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锦衣卫负责抄家的日子 第305节
王守仁虽只是六品兵部主事,却有个当翰林掌院学士的爹,还是皇上看重的人,朝廷里有名的青年才俊。
寻常六部主事跟钱能攀谈,钱能连搭理都不待搭理的。
对待王守仁则不同。钱能问:“王主事,有事嘛?”
王守仁道:“锦衣卫常爷让下官代他跟早朝当值的公公告个假。他昨夜劳累过度,病倒了,来不了早朝。”
钱能狐疑的看着王守仁:“劳累过度?别是蒙骗我呢。他是不是在哪儿捣鼓什么大事儿呢?”
王守仁微微一笑:“钱公公,下官只是小人物。不知道什么大事儿。”
钱能心道:常风告假了也好。只要他不在早朝拿出账册。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闽商会馆那边。闫盼儿忙着派人出去告知各家权贵,今夜的分红大会延后。
账册丢了,银票也丢了,分红大会还开个毛线。
泉流客栈之中,常风难得不用起早去御门。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懒洋洋的起身。
他先找来了张采,吩咐道:“张采,你按照账册上的人名,写一百零三份请帖。发给双木会的股东们,让他们今夜来客栈赴宴。”
张采拱手:“是,常爷。账册您给小的.”
常风没有给他账册,而是拿出了一张纸:“我昨夜已经将人名整理好了。”
说完常风拍了拍自己的前胸。他的前胸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东西:“这本账册万分重要。我得好好收着,不能给旁人。”
“我不是不信任你,是为了你好。”
张采接过那张纸:“是。”
这时,巴沙走进了卧房:“常爷,刘瑾刘公公来了,说找您有要事。”
常风眉头紧蹙:“他怎么知道我在泉流客栈里?”
常风来到了客栈的一楼。
刘瑾站起身:“小叔叔。”
常风问:“你怎么来了?”
刘瑾笑道:“听闻小叔叔得了一件宝物,还有一笔大财。我特来恭贺啊。”
“这件宝物,能让无数京城的权贵人头落地。小叔叔现在能对那群权贵生杀予夺。”
常风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泉流客栈的袍泽中,有刘瑾的内应?
客栈的袍泽中的确有刘瑾的内应,内应是张采。
刘瑾这些年一直在发展自己的党羽、势力。
八虎之间只是表面兄弟。大家都各怀鬼胎。算不上刘瑾的死党。
刘瑾的死党共有四人。
吏部左侍郎焦芳、吏部文选司郎中张彩、锦衣卫千户张采、内官监太监谷大用。
这四人是刘瑾的核心小圈子。
昨夜张采趁常风睡下,悄悄溜出了客栈,跟刘瑾通风报信。
刘瑾道:“小叔叔。真是耸人听闻啊。朝堂上手握大权的一百多人,满嘴礼义廉耻,背地里却做走私生意,跟倭寇不清不楚。挖大明朝的墙角。”
“这些人不除,大明危矣!”
常风微微一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耳目啊?”
刘瑾赌咒发誓:“我怎么敢!我要在在您跟前埋耳目,出门就让拉夜香的粪车撞死。”
常风笑道:“你这人一向圆滑世故。这回怎么义愤填膺,一副要分个黑白的架势?”
刘瑾道:“咳!人嘛,总有满腔热血的时候。咱们都是怀恩老内相的人。”
“老内相活着的时候,一向嫉恶如仇。”
常风坐到椅子上:“哦?你想让我怎么做?”
刘瑾道:“把那本账册誊抄几份。给皇上呈一份,给都察院一份,给大理寺一份,给刑部一份。把权贵们的恶行公诸于天下。”
常风道:“然后呢?掀起大案,将朝堂上的权贵一扫而空。”
“而后朝堂权力出现了真空。你就能趁势揽权。成为司礼监乃至整个朝堂的掌控者?”
刘瑾一愣,随后他毫不掩饰的说:“您只说对了一半儿。”
“我是喜欢权力。但我不想独揽大权。我想跟小叔叔您共掌朝堂权柄!”
“只要大案掀起,您就全瞧我了的。我敢保证,双木会一案结束后,咱们叔侄二人成为朝堂的主宰。”
常风叹了一声:“谁不喜欢权力?我亦不是圣人。可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你有治国之才,还是我有治国之才?”
“蝇营狗苟、旁门左道、腌臜差事,咱俩是行家。”
“可若你我二人掌权治国.会害了天下人!”
刘瑾有些发急:“我的小叔叔,这可是天赐良机啊!您难道要错失良机?”
常风道:“刘瑾,我的刘公公。咱俩认识十七年了。我知道你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
“账册上的那些人的确贪。可我知道,真让你和你手下那批人取代他们,你们只会比他们更贪。”
“明告诉你把。我这次只灭泉州林家为尤天爵报仇。绝不会掀起大案,把朝堂弄个鸡飞狗跳。”
234.第234章 闫盼儿,你命休矣
刘瑾悻悻而去,他失望至极。
本来想把常风当成刀,结果这柄刀不愿意出鞘。
且说钱能派人找常风找了一夜,也没寻得踪影。他下了早朝之后,来到锦衣卫质问徐胖子。
钱能道:“徐光祚,你和常风昨夜到底唱的哪一出?常风人呢?”
徐胖子故意装糊涂,露出一脸蠢笑:“我的督公啊,什么这出那出的,我听不明白。”
“昨晚上我正搂着林家的小寡妇,准备捣鼓点美事儿呢。突然就着火啦!”
“美事儿没办成,还瞎折腾了一宿。我亏不亏啊。”
钱能皱眉:“我对你那些龌龌龊龊的事不感兴趣。我也不懂。我只问你,账册、银票是不是常风盗走的?”
徐胖子马哈着眼:“什么账册、银票?督公,我是真不知道啊。”
钱能被徐胖子气得七窍生烟。但人家是公爵世子,眼见就是要袭公爵的人了。他又不能给他上刑。
钱能怒道:“闹吧!你们就闹吧!把朝堂闹得鸡飞狗跳,你们就高兴了。”
徐胖子阴阳怪气的说:“我的督公啊,有些人把东南闹得鸡飞狗跳您老怎么不管?”
徐胖子其实是说漏嘴了。
钱能眉头一挑:“还装糊涂?你跟常风平日里好得一条裤子换着穿。你会不知道什么事?”
就在此时,钱宁走了进来,附到钱能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后将一份请柬递给了他。
钱能一愣:“常风请我吃饭?”
钱宁点头:“来送请柬的人还说,常爷白天不在客栈。只有晚上才会去。就不劳干爹您费心寻他了。”
钱能看了看请柬:“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同时收到请柬的,还有谢迁、张家兄弟等等上百名权贵。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豪门宴。
所有接到请柬的人皆是一头雾水。怎么晚上闫盼儿的分红大会不开了,常风倒请起了客?
好奇心驱使他们打定了主意,赴宴。
常风离开了客栈,去了锦衣卫位于狮子胡同的别司(安全屋)。
别司内有两个人。一个是刘秉义,一个是倭寇木下次郎。
常风先找到了刘秉义:“老泰山。今晚的那套说辞,你背熟了嘛?”
刘秉义道:“我好歹是两榜进士出身,做了二十多年官儿。做官的人哪有不会撒谎的?”
“要是一个做官的连撒谎都不会,他在官场恐怕连一个月都混不下去。”
常风哑然失笑:“老泰山说的真是至理名言。”
刘秉义道:“我只是担心。你费这么大周章会不会引起众怒?”
常风笑道:“老泰山放心。我心中有数。我还没蠢到以一人抗衡百名权贵。”
离开刘秉义所在的西屋,他又去了东屋。
东屋内,倭寇木下次郎脚上带着脚镣,正在大快朵颐,吃一桌子好菜。
见常风来了,木下次郎赶忙放下筷子,忙不迭的鞠躬:”常大人。”
常风坐到椅子上:“晚上该怎么说,巴沙都教给你了吧?别给我把事情办砸了。”
“办砸了,七日断魂散的解药就别想要了。”
木下次郎像磕头虫一般不断鞠躬:“我滴,对常大人忠心大大滴!绝对帮您把事情办成!”
在气节方面,倭人一向有着灵活的道德底线。说白了就是慕强犬。
如今木下次郎的小命掐在常风手里。常风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让他拉硬屎他绝不窜稀。
常风道:“好!你是生是死,全看今夜的表现了。”
跟两位配合他演戏的演员接完头,常风在别司内跟刘秉义喝茶聊天。静待夜幕降临。
入夜,泉流客栈门前可谓是门庭若市。
上百顶轿子停在客栈门口。轿上下来的人,随便拎出来一个就是朝廷里响当当的大人物。
月上柳梢头,众人在泉流客栈一楼的十几张桌子前坐齐。
做东的常风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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