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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我靠系统漏洞艰难求生 第121节

  “……只是为了方便冒领军功啊……”

  种平神情难辨,他极为突兀地收了声,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两具伸出胳膊,似乎想阻挡兵锋,又半背过身体,护住蜷缩在身下的孩童的尸体。

  他死死咬住下唇,盯着其中一具佝偻着脊背,剩下的半只手掌上满是厚重的黄色硬茧的尸体,无法移开眼睛。

  种平只觉得如坠深渊。

  ……他认出了这一家人的身份。

第145章 虫豸

  “仲明,不必再看下去了。”

  种平踉跄着后退一步,颓唐难言,他喉中的梗咽之音模糊阻塞,陶商却听的分明。

  “少府可是……遇见故人?”

  陶商惶惑的目光四处从地上层叠堆积的尸体中扫过,能入他眼中的,无一不是衣衫褴褛,无头残肢地躯体,他完全想不通,其中怎么会有种平相识之人。

  “的确是故人。”

  种平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几具的熟悉的尸体,仿佛被钉在原地,再也移动不得。

  “我从未料到,有一日连替故人阖眼这样的举动,都无法做到。”

  “他们死不瞑目,我又该如何同视手足兄弟的友人交代呢?”

  种平沉沉地吁出口浊气,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久到陶商都以为种平会下令,让他们退出石村,继续赶路。

  种平劝陶商不必再看下去,他自己的眼睛却好似感觉不到干涩一般,只是一味睁着,就如同要将眼前之景全部装入双目之内,刻在其中一般。

  “是我辜负虎子所托……”

  种平终于移动步伐,他极缓慢地向着那几具尸体而去。

  他所站立的地方,离那几具尸体的距离不算是远。

  这短短几步,种平却走得格外漫长。

  他脑海中纷杂芜乱,一会儿是小豆子怯怯攥着他的衣襟,蜷缩在他怀中的稚嫩面庞。

  一会儿又变成闷腾着热气的田垄,永远直不起脊背的老兵熟练收割麦穗,从虎子手中接过陶碗时,满足的憨笑。

  有时候种平会想起陈嫂子局促不安地在衣服上反复擦拭双手,小心翼翼碰到他面前的一篮豆饼……

  倘若虎子知晓,从今以后再无人殷勤等待于苍坡外,提着竹篮踽踽独行,将攒下的米粮丝布烹制剪裁,轻声嘱咐他要好好吃饭,多加衣裳。

  他又该怎么去面对这样的现实?

  种平不敢想。

  他一想到虎子当初是如何雀跃地挥舞着拳头,要杀恶狼,为豆子出气,保护家人的情形。

  心头就闷痛地厉害。

  是他亲手把虎子送到乐进的军营中的,也是他亲口应下陈嫂子对虎子的关切。

  “虎子长大了,有出息了,俺们哪里能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他。您见了他,只说俺们一切都好,吃的用的,都有富余,叫他在外好好照顾自己就行。”

  陈嫂子说这话的时候,豆子就在后头冲种平笑,她显得很腼腆,轻轻替她听不见人说话的丈夫按揉着脊背,临出行时,又惦念不安地嘱托种平:“俺也不图虎子能闯出多大名堂。”

  “只要能平平安安,每顿吃饱饭,俺就放心了。”

  种平那时候笑着答应,他送豆子一家人离东郡前,在军营中见过虎子,那小子对他说了句跟陈嫂子如出一辙的恳求。

  “少府,我在军中日日操练,难以归家,家中要是短缺了什么,俺娘是绝不说出口的。”

  “再过半年,我就能得空了,这中间俺娘给俺送东西时,烦请少府关照些。”

  虎子说这话时,眼中满是期待:“我在营中靠着射术得了些彩头,明年攒够了钱,可以托人买些厚布捎回去,给我爹娘,还有豆子,都做件新衣裳。”

  种平说,既然是往来顺易,为什么不直接拜托他帮忙呢?于是也就揽下了这份差事,虎子亲手挑选的布料还摆在种平桌案上……

  他原是想着,等陈嫂子他们回东郡,就带虎子一道儿回去……

  “少府?”

  陶商伸出手,在种平眼前挥了挥了。

  “您还好吗?”

  “……没事。”

  种平没有回头,他俯身用手指拭去小豆子冰冷僵硬手臂上的血泥,仔细合拢陈嫂子破碎的衣襟。

  三具尸体紧紧地连接在一起,不会再有什么东西能将他们分开。

  “士卒分作三队,四散搜寻,看看村中是否还有幸存,若是没有……便一把火烧干净吧,总要好过曝尸荒野,遭野兽啃食。”

  种平的指尖发着颤,他不知道自己做这样的决定对错如何,他无法让这些村民入土为安,也许亦无法替他们讨回公道。

  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送他们最后一程。

  石村除了多岩石阻碍视线,实际的村户数量并不多。

  种平只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派出的士卒就陆陆续续回到村口,向他禀告所见景象。

  村中三十一户人家,皆遭屠戮,无一活口。

  这其中有多少老病妇孺,种平已经不愿意去猜了。

  他同陶商退至村外凸起的那块岩石旁,远远望着赤红的火焰燎起天幕一角。

  “这样隐秘的村落都被屠杀得鸡犬不留,那其他县城又该是怎么个模样?”

  种平喃喃低语。

  他再度想起“凡杀男女数十万人,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自是五县城保,无复行迹”这段记载。

  原来真不是夸大其词啊。

  “仲明,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种平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快些赶路,越早见到曹操,就能越早劝说他回兖州,也许尚且还能保下几座县城生灵免遭屠戮……

  陶商怔怔地望着滚滚浓烟,眼中情绪复杂难明,听到种平这一句催促,停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

  种平撂下这句话,牵过马绳,也不在意这路途不适合奔马,利落翻身而上,一夹马腹,连人带马仿佛离弦之箭般自外冲出。

  陶商连出声回应的时间都没有,只来得及沉声吩咐随从,留下几人将首尾处理干净。

  一挥手,四周那些士卒令行禁止,迅速整齐队列,跟在陶商身后,追随种平而去。

  种平路上不再停留,赶路的速度就快了许多,只是想要去彭城,一味走小道是行不通的,陶商也难以再寻出什么荒无人烟的捷径。

  是故种平接下来几日,入眼的是真真切切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样的实景,人也一日比一日沉闷消瘦下去。

  当初他第一次入徐州,见过骨瘦如柴,神色麻木的逃难之人,那时魏种告诫他要有取舍,他不可能帮助所有人,而一旦他对人伸出援手,那些饥肠辘辘的人便会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之。

  种平其实不太记得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唯独记得的就是收回手时,那股难以言喻的愧怍之情。

  而现在他似乎连那点愧怍也快被磨灭了。

  这样的人,这样的事,这几日他见得太多,几乎只要他行走在道路上,略微垂眸,入目所及的就只有尸骸腐肉。

  或是新鲜或是腐朽,或是青壮或是老幼。

  他胸膛中的那颗心仍然跳动得剧烈,弥散开的却只剩下一片麻木。

  对于死亡,对于生命。

  好像死的人如此之多,连他们的亲眷都习以为常,为了活命,哭嚎也要节省咽下。

  种平恍惚间明白了“那些人”眼中的流民到底是什么模样。

  应当就是用看虫豸的心去看这些人吧?

  种平勒住缰绳,彭城已近在眼前。

第146章 彭城故人

  彭城国领八县:彭城、武原、傅阳、吕、留、梧、甾丘、广戚。

  对于整个徐州的郡国而言,彭城国算是其中较小的一个,但与其它州的济南国、齐国之类相比,却还是能排的上号的。

  曹操在彭城与陶谦相持,自然不是说占据了整个彭城国,而且指领兵攻克下彭城县。

  而陶谦则固守吕县,手下大将曹豹领兵屯兵于武原,与在阴平的陶商麾下遥遥牵制。

  曹豹在武原的消息,种平基本上是结合了一路上听闻的只言片语和自己上辈子的那点历史知识猜测出来的:

  要说陶谦手下姓曹的大将,似乎也就只有一个曹豹。

  种平心里有些准备,真到了彭城脚底下,确认是陶谦与曹豹在与曹操作战,也就不觉得奇怪。

  反而是之前驻守阴平的陶商对此一无所知。

  他甚至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当即就变了脸色,惊讶中隐隐带着愤怒。

  若是他不曾寻眭固,同种平一道儿来彭城,他也许此时仍被蒙在鼓里,等到上了战场,短兵相接之时,才知道跟自己厮杀的是自己的老父……

  陶商后怕不已。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要对他行如此诛心之举。

  种平从陶商眼底闪过的一丝恐惧中,看出了对方所想。

  他开始时只将推陶商来徐州之人锁定为与自己关系不睦的官员。

  但种平素来是不爱在朝堂中经营的,种辑又是个带刺的性子,故而要在这“关系不睦”中搜寻几人……那可真能算是大海捞针。

  种平仔细思量,做到这般程度,应当远不止是与他有隙,说是有仇,恐怕要稳当得多。

  这样一缩小范围,也就只剩下董承和张喜二人了。

  董承是一直敌视种平,特意落井下石的可能性极大。

  而张喜……

  种平自从那老头手下活了条命,就明白早晚有一日他是要同张喜在明面上撕破脸,斗个你死我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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