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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汉大司马 第366节

  侍从指着城楼上那魁梧的身影,说道。

  曹真脸色微沉,策马趋前,身形藏于盾牌之后。

  关羽用那丹凤眼扫视城外军士,气沉丹田,沉声道:“曹真小儿,识得关云长否?”

  望着城外肃静的魏卒,关羽手搭在剑柄上,笑道:“替关某向徐公明问好,日后再见,我必斩他首级。”

  听着关羽中气十足且声音洪亮的言语,曹真脸色顿变,惊讶说道:“关羽胸膛中箭,莫非有假乎?”

  关羽忍着疼痛,手捋髯须,笑谓左右,说道:“曹真小儿,粗知兵略。今日是为其激将之法,我本欲不愿巡城,然恐诸子不识此策。今特巡城,告诫诸子勿要轻出,襄樊不日可下也!”

  “劳烦君侯!”

  城上将校士气高涨,拱手而应。

  廖化于人群中,见关羽神色自若,谈笑风生,无受伤之貌,感慨说道:“君侯真神人也!”

  望着城楼上士气大涨的汉军,魏军士卒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要继续谩骂。

  “将军,是为继续辱骂关羽?”侍从问道。

  曹真挽着缰绳,抬头看着那抹逐渐消失的身影,淡淡说道:“关羽露面,水贼士气大涨。今日暂且鸣金回营,容明日再来邀战。”

  “诺!”

  “叮!”

  “叮!”

  鸣金声从魏军阵中响起,魏卒军士纷纷起身而退,其撤退有序,可非之前那涣散、无序之卒。

  回到大寨中,曹真策马入营,则是遇见等候多时的司马懿。

  “今日如何?”司马懿问道。

  曹真翻身下马,将战马交予侍从,摇头说道:“水贼守城不战,任凭我军百般辱骂。纵是不出。人言关羽中箭病重,今却见关羽露面现身,激励左右军士,恍如常人,非有箭伤之貌。”

  司马懿沉吟少许,说道:“关羽智勇双全,岂能不知今下是为激将之策。且关羽刚烈,纵身有箭伤,为激军中士气,必披甲巡城,以示己身体无碍。”

  “那这般如何是好?”

  曹真略有忧虑,说道:“今关羽披甲巡城,军士士气大涨。水贼兵有万余之众,据城而守,除非诱其出城作战,否则难有破城之略!”

  司马懿捋着胡须,思虑说道:“关羽虽性情骄纵,不甘居于人下。但其多智有谋,非匹夫莽将。不宜使寻常激将之策,宜当观其性情之弊,施以方略,再激关羽出战。”

  “计从何出乎?”曹真请教道。

  司马懿嘴角浅笑,说道:“不知征楚可晓贼骠骑大将军霍峻否?”

  “甚知!”

  曹真点了点头,说道:“霍峻用兵无双,非陛下亲征不可对之。”

  “甚好!”

  司马懿压低声音,说道:“据细作言,关羽素来不愿居他人之下,刘备为抚关羽,初授左将军,以己位之殊遇,与霍峻并尊。后假称天命继位,令大将军与骠骑大将军同,资历深者为骠骑大将军。”

  “授霍峻为骠骑大将军,拜关羽为大将军,可见关羽心性如何。今征楚欲激关羽出战,或可借用霍峻之名。”

  “嗯?”

  曹真捋着短须,说道:“仲达之意,是为尊霍峻,贬关羽。从而激关羽出战?”

  “然也!”

  司马懿颔首微笑,说道:“将军可借右将军之名书信与关羽,信中将军推崇霍峻,而贬低关羽。言‘不畏河东之关娘,但畏江淮有霍虎。’以为激怒关羽之用。”

  说着,司马懿笑了几声,说道:“且将军可加送女装与关羽,关羽性情刚烈,见书信赞霍峻,而贬其为妇孺。以关羽心性,安能忍此屈辱?”

  得闻司马懿计策详情,曹真鼓掌而大笑,说道:“我常知仲达以政事出众,却不料身怀韬略。宛城计诱关羽,伏兵而胜之。今时以妇人服饰赠关羽,且以霍峻为由激之。以关羽之心性,多会中计上当。”

  “不然!”

  司马懿捋着胡须,得意说道:“若关羽伤势沉重,难以用兵。此策必能令其愤然,或迸裂伤口,或愤懑难言,皆大利我军也!”

  顿了顿,司马懿补充说道:“将军可书信与大军,将战报告知于陛下。若汝南战事无忧,陛下或可分兵至荆襄,以重兵压境,于岁前解襄樊之围。”

  “且左将军兵破孟达,可让左将军向南而进,看能否渡汉水至汉南,先解襄阳之困,再解樊城之危。”

  “有理!”

  曹真按剑踱步,说道:“关羽兵败宛城,抽调兵马北上,其襄樊围戍必然空虚。今水贼控遏汉水,必是樊城兵众,而襄阳兵少。先解襄阳之围,时合众兵再渡汉水,与樊城里表呼应,必能彻解襄樊之围。”

  说着,曹真安排任务,说道:“激敌之策既由仲达所献,当由仲达提笔书信;陛下与左将军书信,容我提笔书之。”

  “诺!”

第464章 功亏一篑

  十月,新野。

  自关羽昨日在城头上露面,今日则无魏军列阵挑衅,这让关羽耳畔清静了许久。

  清晨起榻,关羽在医师的帮助下,更换胸口上的草药,继而用麻巾重新包扎起来。

  医师奉上用于清热的汤药,说道:“君侯,宜当多多休养。因昨日披甲操劳,伤口发裂出血,若经常这般,仆恐伤势难以愈合。”

  说着,医师犹豫几下,说道:“君侯年岁已高,非是年轻气壮之龄,宜当精心长期修养,以恢复自身之元气。”

  关羽今下已有六旬,非是二、三十年轻小伙子。常年征战留下大量刀、剑创伤,往昔可以凭借年轻撑过去,今时中箭受伤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才能自我治愈。

  “嗯!”

  对于医师言自己年老之事,关羽多有不感冒,仅是轻声应道。

  端过汤药,关羽一饮而尽,说道:“多谢医师!”

  见关羽没过多反应,医师低着头默默收拾起药囊。言多必失,他可是知道这个理。

  关羽轻展身躯,感受到胸膛的刺痛感,让他眉目又紧皱起来。

  关平与医师错肩而过,趋步入堂,拱手说道:“父亲,贼军来使,言是受徐公明之命,闻父亲身体无碍,不胜欢喜,故命人送礼以遗父亲。”

  “徐公明遣使?”

  关羽将那紧皱的眉头松开,说道:“徐公明今时遣使而来,莫非是来下书邀战?”

  “儿不知!”

  关平按剑立于堂中,说道:“父亲若是不愿相见,儿命人将他驱赶而走!”

  “且慢!”

  关羽负手踱步,说道:“让那使者入城,为父与诸位将军同见。为父倒是要看看公明意欲何为?”

  “诺!”关平趋步而退。

  待关平走后,关羽指着装有汤药的碗,招呼左右,说道:“命人将堂中凡与医药相关之物藏起,不可让贼使见之。”

  说着,关羽嗅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发现草药味浓重,为了掩盖自身的草药味,喊道:“取酒来!”

  “诺!”

  半响后,关羽坐到榻上,将酒水往身上洒了洒,以为掩盖草药味,并为自己倒了樽酒。

  及廖化、太史亨、留赞、赵累等文武到位,关羽方宣使者入堂。

  使者宗晋领着侍从一名,在两侧汉军将校的注视下,趋步入堂。

  关羽跪坐榻上,问道:“徐公明遣使而来,不知是有何事?”

  宗晋向关羽拱手施礼,说道:“右将军闻将军无碍,多有欣喜。特命晋为使,奉书信一封,并赠礼盒一份。”

  说完,宗晋将巾帛交于亲卫,让其转交与关羽。

  关羽摊开巾帛,端详内容。却见‘徐晃’在书信上言:“兄为大将军,统领荆汉之众,初败曹仁于筑水,再擒于禁于樊城。晃是以为大敌,故以对霍虎之心迎战。”

  “为破兄兵势,晃苟行诡计,以宛城为饵,或以为不成。不料兄果真中计,晃侥幸败之,甚感庆幸。时梅林逢兄,晃诈以叙旧之名欲害兄,不料兄再度中计,晃深感歉意。”

  “今晃统兵南下,欲与兄再战,不料兄畏我兵众,据新野而不出。晃幸知兄为大将军,与霍虎并尊,班位次之。然当下见之,晃自感骠骑大将军不足以拜霍虎。”

  “往昔魏人常言,不畏河东之关娘,但畏江淮有霍虎。今日见之,晃深以为然也!”

  浏览书信中,关羽神色愈发愠怒,想将巾帛拧成一团,但碍于堂中众人,关羽强忍怒气,继续往下看。

  当看到‘不畏河东之关娘,但畏江淮有霍虎’时,关羽的心态顿时绷不住了,‘啪’的一声,大手直接拍在案几上。

  巨大的力量下,案几竟出现裂痕。若是案几质量差些,恐会被关羽直接拍断。

  这般声响下,宗晋与堂中文武皆有被吓倒。

  “父亲!”

  关平欲开口询问,却被关羽打断。

  关羽从榻上起身,神情冷峻,那丹凤眼瞪大,眼眸几近冒火,杀意犹如火焰冲天而起,令宗晋神色慌乱。

  “盒中是为何物?”

  关羽拳头紧握,用那最后一丝理智,控制自己说话。

  宗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紧张的将盒盖捧起,露出一身粉红的女装。且在女服上覆有一条,言‘关娘之衣’。

  “竖子!”

  “徐晃胆敢辱我?”

  关羽可没司马懿那隐忍功底,愤怒至极的关羽直接把漆盒掀翻,粉红色的女装飘落于地,被所有人看见。

  廖化拾起纸条,扫视了一眼,便顿感不妙。

  愤怒至极的关羽,顾不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喊道:“点齐兵马,我要与徐晃决一死战!”

  “不可!”

  廖化拦住关羽,苦劝道:“君侯,徐晃之所以送妇人服饰与君侯,是因君侯固守新野,令敌难以进取,故而羞辱君侯。今君侯出战,必如徐晃之意也!”

  堂中众人面对关羽的点将出击多有犹豫,毕竟昨日还让众人不能出战。今时却因书信及女装便愤怒出战,众人还没缓过来。

  实际上司马懿仅送女装,关羽顾忌大局,说不准能忍下这屈辱。然致命的是,信中不仅讥讽关羽不如霍峻,且贬关羽为‘关娘’,称霍峻为‘霍虎’。

  这份书信几乎是把关羽给捏住,加上女装这么一送,火上浇油,彻底引爆关羽。

  太史亨反应过来,如廖化那般,劝道:“君侯受领君命,当以大事为先。今率军出城,以寡兵迎战强军,非可言智。君侯暂且忍耐,及襄樊城破,子明将军率军北上,再与徐晃决战不迟。”

  关羽推开廖化、太史亨二人,愤怒说道:“留赞、赵累随我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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