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宋,无法无天 第314节
“所谓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有功当赏,有过则罚本就是朝廷法度,尔等要蔑视祖宗之法?”
“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若是日日紧绷,天下官员还不得发癔?何况乱中出错,这并非好事。”
“我看不尽然”
当下反对派与御史台及少量范仲淹支持者进行了辩论。
到这个时候其实还算好。
因为他们只是围绕着废除考成法的事情讨论,还没有上升到伱死我活的地步。
这一点宋朝比明朝稍微强点。
即便是王安石变法那么激烈的时期,双方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司马光也就骂了一句王安石“不晓事,又执拗耳”,双方最多就是争论的面红耳赤,倒不至于破口大骂。
明朝就有意思得多,对骂都是小事,一言不合就演全武行,激烈程度倒是比宋朝强不少。
但随着争论加深,双方就不可避免地开始上升。
有人说道:“臣弹劾范仲淹任人唯亲,御史台皆是他的耳目。我听说进言的人都希望陛下以尧、舜,而不知道要求辅臣以皋、夔。陛下有采纳规谏的明,而辅臣却阻塞了言路,长久以往,国家如何安宁?”
“哼!”
变法派御史立即驳斥道:“御史台上对得起天子,下对得起庶黎。亦从未阻塞过天听言论,此抑损之说,子虚乌有,汝等要诬告构陷否?”
“太祖皇帝鉴前代之失,不设丞相,事归部院,势不相摄,而职易称。其时官阶未峻,无专肆之萌。百年来,即有擅作威福者,尚惴惴然避宰相之名而不敢居,以祖宗之法在也。”
又有人道:“今政制院立,范仲淹安然以宰相自居。其军中又树有威名,时不宜再掌政事。谏官因事论及,必曰:“吾守祖宗法。”臣请即以祖宗法正之。”
“祖宗朝,一切政事,台省奏陈,部院题覆,司监奉行,未闻宰相有举劾也。新法之下,人人无所遁形,事有利弊,皆能分清对错。”
变法派驳斥道:“无管当朝权贵,亦或者王公大臣,皆按部就职,凡有过者及时能察,此非祖宗之愿,天下之愿者?”
“考成定令,御史考成章奏,每具二册,一送政制院,一送检法案。府衙延迟,则部臣纠之。诸部隐蔽,则谏臣纠之。御史隐蔽,则内阁纠之。”
反对派继续说道:“夫部院分理国事,谏臣封驳奏章,举劾,其职也。宰辅衔列翰林,止备顾问,从容论思而已。仲淹创为是说,欲胁制臣等,拱手听令,祖宗之法若是乎?
“无人胁制尔等,皆是为国效力,况祖宗之法便令百官各行其职,诸臣懈怠,御史台有责促其行事,这亦是御史自设立以来,千百年之未变之法也!”
变法派同样继续反驳。
“新法下,近中外臣僚或大臣交攻,或言官相讦,始以自用之私,终之好胜之习。好胜不已,必致忿争,忿争不已,必致党比。唐之牛、李,其初岂不由一言之相失哉?是为竞胜。”
反对派又说道:“佞谀成风,日以浸甚。言及大臣,则等之伊、傅;言及边帅,则拟以方、召;言及中官,则夸吕、张复出;言及外吏,则颂卓、鲁重生。非藉结欢,即因邀赂,是为佞谀,如此岂能长久?”
“呵,尔等也好意思提及伊、傅,方、召,卓茂、鲁恭?新法当中,纠察了多少贪官污吏?吕夷简之子,漏泄除拜以市恩,时人比之窦申。吾观之不似窦申,乃吏部尚书也。”
“休要巧舌如簧,我等担忧的是国之不国。今得一严旨,范希文辄曰“我力调剂故止是”;得一温旨,范希文又曰“我力请而后得之”。由是畏居范希文甚于畏陛下,感居范希文甚于感陛下。威福自己,目无朝廷。祖宗之法若是乎?”
“令国之不国的终究是尔等,上下作乱,欺瞒陛下,穷搜黎民。今朝廷厘清吏治,还朗朗乾坤,尔等却为贪腐张目,何其猖悖?谅尔等鼠目寸光,又怎么知道此番新法政令之下,政治将如何清明?”
随着事态愈发的严重,赵祯坐在台上又没有及时打断双方互相辩论驳斥,没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还算整齐的朝廷上就变成了菜市场,变法派与反对派已是泾渭分明。
其中大多数人都是保持中立,但随着吕夷简、盛度手下的党派人员率先发难,随后大量的中间派也琢磨出味道来,立即开始上阵。
主要是考成法确实不得人心,不管放在哪一个朝代,谁都喜欢自己当着官,手里捏着权力,没那么辛苦没那么累,吃着火锅唱着歌,还把妹子搂在怀里,就把这官当了,钱贪了,过着潇洒的人生。
结果考成法出来之后,每个官员都必须认真完成工作,弄得好像上学的时候每天必须完成作业一样,这自然是不被众人所接受,因此趁着这个机会,马上都加入反对派中。
事实上后世打工人都厌恶这种卷法,看似是民心所向。但实际上后世打工人拿着几千块钱工资,却被老板PUA。
老板们嘴里喊着,你不要问公司能给你什么,要问你能给公司带来什么,又提倡什么员工要奉献,还说只想着挣更多钱跟行尸走肉没差别,钱不应该是大学生的梦想,钱是奋斗的结果云云。
一旦遇到好的高薪工作想跳槽。
原来的老板还嚷嚷着,我花钱培训了你,我付出了那么多财力人力物力和时间,你拍了屁股就走了,那你下一个单位最少要赔偿我的培训费之类的话。
这种情况下纯粹就属于剥削了,那年轻人能惯着才怪。
可在古代当官就不是了。
特别是宋代。
不提那高额的工资,单说当官之后的生活就远不是后世打工人可比。
所以讲道理的话,朝廷既然花那么多钱养你,你每天认真干活,辛苦一点难道不是应该的事情吗?
然而古代官员们就是不干。
我就是想拿钱不干活,你要是逼我干活,就联合起来反对。
这不扯淡吗?
但现实就是如此。
特别是在涉及到了吕夷简和盛度的儿子之后。
归根到底,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很快,随着辩论愈演愈烈,慢慢地就已经开始往党争的方向发展。
大量官员弹劾范仲淹,有说他在军队里威望太重,不应该担任宰相,这样容易出现权臣之类的话。
也有说他在御史台安插了太多耳目,以此监视百官,这样只会让百官畏惧范仲淹,而不是敬畏皇帝,从而让皇帝的权威大落。
更有甚者已经在隐射范仲淹可能会造反,如王莽董卓曹操一样,对皇权产生威胁。
到了最后,整个早朝都乱成了一锅粥。
赵祯看着下面这一幕,不由自主地对吕夷简深深地感到失望。
他明明知道,改革势在必行,却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如大孙说的那样,成为了历史上的保守的利益集团。
为此甚至也跟历史上的那些反对派们一样,构陷范仲淹。
难道吕夷简不知道,在赵祯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的情况下,这样做只会皇帝加深对他的不满吗?
也许他知道。
但那终究是自己的两个儿子!
赵祯看着下方面目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吕夷简,没来由感觉到一阵心烦。
他倏地站起身,走到王守忠旁边,只留下一句:“快去请汉龙回来!”
随后拂袖而去,只留给百官一个气恼的背影。
事情。
终究是到了要请大孙回来的地步。
(本章完)
259.第255章 老子数到三!
259.
2023-12-30
当朝廷上吵翻天的时候,赵骏在做什么?
他在砍人。
结婚是个大喜事,赵祯给他放次假,其实也是为了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江浙很美也很繁华,加上赵骏正想视察一下对日贸易,对于日本大量白银流入他还是很重视,所以趁着新婚度蜜月,顺便来江浙地区看看。
结果没想到对日贸易那边交易额蒸蒸日上,眼看已经步入正轨,很快就有日本的白银疯狂向大宋流入的时候。
定海盐监柳永却给他上报了一件事情,告诉他有人在偷偷向海盐下手,把原本已经有所起色,让盐民们日子过得稍微好一点的国营改制,又回到以前那种黑暗的统治下。
这让赵骏高兴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以前官府管控盐铁,私人盐商只能通过盐引获得商品,而当官的可以派人去经商,这样从源头上,私商很难跟官商抢饭碗,从而让官商一家独大。
现在朝廷不允许官商给盐定价,也不许他们插手食盐的买卖交易,私商就蓬勃发展。
可他们也想成为剥削者,压榨盐民,于是开始官商勾结了。
简单来说,以前是当官的压迫盐民,朝廷不允许他们再这么干,于是他们勾结商人,一起压迫盐民。
这还得了?
赵骏当时并未发作,而是秘密派人调查,让江浙地区的皇城司,假扮成盐民,混入那些有问题的盐场当中,调查取证。
他们亲眼看见在地方官吏和私商的压价下,不少盐民之前能卖七八文一斤,现在又开始跌到三四文。
虽然还没有到以前官营时期黑暗到一两文一斤的地步,但显然已经离这一步不遥远。
皇城司通过数月的摸排取证,将诸多他们的罪证上交到赵骏这里之后,赵骏见到这些证据以及涉案人员,顿时勃然大怒,随即派司卫开始抓人。
等到十月份,江浙路官场顷刻间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其实这里面涉案的官员不多,就三个县令,一个沙要盐税监刘晋喜,一个鸣鹤盐税监章甾,一个章安盐税监温昭才。
这些人跟柳永一样,都是地方盐场的盐监,跟县令平级,最多加上几个副手,几十个下属吏员。
涉案的三个州府,受到牵连的上级官员就只有一个从六品台州提举盐监公事。
可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案子。
但赵骏不能容忍的是国营改制这才多久,盐民老百姓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又变回原样。
甚至好日子还没开始呢,就已经结束了。
所以他在江浙路各监司、州府的大会上,就严厉批判了这样的情况,对目前的江浙路转运使、发运使、提举刑狱使、常平使、御史司等进行了罚俸处理。
食盐系统那三个官员的直属上级领导,以及这些上级的上级,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降职处分。
其余未做到监管到位的官员,也都挨了训斥。
可以说在那次转运使衙门,下面二三十多个江浙路大员乖乖挨训的会议上,路过的狗都得被赵骏拍着桌子骂几句。
官员们敢怒不敢言。
怼范仲淹没事,反正范仲淹最多就是带兵去杀西夏和辽人。
可有人要是敢怼赵骏,保管给你底裤都查干净,一旦查出来是贪官污吏,那就杀头没得跑。
哪怕是个清官,不贪污不犯法,没干什么坏事,人家也有办法整你。
光一个给你流放到琼州去做知州就够伱受的了。
以前百官们抗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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