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锦衣卫负责抄家的日子 第105节
汤鼐给炉子里添了几块炭,拿通条捅了捅,随后道:“邹兄、吉兄、李兄。纸糊阁老可以出现在成化朝,但绝不能出现在弘治朝。”
“刘吉在成化朝碌碌无为,尸位素餐。靠着脸皮厚占着阁员的位置。”
“新朝初立,不知他用什么法子蒙蔽了圣听。竟窃据首辅之位。”
“此人之才学,做个县令恐怕都算高就了。岂能做内阁首揆?”
“我准备上折子弹劾刘吉。建议皇上清查他的罪责,严惩不贷。”
众人纷纷附和。吉人道:“汤兄要上折参刘吉,我联名。这一年里刘吉又做了多少恶事啊!”
李文祥道:“我也联名。”
邹智道:“我也可以联名。但咱们四人始终官职低微,人微言轻。就算四人联名上折,恐怕也在朝堂上砸不出一个水花。”
“依我看,不如咱们联络同僚。若翰林院、都察院有良知的同僚们,能够一起联名上折。扳倒庸相刘吉指日可待。”
汤鼐道:“好!由我联络都察院的同僚。邹兄联络翰林院的同僚。李兄联络新科进士。吉兄联络六科给事中。”
这四人地位太低,无法体会到弘治帝拿刘吉当替身的用心。
四人各自去联络,竟应者如云。
应者如云的原因是:弘治帝在朝堂上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凡伤及文官利益的事,都以内阁首辅刘吉的名义去办。
说白了,刘吉就是给弘治帝背锅的。文官的怨气、怒气,全都指向了刘吉。
一场载入史册的“两京言官之狱”,就此拉开了帷幕。
腊月二十六。
常风来到了北镇抚使值房点卯。
锦衣卫八千户,北司五位,南司三位。
常风跟另外四位同司千户边烤着火闲聊,边等待北镇抚使孙栾的到来。
专管盯梢百官的千户钟皓,外号“钟千耳”。百官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个知晓。
钟千耳神神秘秘的说:“常爷,你最近可能要接一桩大生意了。咱们卫里的私库又能肥几分。”
常风虽然在八大千户中年龄最小。但因弘治帝的青睐,地位最高。
其余千户不称他的官讳,只称他“常爷”,一来表示对他的尊重,二来显得亲近。
常风道:“哦?什么大生意?”
钟千耳道:“都察院的御史们正在私下串联,上联名折子弹劾刘吉。光我知道的就有八十多位。”
“还有三十多个翰林官儿、二十多位新科进士准备联名。”
“刘棉花这回恐怕难逃一劫了。他要是获罪下狱,你们查检千户所的大生意不就来了?”
京城官员私下称刘健、徐浦为“刘阁老、徐阁老”,却直呼刘吉为“刘棉花”。因为没有几个官员瞧得起刘吉。
常风微微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始终是内阁首揆啊。不是一群六品七品的御史、翰林官能轻易参得动的。”
钟千耳道:“这帮人品级虽低,但人数众多。我跟常爷打个赌,赌五十两银子的。刘棉花逃不过这一劫。”
常风笑道:“拿内阁任免打赌似乎有些不妥啊。”
这时,孙栾走了进来。
众人在点卯册子上画了押。
孙栾道:“最近这段时日,钟千户你要让手下的耳目盯紧了那些御史、翰林。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上报。”
“内阁首辅刘吉那边也要盯紧了。刘吉见过哪些人,干过哪些事和女人,我都要一清二楚。”
钟千耳拱手:“是。镇抚使。”
孙栾又问常风:“常千户。最近抄家后回京的有几拨人?”
常风答:“有两拨。一拨是去抄前任山东莱州知府家的。抄回黄金四百余两,另有白银、财货折色两千两。”
“一拨是去前任河南开封府尉氏县知县家的。抄回白银、财货折色一千八百两。”
孙栾道:“去莱州的那一拨,昧下了三百两黄金。这事儿伱还不知道吧?”
“这几天你抓紧审问清楚,执行家法。进了正月,到二月二之前就不能杀人了。”
常风惊讶:“有这等事?”
常风从孙栾的话中察觉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查检千户所里有人手脚不干净。
这倒不出所料。自古财帛动人心。在真金白银面前,偶有几个财迷心窍,狗胆包天的不足为奇。
第二件事。孙栾是如何知晓有人昧下了贪官家财?除非他在查检千户所里有耳目。耳目跟着一起去莱州办过差。
常风出得值房。立即叫着徐胖子,领着一百名力士,去了总旗王元威的家。
王总旗是去莱州抄家的负责人。常风觉得他外出办差辛苦,让他歇到正月十五。
王总旗的四合院内。
常风带着人呼啦啦涌入了四合院。
一个京城里的破落户,正在跟王总旗签订房屋买卖文契。
王总旗见常风来了大为惊诧:“常,常爷。”
徐胖子怒斥他道:“常爷也是你叫的?称官讳。”
王总旗连忙道:“是。见过常千户、徐副千户。”
常风拿起买卖文契一看,冷笑一声:“呵,北城的三进宅院。离锦衣卫还挺近。王元威,你最近发财了啊?”
第129章 为天下人,宁烈火焚身(五千字大章
)
王总旗下意识的撒谎:“啊,属下最近做了点小生意,赚了些银子。就想换个大些的宅子。”
常风坐到了王总旗对面,问:“什么小生意?黄金生意嘛?拿下!搜!”
常风的一众手下练了三四个月的抄家。在上司面前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露一手。
不多时,他们将一百两黄金、五百两银子放在了常风面前。
常风将一枚金锭拿在手里看了看:“这是真正的赤金,几乎没有杂质。一定是莱州金矿产的吧?”
“王元威,你是锦衣卫的人。应该知道大记性恢复术的诸般厉害。”
常风话音刚落,徐胖子已经出手。先捶了王总旗十拳。
沙包大的拳头打在王总旗的小腹上。王总旗立马开始呕吐。
徐胖子打完。常风只说了两个字:“快招。”
王总旗知道自己是受不住诸般酷刑的。
他讨饶:“常爷。小的跟了你也有三四年了。您当总旗时,我就是您手下的力士。我愿如实招供,只求您放过我的家人。”
常风点点头:“成。毕竟袍泽一场。我不为难你的家人。招吧。”
王总旗如实招来。
莱州是大明最大的产金地。莱州知府孙诚德与金矿监管太监勾结,将金矿当成了自家的菜园子,大肆贪墨黄金。
案发后,金矿监管太监被处死。
奇怪的是,首辅刘吉在京里替孙诚德说了话。孙诚德竟没被判斩首。只判了个杖责六十,流三千里,家产抄没充公。
王总旗带了八名查检千户所校尉,两百名团营兵前往莱州,查抄孙诚德家产。
共查出黄金七百两,其余白银及财物折色共两千两。
王总旗贼胆包天。竟昧下了三百两黄金。他把其中一百五十两装进了自家荷包。另外一百五十两给八个校尉分了。
回京之后,他去钱庄将其中五十两黄金兑成了五百两银子。正准备买房子置地。哪曾想常风就找上了门。
常风听完王总旗的供述,一拍桌子:“不对!伱有隐瞒!”
“我看了孙诚德受审时的供状。他自称家里的黄金只有四百两。而非七百两。少的那三百两,正好是你昧下的。”
“难不成孙诚德一个流放罪官,帮着你打掩护,贪墨他的赃财?”
王总旗答:“常爷高见。孙诚德的确在帮我贪墨他的赃财。”
常风惊讶:”怎么回事?说!”
王总旗继续供述:“内阁首辅刘吉也卷入了金矿贪墨案。”
“两年前,刘吉授意自己的家人,在莱州开了一家力行。孙诚德将处置矿山废矿石的活儿,包给了刘家的力行。”
“说是废矿石。其实都是含金颇高的上等矿石。刘家力行每年能从矿石中提炼黄金三四百两。”
“我去抄家,发现了刘吉与孙诚德的信件。知道了他们之间的猫腻。”
“孙诚德的弟弟找到了我。让我不要上禀刘首辅卷入金矿贪墨案的事。”
“作为回报,他哥哥在京招供时,会将家存黄金数量说成四百两。”
“少的那三百两。权当给我的封口银。”
常风冷笑一声:“呵,好手段啊!那三百两金子说是孙家的。其实是朝廷的。”
“等于孙家拿着朝廷的黄金,给你当封口费,保全刘首辅。”
“只要刘首辅不卷入案子里,就可以跟三法司打招呼,保孙诚德的命。”
徐胖子在一旁道:“早就听说大明的金矿、银矿猫腻儿大。果然如此。”
“拿上等矿石当废矿石私下赠予。呵,横竖矿石不是黄金。到底是废矿石还是好矿石。还不是地方官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一磕的事儿。”
“刘首辅跟孙诚德算是把赚钱的路子走明白了。”
常风接下来的话,让徐胖子大为惊讶。
常风道:“王元德。一回儿我带你回锦衣卫录供状。若你的供状上,出现‘刘吉’二字。你全家都得死!”
“黄金是你私下贪墨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就这么简单。”
常风这么说,明显是要替刘吉遮掩罪责!
徐胖子用惊诧的目光看着常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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