晚上，9兵团的第一拳就打在了下碣隅里。

由于9兵团在开进过程中严密伪装，美军虽然对志愿军在东线的活动稍有察觉，但即便是最谨慎的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仍然低估了志愿军在东线投入作战的人数。当四个方向都飞来迫击炮、山炮炮弹，四个方向都是志愿军的呐喊和冲锋号声，陆战一师从史密斯师长到最下面的小兵全都吃了一惊。

27日晚上到28日凌晨，这一仗让交战双方都难受无比，中国军队和美国军队在朝鲜这片土地上真正地相互领教了。

美军震惊于志愿军娴熟的步兵班组配合和夜战、近战经验，在很多方向上，志愿军步兵进攻前潜伏到了距离美军哨所200米的地方甚至更近，一开战，志愿军精准的轻机枪射手就点掉了好几个瞭望塔上的警戒哨，这些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寒风中抖抖索索的美国大兵中弹后甚至都没有力气喊一声“啊”，直接就安安静静地从瞭望塔跌下来死了。

志愿军迫击炮的火力异常密集和精准，当迫击炮三轮攻击过后，第一波冲击的志愿军已经接近到了三十米的距离，然后就是漫天飞舞的手榴弹。

在下碣隅里指挥部的史密斯从电报了解到的情况是：

前出柳潭里的陆战5、7团声称被四面包围，四面都有中国军队在进攻，但不知道有多少中国军队在进攻。而且5、7团团长对中国军队的主攻方向发生了意见分歧；

柳潭里到下碣隅里之间，陆战一师的后勤站突然被袭击，一个排的守军全灭。这个排在失联之前，排长向上级报告遭到了中国军队的猛烈进攻；

下碣隅里再往南是富盛里，再往南是古土里，各有陆战1团的1个营，富盛里有炮兵11团的两个重炮营。然而不妙的是，富盛里和古土里同时遭到了夜袭！中国军队是怎么渗透到南边的！

新兴里的情况似乎也不妙。那里的部队不是陆战队而是陆军，31团的电报是拍发给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再从第10军转交给陆战一师的，凌晨三点31团的电报才交到史密斯手里，31团说在侧面受到中国军队的步兵进攻。

志愿军这边也很吃惊，无论是9兵团司令员陈士榘还是20军军长张翼翔，都对下碣隅里守军的抵抗顽强度感到意外。

这还是战前9兵团反复强调要重视美军战斗力的前提下……

9兵团遭遇的不只是低温，还有很多困难和意外情况，这是没办法的事。

炮7师被空袭重创，而且预计晚到一天。27日入夜后炮7师剩下的13门重炮才动身开拔，预计到28日天亮也只是进入长津湖战区，但是无法运动到Y字形的中央地带，也就是说炮7师在28日晚上的第二轮进攻战斗中，只能炸新兴里或柳潭里之敌，够不到下碣隅里。

重炮指望不上了，那75毫米山炮呢？20军在下碣隅里的三个师各有一个山炮营，总计36门日式山炮，然而由于行军路上骡马大批冻死，36门山炮只有17门抵达前线。

17门就17门吧……3个师的17门山炮全部凑起来支援58、59师进攻下碣隅里。

在山炮迫击炮的支援下，4个团从4个方向发动第一波进攻，然后……被挡住了。

下碣隅里的“围子”里面有陆战一师第1团的1个营约1000人、战斗工兵第2营700多人，侦察营500多人，这三个营都是正牌步兵。此外还有2个榴弹炮营、5个运输连、陆战一师师部，总计四千多人。

这2200人的作战部队、2000多人的非战斗部队，居然挡住了4个团的进攻！

志愿军虽然在28日凌晨突入了下碣隅里的防御圈内，冲锋枪、手榴弹、部分地区还发生了白刃战，但美军慌乱过一阵后，重新整理防线，并且还能发动小规模的区域性反击。

在反击中，前线指战员发现陆战一师不管是正牌步兵还是后勤人员，几乎人人都有枪，而且使用枪械还都比较娴熟。

在志愿军的一个军里面，步枪冲锋枪数量大约是全军总员额的1/3，加上包括手枪在内的其他枪械，佩枪人数也只是全军人数的大约一半。但美军就算是厨师都能随手抽出一支M1卡宾枪来，当卡宾枪子弹打完了说不定还能从腰上拔出一支自费购买的M1911A1……

至28日凌晨，20军感到前线打得不是很顺利，果断下令预备队那两个团前插投入战斗。这时候让志愿军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下碣隅里的“围子”里以及南边飞来一串又一串的重炮弹，封堵住了预备队增援通道。

陆战一师有6个重炮营，在下碣隅里有2个营，在富盛里有2个营。三十多门105毫米榴弹炮和三十多门155毫米榴弹炮在增援通道上打出了一条不间断的火网，这条隔离带成为27~28日下碣隅里战斗的决定性因素。

28日凌晨4时30分，判断今天的进攻无法彻底打垮下碣隅里之敌，20军下令进攻的4个团全线撤出，在天亮之前回到下碣隅里附近的山上。

一夜的鏖战，陆战一师伤亡700余人，占下碣隅里基地总兵力的1/6。20军参与进攻的4个团伤亡1100人，但无论陆战一师还是志愿军参战部队，都还有再战一局的能力。9兵团是解放军的精锐兵团，陆战一师也是美军的王牌。

志愿军也不是毫无斩获。在突入下碣隅里防御圈后，58、59师一阵乱炸，摧毁了大量堆集的物资、弹药、帐篷、汽车，美军的日子不太好过了。

更大的成果是志愿军摧毁了下碣隅里机场的塔台和导航设施，在跑道上炸出了几个坑——虽然坑是可以修复的，但现在机场已经在志愿军迫击炮的控制范围内，即使在白天，附近山上的志愿军迫击炮小组也可以快打快闪，在美军飞机轰炸扫射之前给机场来上几发，这就是说，下碣隅里机场几乎是无法使用了。

9兵团司令部。27~28日的夜间战斗汇总统计完毕，作战参谋们的意见是进攻大致上达到了目的，但意外的情况不少。

除了下碣隅里美军的抵抗超出预期，新兴里的进攻组织得也不好。

本来27军三个师从三个方向包打美步7师31团的，可是79师使用的旧日式地图有错误，没能按期赶到新兴里。

于是三面包打变成了两面攻击，留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还好31团没打算从缺口冲出去，而是自信爆棚地选择了原地固守。

（可能也是美国陆军的部队不想掉头回去和陆战一师混在一起）

仔细检讨下碣隅里的战斗，参谋部和陈士榘都不得不承认，美军的炮兵实力是9兵团进攻功亏一篑的主要原因。

美军不但重炮多，而且在下碣隅里和富盛里这相隔10公里的两个地方，两个炮群的火力居然可以协调起来，共同覆盖一片目标，打出了阻隔增援的隔离带！

陈士榘指着地图上炮7师隐蔽停留的地方：“炮7师必须用于支援下碣隅里的战斗，柳潭里和新兴里不管，只剩13门炮不管，要多走几个小时我也不管，今天晚上、明天凌晨，必须让炮7师的重炮弹打进下碣隅里！”

第二十一章，艰难阻击

11月28日晨，刚刚击退围攻下碣隅里的志愿军部队，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闪电般地下了一连串命令调整部署：

命令前出到柳潭里的陆战5团、7团迅速回撤，不惜一切代价击破阻击力量，向下碣隅里集中；

请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调动美步7师31团，击破阻击从新兴里回撤，集中到下碣隅里；

鉴于下碣隅里机场遭到破坏短时间不能恢复使用，史密斯要求陆战队航空兵、美国空军立即改用空投物资的方式支援下碣隅里；

在下碣隅里南边，驻扎古土里的陆战一师工兵营立即在古土里附近择平坦雪原，修建一个最低标准的野战机场，限48小时内完工！

富盛里、古土里的陆战一师部队，既要留够守卫支撑点的兵力，同时还必须抽调一切能机动作战的兵力向北进攻，接应下碣隅里的部队。

请空军和陆战队航空兵出动所有作战飞机，对长津湖地区实施密集侦察和更严厉的轰炸。

——史密斯已经清楚地认识到，昨天一晚上能同时对4个基地的陆战队官兵发动大规模夜袭，中国军队的目标绝不只是在东线且战且退、拖延美军的进军步伐，而是想在东线歼灭美军的这支偏师！

史密斯希望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也能明白这一点。

史密斯的计划是把两支前出得太远的部队回撤，这样陆战队和美步31团就能构成一支总兵力高达1.6万人的大部队，从下碣隅里慢慢往南挪，经富盛里、古土里、隐峰里、五老里，一路滚雪球式后撤，安全回到咸兴和兴南港就是胜利。

……

在长津湖和狼林湖之间，9兵团炮兵第7师的指战员躲在防空伪装之下，心急如焚地等天黑。

虽然在前几天的空袭中损失了2/3的火炮，炮7师变成了炮7团，但指战员仍然毫不犹豫地冒着美军飞机的狂轰滥炸向前进发。他们离前线还有4小时的路程，天黑下来之后要向前狂奔4个小时，手中的105毫米美制榴弹炮才能够到敌人。

此时气温零下二十度，但炮兵第7师最希望的是天上下雪。下雪了美军飞机就不怎么来了，这样即便是白天，志愿军也可以整建制行军。

可是现在长津湖地区北风凌冽、万里无云，美军飞机来去自由。

长津湖-狼林湖-江界这一条公路，大白天的人车几乎绝迹，只偶尔有不要命的单辆卡车或吉普车狂奔而过，这些大多是送信和送紧急物资的通信连车辆。

一辆空载的卡车就这样行驶在从长津湖返回后方的路线上。副驾驶的瞭望员一直在警惕地观察天空，只要看到飞机或者听到引擎声，卡车就得立即冲下公路找个地方藏起来。

在狼林湖附近，一条小沟的小桥前头有人拦车，司机停下车，副驾驶探头问道：“什么事？要来空袭了吗？！”

“不是不是，我们这儿有一门炮，刚捞起来，可拖车捞不起来，坏了，我们要征用你的车！”

司机和副驾驶这会儿看到了，离公路20多米的地方，沟里翻倒着一辆卡车，沟边有一门105毫米榴弹炮，炮上栓着成捆的绳子，旁边是三十多名朝鲜村民和七八名志愿军战士。

看来是在行军的时候，这门炮和拖车因为路面打滑，滑下公路翻进了沟里，炮兵部队只能暂时放弃这门炮，派了几个留守人员在这儿。然后第二天附近的朝鲜村民过来帮忙，把榴弹炮给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