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宋,无法无天 第54节
“坐吧。”
吕夷简应了声,走过去坐下道:“什么事?”
宋绶看向晏殊。
今天这场局是晏殊安排的,他说让他们散值后来东楼,倒是不知道具体何事。
晏殊也不墨迹,直接开口说道:“范希文向官家请罢二位,他给出的理由是,现在大多数朝廷官员都是门荫入仕,而朝堂上吕相、宋相等都是门荫官员的顶梁柱,有诸位在,新政就不能实施,因而必须罢免。”
“此事你怎么知道的?”
宋绶惊讶不已。
晏殊就找了个借口道:“我去向官家奏报赵骏情况的时候,看到范希文从书房出来,就给了王公公五十贯,他告诉我的。”
官员找宦官买消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倒也正常。
吕夷简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他其实早就猜到范仲淹会这么做。因为范仲淹是个牛脾气,颇为固执,即便有赵骏在,有官家的调和,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双方没有仇怨,属于立场之争。
正因为是立场之争,才是伱死我活的战斗。
但他没想到范仲淹会这么耐不住性子,才过去了不到两个月,就开始在官家面前上眼药。
这是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啊。
想起上次范仲淹故意问赵骏,是哪些人在反对庆历新政,吕夷简的就甚怒不已,沉声说道:“范希文这匹夫,当真是不顾大局,为什么要执意罢门荫?这是要与天下官员作对,公垂,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让子乔他们去办吧。”
晏殊诧异道:“何事啊?”
宋绶就说道:“让人在市面上散播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官家,说赵元昊即将叛乱立国的谣言。”
“这跟范希文有什么关系?”
晏殊不解。
这段时间他天天呆在皇宫,即便是回家也要照看生病的夫人,几乎都不知道外界的消息。
宋绶说道:“范希文常在家主宴请欧阳修、尹洙、余靖等人,而我等每日散值之后,就不见外客,只在家中,官家不会不知道,若是汴梁有这样的谣言,你说官家会待范仲淹如何?”
晏殊听到他的话,瞪大了眼睛,随后呵斥道:“坦夫公、公垂,你们疯了?官家有多重视赵骏你们是知道的,若是传出去,官家会暴怒的!”
吕夷简面沉如水,淡淡地道:“我能怎么办?范仲淹步步紧逼,他是赵骏嘴中未来的改革大臣,我不过是个对权欲看重的保守利益集团,互相上奏参对方?在官家心中,我还能有范仲淹重要了吗?”
“这一招棋太险了,万不能如此!”
晏殊连连摇头。
赵祯现在把赵骏看得比命还重要,还指望他能帮自己解决麻烦,要是事情传出去,皇帝陛下必然暴怒,肯定会让皇城司查个彻底。
一旦把事情闹大,牵扯出吕夷简来,恐怕非常危险,到时候很多人都要受到牵连。
吕夷简又何尝不知道,叹息道:“那能怎么办?范希文已经骑在了我们的头上,如果不反击的话,他真说动了官家,我们”
晏殊眼珠子转了两圈,摸了摸下颌的山羊须。
宋绶见他这样,就忙问道:“同叔,你向来有急智,莫非有什么好主意?”
晏殊倏地笑了起来,说道:“此事易尔,官家需要的其实不是范希文他们这样的直臣,而是能解决问题的能臣。之前去向官家奏报的时候,就听到官家好像遇到了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
吕夷简问。
“汴梁的茶商联合成都府的茶商,打算将交子铺里的钱取出来,谁能解决这个问题,谁就是官家心目当中的能臣。”
晏殊说完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二人,低声道:“官家.离不开这样的能臣。”
两个人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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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5章 朝廷的应对
汴梁城作为大宋首都,除了锦绣繁华以外,更多的是权贵遍地。
王公贵族、高门衙内不知道凡几。
有的时候从樊楼三楼的楼上扔出一块石头,都不知道砸到的是平民百姓,还是几品大员。
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有权有势者,特别是宋初以来的各家将门。
官家赏赐曹家之后,朝堂并没有什么轰动,反倒是将门那边颇为惊诧,纷纷派人来曹府询问情况。
大宋将门已经被边缘化,有点像明代勋贵。
将门各家没有实权,子弟除了授予一些勋官以外,也没有其它权力,基本就是混吃等死。
原本曹家也一样,除了曹修还勉强担任有点实权的皇城使以外,其余人都没什么权力,还常常被文官集团打压限制。
要知道曹家还出了一个皇后都是如此,更别说其它将门世家,因此听到曹家破天荒得到了赏赐,并且官家大力称赞曹家,一个个也都惊讶起来。
很快曹琮就按照曹皇后的吩咐,在樊楼宴请其余将门世家的人,与曹家交好的十多家,纷纷赴宴。
宴会上众人才知道,原来官家是希望他们把钱存入交子铺。
得知此事,有些人比较犹豫,因为交子铺这个东西谁也摸不准,万一像当年成都交子铺那样破产,他们岂不是要血本无归。
然而但凡有智慧者,就都没有迟疑,宴会结束之后,就回去把家里大量现金搬出来,存去交子铺了。
因为他们知道,这笔钱不管以后能不能拿得回来,至少现在,就是交钱保平安。
否则对付如今没有兵权的将门,官家有的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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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九日,汴梁交子铺门口处,挤满了长龙。
此刻南城相国寺旁州桥大街上,街面人山人海,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汇聚,来来往往的人拥挤在一起,整条街道,都变得水泄不通。
这里本来就很多街面上的商贩,现在又来了不知道多少,有逛街的,路过的,更多的却是来看热闹的。
乌压压怕是几百上千号人,将州桥大街塞满,纷纷凑在交子铺外观望。
连对面的酒楼都坐满了人。
祥德楼二楼的栏杆边,几名雍容华贵的富商正志得意满地坐在上面,俯瞰着下方交子务大门。
他们正是汴梁茶商代表周云升、王敏等人,旁边还有另外几名富商。
除了茶商以外,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这个人身形颇为干瘦,面容严肃,嘴角留着八字胡。他叫做康喜,是汴梁有名的盐商。
盐商跟茶商不一样,茶商需要在朝廷那拿茶引才能做生意。但盐商没有盐引,只有官盐商,就是官府指定把盐卖给某人,某人再去贩卖。
所以在庆历八年制置解盐使范祥进行盐法改制之前,宋代盐法都属于官府专卖,最多会出现下级代理经销商,这就意味着所有的盐都是官卖,而不像茶叶一样可以有私人老板。
康喜就是汴梁最大的官盐经销商,与官府那边的关系非常不错,也是周云升等人的朋友。
此刻他看着下方,脸色有些不好看,对周云升他们道:“周兄、王兄,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你们如此大张旗鼓,聚众一同取钱,就不怕惹怒了朝廷?”
王敏苦笑道:“若不是到了生死攸关的境地,谁会想得罪官府呢?事情闹大一点,也是为了保命。”
周云升也说道:“是啊,朝廷想来也是要脸面的,我们兑付并无任何不合规矩之处,成都的茶商们来汴梁做生意,难道不该取钱吗?”
“理是这个理,但有的时候,咱们做生意还是得跟朝廷通融通融”
康喜劝了一句。
但二人显然没有听进去,他们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因为朝廷既然开了交子铺,那他们存钱后再去兑换,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并不是作奸犯科。
所以哪怕朝廷知道了这事背后是有人在撺掇,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否则将来谁还敢去交子铺存钱?那朝廷信誉就形同虚设了。
正因为想明白这个关节,商人们才肆无忌惮。
毕竟当年见钱法开的时候,他们选择拒绝入中,朝廷一样拿他们没办法。
“门开了,门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下方有人大喊,商人们就一窝蜂地想往里面冲。
可很快就被拦了下来,交子务的官吏从里面出来,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官员站在台阶上,冲着下面呵斥道:“嚷嚷什么,嚷嚷什么,大清早地,不知道排队吗?”
周围十多名负责维持秩序的吏员顿时举起了手中的棍子,他们腰间还别着刀,交子铺府库存了不少钱币,所以设施堪比官署,有吏员守卫。
见到这阵仗商人们连忙退后几步,随后有人说道:“官人,我们来汴梁售卖,需得本钱,来汴梁交子务取存入的钱币。”
“是啊官人,我们在成都交子铺存了钱,来汴梁取钱,这是朝廷定下的法律,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又有人问。
“既是来取钱,自无不可,朝廷有信誉在,不会欠你们一文铜板。”
那官员说道:“来门口登记,一个一个来,不可插队、喧哗、大闹,尔等明白?”
“是是是。”
众人商人连连点头应是。
他们设下的是个阳谋,可没打算跟官府硬拼,所以一个个也都规规矩矩。
很快商人们陆陆续续进入交子铺,交子铺有点像衙门,从外门进入之后就是个大院子,数十名茶商在门外排起长龙,都排到了街巷。
外面祥德楼上的康喜看着下方一幕道:“取钱需要提前登记,官府说最多十日之内就能取到钱,你们这么做,他们也有十日的时间进行周转,难道就不怕朝廷能拿出钱来吗?”
周云升冷笑道:“六七月正是汴梁商贸最紧密的时候,十日之内还会有更多的成都商人来汴梁,大不了我们取钱之后,再从别人手中购置等价交子。”
“没必要这样,跟鱼死网破有什么区别。”
康喜还是劝说。
王敏摇摇头道:“康兄不用再劝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伱做盐售不知道我们做茶叶有多艰难。现在朝廷这样,几乎是断了我们的生计,我们也是无可奈何。”
“好吧。”
康喜就只好闭嘴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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