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大司马 第457节
曹仁思虑少许,说道:“淮水浅狭,今陛下有舟舸以为用。不如作浮桥,于洲渚之上下营,令其贯通南北,大军往来,粮辎过桥至南。大军在南修筑器械,以泥沙填塞城沟,而后以冲车破城,可拔也!”
“可行!”
曹丕点了点头,说道:“可从大司马~”
不待曹丕说完,满宠急忙出列,打断说道:“先帝智勇过人,尚不敢轻易渡淮。今陛下欲作浮桥而至淮南,有轻敌之嫌。浮桥虽通南北,但一道而行,甚是狭窄,当为兵家之忌。”
“如贼频攻浮桥,恐有漏失,渚中兵马恐非魏之所有,而将被贼所得。淮水汹涌之时,断绝南北,渚上精兵,何以防御?臣望陛下明察,以防以上之事。”
“以伯宁之言,则是以为不可搭建浮桥,那将何以破钟离?”曹丕不满地问道。
“陛下,臣以为可东进,断绝泗口,合取下邳,而后与青徐兵马南下。”满宠说道。
曹丕摆了摆手,说道:“淮阴及克,则淮北自为我军之所有,何需东进与伯仁争功!”
说着,曹丕看向正在思考的刘晔,问道:“子扬,我大军欲攻钟离,可搭建浮桥否?”
刘晔沉吟良久,说道:“禀陛下,满太守所言不无道理,但寿春、马头为我军之所有,我居上游,而贼屯下游,形势利陛下。贼欲攻我浮桥,当驾船逆江而上。”
“为防贼坏我浮桥,陛下可造火船,凡贼水师逆江而上,我军以火船迎之,则可破贼军水师,令贼不敢轻犯。且屯兵江渚之上,建高台,凡有贼潜水至桥下,则以弓弩射之。如此作桥,可保南北往来。”
“好!”
曹丕大喜而笑,说道:“今有劳大司马与文烈率大军至淮南,围攻钟离城;骠骑将军(曹洪)率兵驻守淮北,以御水贼毁桥。”
“诺!”
在刘晔的督工下,夏侯儒率军在淮水中的洲渚下营,而后搭建浮桥。曹仁从率三万兵马渡过淮南,与曹休所部汇合,开始营造攻城器械。
——
钟离城中,徐盛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魏军,不由握紧佩刀刀柄。
见贼兵众多,徐河担忧说道:“将军,今以城外贼军之数目,都督兵马许久未见来援,怕是不知能坚守多久!”
徐盛望着左右军士,鼓舞士气,说道:“我钟离军士为都督帐下兵马,都督安会舍弃我等!”
手指南方,徐盛扬声说道:“贼军好屠戮,你我家眷皆在淮南,若钟离失守,贼军长驱直入,妻女将被欺凌,儿侄将被残害。今下不仅要为大汉守疆,亦要为妻儿守城!”
“建立功勋,还报妻儿!”徐盛振臂而呼。
左右军士脸色动容,纷纷呐喊道:“建立功勋,还报妻儿!”
徐盛拔刀出鞘,高喊道:“犯大汉疆土者,必击而破之!”
“犯大汉疆土者,必击而破之!”
在徐盛一番鼓舞士气之后,城中将士士气旺盛。
之后,高晨寻至徐盛,拉扯衣裳说道:“都督令我等固守五月,今何以禁止不言?”
从武汉送至的军令,在加急之下送至淮阴。
盱台守将高晨收到霍峻书信,随即弃守盱台,趁着魏军包围圈尚未严密之际,率军从南门入城。
徐盛以手拍着城墙,沉声说道:“以四千兵马守五月之久,如按实告诉将士,将士必为之而丧。及城中士气大丧之时,而后出示书信,明守城限时,方能鼓舞军士。”
徐盛勇略过人之余,尚有几分谋略。守五个月,足足一百五十天,如此漫长的时间,如果告诉城中军士必然会为之抱怨。今下唯有先隐瞒,而后再告诉众人,方能鼓舞士气。
高晨点头而叹,说道:“将军大略,晨远不及也!”
徐盛拍了拍高晨的肩膀,说道:“贼军不日必会先填护城河,而后以器械攻城。今后西门由君把守,我亲守北门。”
“诺!”
未与高晨聊几句,徐盛便召集城楼上的床弩手,再次叮嘱作战事项。
自霍峻召集工匠研发出三弓床弩已有多年,三弓床弩逐渐被制造出来,投入至军事作战当中。然因三弓床弩体格巨大,沉重异常,北伐行军难以使用,故大部分被应用到守城上。
徐盛手搭在硕大的八牛弩上,说道:“床弩虽能射八百余步,但欲绞上非合数十人之力不可,故不可见敌便射。当听从我之指令,无我号令不得射之。”
“张瑰!”
“在!”
“城北三架床弩由你指挥,仅从我之军令。然如见贼首之大纛,可寻机合力齐射。”徐盛叮嘱说道。
钟离作为淮上重镇,在霍峻的调配下,城中有七架床弩。作为军国重器,徐盛非常重视。其为威力惊人,以其去射攻城器械,无不摧毁。纵数百步之外,亦能射中敌寇。
张瑰眼睛明亮,为人机灵,玩笑说道:“俺如能用床弩射中贼首,却不知将军有何赏赐?”
“你想要什么?”
“嘿嘿!”
张瑰挠了挠头,说道:“俺想要将军的酒!”
“瞧你这出息!”
徐盛轻踢了下张瑰,笑道:“如能射中贼首,你小子当要入京面见陛下、都督。就怕你这是白日做梦,祖坟冒青烟才行!”
“哈哈!”众人哄笑。
第582章 出师不利
八月,曹仁率兵渡淮至钟离,与曹休合军,而后发军民背负泥沙,以填塞护城河。
为了拖延曹仁的破城速度,徐盛常趁夜率帐下军士出城。早些因曹军立足未稳之故,徐盛偶有斩获,但随着曹仁修筑起长围,钟离被围的严实,徐盛则不再出城。
魏军围攻钟离城的同时,夏侯尚率青徐大军至下邳,见霍攸之无归降之心,当即采用水淹下邳的方案。
九月,魏军攻势展开的同时,陆逊率援军从武汉出发,从广陵而直上淮阴。在陆逊与蒋济、霍笃、丁奉等江淮将校汇合后,率兵乘船至盱台下营。
得知南汉援军至,曹洪派出满宠东进,在盱台北岸下营,以为牵制陆逊之用。
汉军,盱台大寨。
大帐内,淮泗战场形势的舆图悬挂在营帐中,陆逊与众将正为今下形势而头疼。
“下邳遭夏侯尚包围,其欲以水决破城;曹仁围攻钟离,城外护城河已被填埋大半。以今下之形势,如不能速解两城之围,恐有失守之险!”
蒋济交椅上,拱手说道:“将军奉大司马之命前来援淮,今不如趁冬季未至之时,率舟舸西进,以来牵制贼军诸部,令曹丕难以集全力围攻钟离城。”
“今钟离城外形势何如?”陆逊问道。
“禀将军,贼军在邵阳洲上扎营,作浮桥连通南北,为防我军以水师击桥,其于洲上筑高台,台楼间上布弓弩手近千名。浮桥之外则有贼之舟舸,于淮水中往来穿梭。”俞韶说道。
陆逊盯着舆图上的邵阳洲,眉头微皱。
他率五万五千兵马,汇合江淮兵马有七万余众,精锐与老弱参半。面对进攻钟离城的十余万魏军,陆逊不敢直接与魏军野战。唯有扬长避短,才能取胜。
南汉以舟舸、弓弩为长,陆逊本打算利用水师舟舸的优势,将魏军分割在淮南、淮北。虽不能对魏军造成大量杀伤,但却能对魏军造成混乱。
今曹军在邵阳洲扎营,且建筑高台,外布水师,明显是在阻止他破坏浮桥。但以目前之形势,即便有阻击,也要发兵破坏浮桥。不然等到冬季来临,淮水大幅度下降,汉军将彻底失去舟舸优势。
沉吟少许,陆逊说道:“秋冬之降,淮河之水日愈水浅,今时宜当率舟师而进,看能否击破桥梁。”
说着,陆逊望着帐中诸将,问道:“当下哪位将军敢率舟师而进,捣毁、焚烧浮桥?”
傅肜趋步出列,斗志昂扬说道:“贼虽有舟舸,但论雄者,岂能胜过我军。肜不才愿率兵马逆游而上,捣毁浮桥。”
“将军豪迈!”
陆逊甚是满意,看向帐中的全琮,说道:“傅将军有勇,全将军有略。我欲以傅将军为先锋,而后令全将军为后接应,何如?”
“末将领命!”
全琮按剑而起,领命道。
次日,秋风萧瑟,天色初亮。
汉军水寨内便响起三阵雷鸣般的鼓声。继而傅肜、全琮二将率万人出营,在鼓声中陆续登船,操持橹棹,握紧弓弩,近约两百艘斗船飞舟排列有序,依次出寨。
傅肜持槊向前,喊道:“扬旗进军!”
“诺!”
江风凛冽间,旌旗翻卷,军士喊着口号,船棹破浪,逆流而进。
淮水湍急程度与水量远不及长江,加之季节性问题,淮水水位日日下降,故而陆逊未有携带配有拍杆的大型战船,其水师战舰大多是以中小型舟舸为主。
傅肜、全琮乘舟逆浪而进,随着愈发接近上游的邵阳洲。上游的魏军发现了汉军水师,且发出了预警。
魏军水寨中响起了鼓声,曹泰在父亲曹仁的催促声中,率水师离寨迎战。
相比行进有序、令旗飞舞的汉军水师,曹泰所统领的魏军水师阵容杂乱,毫无强军模样,且舟舸多以小型战船为主,从气势上就弱了一层。
一时间,两队数百艘战船同现江面,上顺下逆,针锋相对。
“放箭!”
见魏军水师进入射程,傅肜举起长槊,高声喊道:“迎上,先用弓弩、短矛投资,而后接舷肉搏。”
“诺!”
弓弦震动间,数以百计的箭矢从斗船上抛射而起,飞向魏军水师。上千支的箭矢或因风浪问题而落入河水中,亦或是射术不精而射中船板。然千余支箭矢之下,总有百来、数十支射中魏卒。
“啊!”
一支箭矢射中魏卒的肩膀,疼得他惨叫起来,继而被好心的同僚用盾牌护住。
“弓箭手回击!”
魏军弓箭手们在军官的催促声中,拉弓搭箭向汉军水卒回射而去。结果因不习惯河水颠簸,或甲板起伏,几乎没有射中汉军。
“哈哈!”
见魏军如此拉胯的箭术,傅肜大笑说道:“魏狗连弓都不会使,何敢操船迎战我军?”
“上前,用短矛招呼他们!”
“诺!”
探出魏军水师的真实水平,汉军士卒们不再客气,纷纷壮起胆子,用弓箭去点射舟船上的水卒。射得魏军士卒哭爹喊娘,或有被射死,一头栽入淮水中;或被躲在盾和船屋下,偶尔用弓箭回击。
随着两军舟舸的迅速接近,约二三十步时,进入了投矛射程。
“嗖!”
傅肜带头拎起短矛,瞄准一名魏军盾手,猛地投掷了出去。却见锋利的短矛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啪’的一声当即捅透木盾,戳入盾手的胸膛,惨叫一声,顷刻倒地而亡。
紧接着,傅肜投掷短矛后,汉军舰船数百支短矛被投掷而出,数量虽然不多,但势大力沉,舟舸上的魏军无不惊恐,生怕被射中。
“啊!”
几名魏军水卒躲避不及时,倒霉地被短矛射中,锋利的矛尖刺入身躯,滚烫鲜血涌了出来,伴随各自的惨叫声,纷纷跌落江中,殷红的鲜血与江水混在一起,顿时染红一片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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