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宋,无法无天 第192节
大门紧闭着,窗子也仅仅只开了一条缝,免得屋内被木炭燃烧的二氧化碳填充。
透过那木窗,能看到片片雪花随风不断在往里进。
窗口上都隐约点缀了几枚冰碴子。
赵骏就只是看着,他心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在想,只有难以平静的烦躁与短暂的迷茫,就有一刻完全不知道做什么,只想发呆。
“怎么了?”
晏殊拿着一堆公文走了过来。
他现在是户部尚书兼任政制院候补同知,平时都在大庆殿前面的户部办差,现在是来送文书,同时跟政制院商议一下明年人口统计的事情。
见到这边有异动,吕夷简王曾等人也目光看了过来,由于大厅办公,来来往往的下属官吏很多,他们也不在大厅议事,如果是比较重要的事情,都是会去会议室。
“没事。”
赵骏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就是感觉有点累。”
“是心累吧。”
晏殊扫了眼桌案上的公文,公文打开着,范仲淹那边上了劄子,光昨天一天时间,开封府就冻死了三十多个人。
不只是街上的乞丐,还有那种贫困人家,其中大多都是老人孩子。
大宋虽然已经有了棉花,可不像明朝那样普及推广,所以对于底层来说,御寒能力非常有限。
就算是达官贵人,也一般用皮袄或者木棉裘来御寒。
如苏辙在他的诗中写道:“永漏侵春已数筹,地炉犹拥木绵裘”。
而普通百姓就不可能有皮袄和裘衣,那自然是只能靠炭火,一旦炭停,人就有可能冻死。
“坐在这个位置上,看着这些劄子和奏折,就会觉得人命真的有时候是数字。”
赵骏叹了口气,坐起了身子,将手靠在桌案上,低头挤按着睛明穴,闭着眼睛说道:“但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他们的死其实是官府的失责。”
“没有办法,大宋又不像后世那样的生产力。”
吕夷简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在旁边的桌子上侧头对赵骏说道:“若大宋有那么多棉花,有那么多织布机,有那么多棉衣,何患冬天冻死人呢?”
赵骏瞥了对方一眼,冷笑道:“你知道为什么在宋朝之前,汉到唐,古代的人口都一直维持在六千万左右吗?”
“为什么?”
吕夷简纳闷不解。
“以古代生产力的极限,其实养活一两亿人没什么问题。但一来古代战乱、天灾、瘟疫都会造成大规模人口减少。”
赵骏看着他说道:“二来从汉代开始,财富就主要集中在大庄园主、大地主以及官僚阶级手中,分配严重不均匀。如果把当时人们产的粮食平均分配下去,又怎么能只极限于六千万人呢?”
“财富不均匀?”
右侧王曾也来了兴致,扭过头说道:“但从古至今,从未有过能完全平均财富的办法,即便唐朝国初之时,均田法下,到唐中时期,也不复存在。”
他说的是唐初的均田制。
唐朝前期把因大量战乱、天灾、瘟疫等情况造成的无主荒地收归国有,然后分配给百姓,均分田地,并且禁止田地买卖。
这使得当时百姓大多都有田地,社会资源高度平均,以此衍生出了贞观与开元两个盛世。
但可惜的是唐中叶,也就是安史之乱后,均田制崩坏,土地买卖的限制也被松开,自此土地兼并严重,到了唐代中后期,唐德宗开两税法,自此均田制彻底消散。
“是啊,外面的百姓没有田地,比不得诸位宰相家中各个田亩无数,奴仆成群,出门有车马、轿夫,在家中有炭火皮裘。”
赵骏双手一摊,看向众人说道:“想来以这里每一个人的财富,养活万人应该不是问题吧。”
听到他的冷嘲热讽,吕夷简有些不高兴道:“这些都是官家赏赐给我们,我们为朝廷操劳了一辈子,为了国家大事而奔波,理应受到这样的待遇,你自己不也如此,又何必说我们呢?”
“的确,我也在享受国家的福利,但我还是想找个理由骂骂你们,看着伱们在这里过得舒坦,外面的百姓却生不如死,我心里就有点不痛快。”
赵骏很是理直气壮地说道。
众人:“.”
赵骏扶着额头就没有说话了。
晏殊把公文放下,又聊了一下户部的事情,话题扯开,大家就继续干着自己的事。
其实赵骏也知道自己没理由去骂吕夷简他们。
即便是后世,西方那些国家掌权者,一样享受国家给予的福利以及便利。
除了像伟人、桑卡拉、切格瓦拉、阿连德、卡斯特罗、卢蒙巴等极少数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外,本身国家掌权者就应该享受应有的待遇。
一来他们代表了国家,二来他们作为国家的负责人,像衣食住行,本身就是公共财政支出,是合理合法的事情。
像吕夷简、王曾他们一样,他们的财富也是皇帝赐予,又有祖上遗留,做生意慢慢积累。
所以他们有钱,不代表他们贪,这是他们应得的部分。
可赵骏的屁股从来都没有歪过,坐的位置也从来都是靠百姓这一边,看到这样的事情,自然心里不舒服。
更重要的是,他没能力改变这一切。
“唉。”
中午下班后,赵骏走出政制院,迎面撞来风雪,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心情不好除了开封府报上来的诸多问题以外,还有全国各地乱七八糟的一堆麻烦事。
坐在这个位置上,底下的官员们有报喜不报忧的,但也有报忧的人,赵骏又专挑那些忧去看,自然积累了大量负面情绪。
比如京西路的郭邈山、张海起义,从五年前他们就开始造反,占据了商山附近,之后被官军围剿,辗转到了均州、光华军一带,也就是后世湖北武当山到老河口市这片区域。
又有两广地区发生少数民族起义,战乱不止。然后广南地区瘟疫横行,民众死伤无数。赣州从八九月开始秋雨不断,“久雨江溢破城郭,人多溺死”等等..
各种各样的问题频繁出现,让赵骏的心情也一直过得非常压抑。看多了这样的麻烦事,他却无能为力,那种深深的负罪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人生总是这么痛苦,不止是小时候。”
赵骏晃了晃脑袋,看着天空还在飘雪,便缓缓走出了西华门,先回到自己家中,换了身衣裳,随后出门向街市而去。
身边依旧是人跟着。
但汴梁此时的治安好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随时都跟着上百人,周围方寸之地,就是狄青等几个护卫。
然后就是明里暗里跟着的三十多个察子,穿梭在人群当中,与赵骏若即若离。
“知院,你怎么了?”
狄青看着赵骏心事重重的模样,纳闷道:“是生病了吗?”
赵骏摇摇头道:“没事,就是有些烦闷。”
“许是饿了,不如吃碗汤饼。”
旁边石玉大大咧咧地说道:“一碗汤饼下肚,保管什么烦恼都没了。”
狄青白了石玉一眼,说道:“怕是你想吃汤饼了吧。”
石玉挠挠头道:“我猜知院也想吃。”
“你这家伙。”
狄青作势要打。
“哈哈哈。”
赵骏笑了起来道:“午时了,确实都饿了,不如吃碗汤饼暖暖身子。”
他们是武人,武人没那么多心机。
刚开始跟着赵骏的时候,狄青等人还是小心翼翼,不敢说话。
但随着在一起久了,他们发现赵骏其实很平易近人,甚至还教狄青他们读书,教他们一些兵法。
什么“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还有“避其锐气击其惰归——蘑菇战术”,以及“走活一盘棋——吃一个,挟一个,看一个”之类。
有时听得一知半解,有时却觉得恍然大悟,特别是狄青,学东西快,领悟了不少东西。因此众人还是非常感激赵骏,也与赵骏日益熟络。
真正在一起久了之后,他们之间说话也就没有了刚开始那么拘谨,少了几分生疏,多了几分友谊。
街面上人来人往,倒是比夏秋时节少了许多,没有那般热闹。
因为汴梁冬季漕运几乎半停滞,一年时间里,除开堵塞的时间,漕运大概只有二百四十天在正常运行,冬季之后,运河容易结冰,便停得差不多。
没有了漕运经济,很多外地来务工的人就会回去过年,所以显得城中都萧条了不少。
不过即便大雪纷飞,街道商业还是没有停下。
赵骏等人找了一家面食铺子,他们家就在街边摆摊,搭了个棚子,冬天后生意不是很好,除了赵骏他们以外,就只有另外一桌人。
“掌柜,来六碗汤饼,再来三笼角子。”
“好嘞。”
掌柜的应了声,便开始下面。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女子牵着一个小女孩从街边商铺里走了出来。
路过这汤饼店,其中一个少女频频看向赵骏,走出了十多米,与另外一侧的女子耳语了几句,她们便拉着女孩又回来,特意坐在了赵骏他们邻桌。
“掌柜,来三碗馄钝。”
那年龄较大一点的女子像是女孩的母亲,坐在了背对众人的位置,而那个年轻女子则面向赵骏。
她年龄大概也就十六七岁,长相甜美,不时探头过来,盯着赵骏的脸。
狄青等人自然瞧出来,那少女似是瞧上了知院。
知院长得俊美,走在汴梁街上,也不是没有女子频频侧目,这种情况,倒是屡见不鲜了。
只是显然赵骏心思并没有在这些上面,依旧撑起下巴,眉头紧锁。
便在这个时候,小女孩古灵精怪地走了过来,奶声奶气地道:“大官人,你怎么坐在这皱眉,是不是有心事吗?”
赵骏被惊醒过来,低下头,才发现是个小女孩,年龄约莫八九岁,模样煞是可爱,便展眉笑道:“你这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有事?”
“是姨母说的,她对娘说,大官人皱眉的样子好好看,只是让人有些心疼。”
小丫头一番话,让邻桌少女快羞得钻到地下去。
她只是想看看帅哥,万万没想到外甥女直接跑到邻桌去把她卖了。
“哈哈哈哈哈。”
赵骏大笑了起来,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随后这才看到了邻桌两个女子,见是两个女子带着小女孩出来,便说道:“怎么只有你娘和姨母带你出来,三个女人家走在街上,不怕危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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