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锦衣卫负责抄家的日子 第249节
兴王十几年后诞下的嫡长子是谁,想必诸位看官都清楚。
常风又打开了第三样礼物,一支玉杆狼毫笔。
这玉杆狼毫笔,是几年前黄元中举,张家两位国舅送的。
兴王是文人骚客,喜欢好笔。正如将军喜欢好刀。
常风干脆打了妹夫黄元的秋风,要了一支,赠予兴王。
兴王拿起了那支笔,跟前两样礼物一样爱不释手。
常风在一旁笑道:“这是湖州请的制笔师傅,用哈密卫贡上来的和田玉雕琢成笔杆。再取老黄鼠狼的毛做毫。”
兴王道:“真是妙品啊!用这支笔做文章,定然下笔有神。”
兴王吩咐患有严重躁郁症的贴身太监马有禄,将三样礼物收好,留待宴后把玩、欣赏。
兴王道:“常同知,哦不,常卿。你帮孤洗刷了冤屈。该孤给你送礼才是。”
“你却送了孤三样大礼。孤若不还礼,岂不失了小宗体面?”
说完兴王从腰间解下了一块玉蟒佩,递给常风:“这块玉蟒佩跟了孤十多年了。送你吧!”
常风跪地,双手接了玉蟒佩:“谢殿下恩赏!”
兴王笑道:“来来来,快入席吧!”
酒宴之上,兴王与常风相谈甚欢。他是文人藩王,常风是举人锦衣卫。二人自然能聊到一处去。
一同赴宴的石文忠、张永几乎插不上话。
另一桌女人们的酒宴,亦是气氛融洽。
蒋妃对常恬、刘笑嫣等人说:“我也曾是锦衣卫的家眷。深知给锦衣卫当家眷的不易。”
“锦衣卫办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差事。每逢我爹外出办差,我和我娘都要烧香敬佛,求佛祖保佑他平安归来。”
蒋妃一席话,引起了刘笑嫣的共鸣。
刘笑嫣道:“王妃所言甚是。唉,每逢夫君办差,我都提心吊胆。”
蒋妃道:“这杯酒,敬敬咱们家里那些在锦衣卫效力过的男人。他们着实不易啊!”
兴王府的赐宴结束。
兴王多饮了几杯,面露醉态。他竟拉着常风的手:“孤是小宗,闲散藩王而已,又远在安陆州。”
“一顿酒宴实在还不清你的情。今日若有兴王府能帮上你忙的地方,你尽管来找孤。”
“嗝,若有一天孤归天了。你就拿着那块玉蟒佩,找孤的后人。”
“一句话。只要你活在世上一天,兴王府的大门就为你敞开!”
常风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千恩万谢。
其实,常风不认为兴王府能帮他什么忙。兴王自己都说了,他是安逸藩王,远在安陆州。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很奇妙。常风又怎么能想得到,小宗有朝一日会变成大宗。二十多年后,兴王的嫡长子会成为大明天子。
一朝天子一朝家臣。二十多年后,新皇登基,锦衣卫大换血。
常风正是凭着那块玉蟒佩,保住了自己的权势。
陆松代兴王,送众人来到了王府门口。
常风对陆松说:“以后尽职尽责,伺候好兴王殿下。他是一位贤王,值得锦衣卫的人用生命保护。”
陆松拱手:“属下牢记常爷教诲。”
陆松走后,常风上了官轿,刘笑嫣、常恬也各自上了轿。
同来赴宴的张永、石文忠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常风下得官轿:“张公公,石都督,还有事嘛?”
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给常风下跪磕头:“恩公在上,受我一拜。”
“多谢恩公仗义出手。”
常风连忙将二人搀起:“张公公、石都督,你们这是做什么?”
张永道:“常爷不仅为兴王洗脱了冤屈。也为我们二人洗脱了冤屈。”
“您又揪出幕后黑手李广.司礼监的椅子就那么几把。李广不死,我怎能升任司礼监秉笔?”
石文忠附和:“常爷十三年前救过我弟弟的命。如今又救了我的命。是我们石家的大恩人。”
“今后石家定当涌泉相报。”
常风这回算是秦始皇吃花椒,赢麻了。
扳倒仇敌李广,拿回一半儿卫权不说。还广结善缘,与兴王结下情谊。被一个司礼监巨头、一个军中巨佬视为恩人。
常风回到自家府邸。
徐胖子等在了门口。
常风下了轿,徐胖子迎上来道:“按你的吩咐,李广府邸里的书信已经烧光了。”
常风道:“成。你派个手下人来回禀就是,何苦亲自跑一趟?”
徐胖子道:“哪儿啊。我是来跟你家老岳丈打麻吊的。”
“娘的,输了半宿了。借着跟你禀报事的由头出来一趟,停一停等等手气。”
刘笑嫣笑骂道:“世子这是输了多少。这种招数都想出来了。”
徐胖子一瞥大嘴:“嫂子,令尊简直就是个杀神。四圈牌敲走了我二百两银子。”
徐胖子跟常风同岁,都已经三十三岁了。酒色掏空了他的身体。他正值壮年就不行了。
这一两年来,他去怡红楼的次数越来越少。跟常风的老丈人刘秉义玩到了一起。
平日里没事儿徐胖子就跟刘秉义打麻吊、斗鸡、斗蛐蛐、钓王八。
朝堂就像是一个池塘,随便扔进一块小石头,都会导致一圈圈涟漪。
李广死了。本来都察院的言官们打算跟常风要李广的书信,按书信大肆参人,谋升迁、谋美名。
万万没想到,常风竟然书信变成了一缕青烟。
言官们对常风憋了一肚子气。但又不敢发泄。
皇上刚刚下旨,命常风以左同知之职专管北镇抚司。常风的权势又回来了。
言官们才不愿意去触锦衣卫常屠夫的霉头。
于是乎,一个倒霉蛋儿成为了言官们发泄的对象。
这个倒霉蛋儿就是成化朝第一名将,王越。
王越像极了后世的一位名将,戚继光。
论军功,王越是成化朝第一。戚继光是嘉、隆、万三朝第一。二人都称得上一代天骄、民族英雄。
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点:会打仗,更会做人。
戚继光为了自己制定的军事方略能够在朝廷中枢顺利通过,不惜依附于张居正。
别人给张居正送美女,戚继光除了送美女还送壮身神物海狗鞭。
他给张居正写信,都是自称“门下走狗戚继光”。
只要能够实现我心中的理想,以刀剑护佑黎民众生。阿谀逢迎又如何?不要脸又如何?被人讥讽又如何?
王越跟戚继光一模一样。
成化朝时,王越依附于权宦汪直。二人联手,打得北虏不敢南下入寇。
后来汪直失势,王越被雪藏了多年。一直到弘治帝即位,怀恩说情,他才被重新启用。
怀恩当了内相,王越攀附怀恩。
怀恩病故,王越攀附首辅刘吉。
刘吉被逼致仕,他又攀附李广。
总之,朝廷里谁得势,老王就攀附谁。
文官人人对老王不齿。
老王毫不在意。我经营西北多年,若想保住西北兵权,就必须朝中有人。
为了大明西北疆域的太平,我王越给权贵舔腚又如何?承担万世骂名又如何?
如今他在京赋闲,但时刻关注着西北局势。
贺兰山,自洪武年间起就是大明与蒙元残存势力的军事分界线。
成化朝时,汪直支持王越在西北用兵,将贺兰山牢牢掌控在大明手中。
这两年,鞑靼小王子屡屡派兵骚扰贺兰山麓,似乎有意重新染指贺兰山。
王越急在心里。奈何他赋闲在家,闲人一个,制定的贺兰山防御方略无法施行。
于是他走了李广、张家国舅的门路,意图重新出山,担任三边总制,前往西北,将鞑靼人彻底赶出贺兰山。
吏部尚书马文升、兵部尚书刘大夏也是支持他重新领兵的。
奈何文官视王越为“文人之耻”。反弹强烈。弘治帝屡次想启用王越,都被文官集体反对,只得作罢。
这回他最大的靠山李广倒台了,言官们参劾他的雪花如雪片一般飞向弘治帝的案头。
参劾王越攀附李广,并不需要什么书信当证据。
朝中谁人不知,王越舔李广舔出了花儿。
李广要在外宅修戏楼。王越巴巴跑去亲自当监工。
每次李广过寿,王越都献上近乎肉麻的贺寿诗。
三节时,王越成箱成箱的给李广送“白米”.
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李广死了六天后,都察院一百多名御史联名上折子,参劾王越依附奸宦,毫无廉耻。建议弘治帝以奸宦党羽的罪名,将其斩首示众。
这一回,老王别说重掌兵权,守住贺兰山了。脑袋保不保得住都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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