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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汉大司马 第57节

  刘琦颇有些尴尬,问道:“战功之事,诸位当如何以为?”

  刘备沉吟少许,说道:“伯玮,战功并非小事,但若处置不当,会使各部离心。今备帐下若有因战功与诸部起纠纷者,战功归其所有,备将自行封赏。”

  面对刘备谦让,刘磐、文聘等将脸色微红,这仗是刘备指挥的,破阵者也是刘备手下。今却把出现纠纷的战功让给自己,这让他们能好意思呢!

  文聘还担忧刘备出力最大,会替手下将士出头,抢夺战功。今闻刘备如此言语,这让文聘羞愧不已,深感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迟疑少许,刘琦说道:“此战叔父居功甚伟,琦岂能让叔父受此委屈。今俘虏兵卒、钱粮,叔父可取走半数,以来犒赏士卒。”

  刘备心中微喜,半数兵卒便是二千余人,这些皆是老兵,并入自己帐下,又能增几分势力。

  “多谢伯玮!”

  刘备也不推辞,说道:“太史慈突围而走,今虽有兴霸拦截,但却不知细情如何。若走脱了太史慈,又将为我等劲敌,诸军留于此地打扫战场,备率精锐追之,看能否将其截下。”

  “有劳叔父了!”

  ……

  太史慈率部突围而走,一路向东南而行,欲走投丹阳郡。毕竟他的六县基本被荆州军攻陷了,南部的孙贲大概率不会接纳自己,今唯有向东南而行,进入丹阳,上疏至吴县表明事情原委。

  太史慈一路上收拢败兵,专门沿著乡间小道而走,防止被荆州军追上。乡间小道内,少有人烟,其草木茂盛,太史慈唯有以太阳为参考方向,又以山川的走势判断前方道路。

  不知奔走了多久,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天色黯淡,太史慈靠在树木旁,单手牵著缰绳,他的兜鍪已失,发髻也披散下来,颇是狼狈。他手下的千余名兵卒也早已丢盔弃甲,唯有一张残破的‘太史’将旗仍在旗手上握著,迎风飘扬。

  太史慈舔了舔的嘴唇,问道:“亨儿,可有水乎?”

  十五岁的太史亨摸了摸腰间,摇头说道:“父亲,水囊不知被丢到何处了。”

  太史慈望著前方的黑点,强打著精神,说道:“前方便是椒丘城,我等入城休整一夜,再行出发。”

  “诺!”

  在太史慈的吩咐下,千余名丢盔弃甲的部曲重新上路,打了半天仗,又奔走一半的他们早已没有力气,唯有蹒跚而行,就指望著到达椒丘城可以休整。

  就在他们穿过隘口之际,一面‘甘’旗忽然从两侧寂静的山岭中升起,军鼓声大作,其声震天动地。两千余名士卒站立于山岭两侧,旌旗飘扬而起,整片林地仿佛活了过来。

  甘宁站在坡上,喊道:“太史慈,宁受主公之命,在此恭候多时了。还不快快下马受降,归顺左将军。”

  如此一幕,直接吓得太史慈部曲脸色苍白,他们本是败退之兵,今逃难到此,怎还有力气作战。

  主簿陈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将军,我等受孙贲所害,力战而败,已为孙氏竭力。今前有大军,后有追兵,已无生路,不如归降左将军。”

  闻言,太史慈勃然大怒,手中的鞭子抽在陈言背上,呵斥说道:“孙贲不仁,我岂能不义。慈深受孙讨逆器重,封疆受土。今若归降,待某亡后,安有颜面见孙君乎!”

  太史慈翻身上马,拿过弓箭,挥手说道:“某为前锋,诸位随我身后,杀将出去。”

  说著,太史慈单马突出,手持弓箭,左右开弓,便往两侧射去。弓如霹雳弦惊,三连珠箭下,山岭便有三名士卒应声倒下。

  见主将骁勇,败退的部曲鼓起勇气跟在他的身后,试图冲出隘口。

  “放箭!”

  然而受命拦截太史慈的甘宁,怎会轻易放他们走。在他的军令下,山岭上士卒箭如雨下,犹如雨点落了下去,冲在前头的军士纷纷中箭而亡。连那冲在策马在前的太史慈也不得不后撤,避其锋芒。

  “啊!”

  太史慈勒马回转时,一支弩箭飞来,避开了甲胄防护最前的正面,射中他的腰侧。

  “父亲!”

  “将军!”

  “上山!”

  太史慈强忍著疼痛,见箭如飞蝗,实在难以突围,说道:“以避敌军,待今夜看能否突围而走。”

  “诺!”

  甘宁看著往山丘上奔走而去的太史慈,吩咐说道:“把守道口,多布弓弩,不可让那太史慈下山。待主公前来,看其如何处置。”

  随著渐入黄昏,张飞率领的骑卒也到达了。太史慈撑著箭伤,又亲率士卒下山突围,皆被甘宁、张飞杀退回去。

  时入夜幕后,刘备、关羽、霍峻率领的步卒也抵达山丘之下,将山丘团团包围而住。太史慈及其部曲人困马乏,见此状况无能为力。

第83章 大丈夫!

  夜幕繁星点点,土丘上篝火处处。

  太史慈拄著长槊,步履蹒跚而行。他的儿子太史亨在旁搀扶,让其依在树上休息。

  “将军,左将军言将军麾下多有伤亡,遣人上山送药。”陈言说道:“不知是否将其收下?”

  脸色苍白的太史慈微微颔首,说道:“玄德公好意就此收下吧!”

  “诺!”

  太史亨露出笑容,说道:“取份治疗箭伤的药。”

  “不用了!”太史慈摆了摆手,说道:“为士卒们疗伤即可!”

  太史亨不了理解问道:“今玄德公遣人送药,父亲为何不用?”

  太史慈喘著气,说道:“此乃玄德公攻心之策,若是不收,我则被将士所怨;若是收下,将士将生归降之念。我对部曲将士无性命之恩,又何必求其以死相报。”

  太史亨眼眶带著泪水,说道:“父亲既有归降之意,又为何不治箭伤?”

  太史慈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苦笑道:“为父安能归降!明日你领部曲下山归顺玄德公,以玄德公仁德之心,必能好生相待与你。”

  顿了顿,太史慈见自己儿子不能理解自己的话语,问道:“亨儿可知李陵否?”

  太史亨醒著鼻涕,点头说道:“颇知一二,其乃前汉大将,以五千步卒辗转漠南,射杀匈奴人不计其数。然因强弩校尉路博德救援不利,最终穷困而败,归顺匈奴人。”

  “亨儿以为李陵、苏武如何?”太史慈问道。

  太史亨沉默半响,说道:“李陵力战而降,是为可敬。然若比苏武北海牧羊,相形见绌,不可比之。”

  太史慈抬头仰望天上的明月,感慨说道:“为父以信义著世,受孙讨逆之恩,授土保疆。今若归顺玄德公,与李陵有何不同。孙贲中计以为某勾结刘备,然若以假成真如那李陵般,我太史一族必受名声所累,令世人唾弃。”

  说著,太史慈望向太史亨,说道:“守节、求生之间,父当以守节为上。岂能贪生怕死,贪恋富贵,违背诺言,降于他人。而亨儿不同,你年纪尚轻,功业未建,今当以求生为先,即便归顺玄德公,亦会因为父之名,受人推崇。”

  “父亲!”

  太史亨哭泣不已,他已经明白他的父亲用意,说道:“刘备使用离间之策,害父亲身败,此乃儿杀父仇人,今安能为其效力。儿当夜间潜伏而出,为父亲寻得援军。”

  “混帐!”

  太史慈怒斥说道:“你即便潜伏而出,也寻不到援军。此前孙贲撤军而走,今若胜,其会谢罪;然我军战败,其安有面目见我。”

  说话间,太史慈冒著冷汗,说道:“兵者诡道也,为父也曾设计欲射杀玄德公,然却被其识破。怎能怨玄德公狡诈,为父身死,又与其何干。今日兵败,不在玄德公,而在孙贲弃军而走,致使我军不得不战。”

  太史慈忍著腹部的箭伤,尽可能化解太史亨的不满。实际上他已经被逼到梁山上,今日兵败,若他突围而走,这算是他最好的解决。

  然而却不料被甘宁堵在土丘上,他成于名声,今又被名声所累。若他不死,将会坐实自己投降的名声,太史一族将会受人唾弃。他不畏惧死亡,然而他却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太史亨。

  但当下能托付儿子的人,纵观天下似乎也就唯有刘备了。至于孙权,先不谈能否突围出去,他为了豫章战局考虑,肯定也不会处置孙贲。毕竟孙贲任豫章太守,其弟孙辅任庐陵太守,若惹恼他们,孙权哭都没地方哭去。

  太史亨见父亲如此,唯有埋头痛哭。

  “将军,左将军遣关羽上山,欲劝降将军。”陈言说道。

  “让他来吧!”

  太史慈拍了拍儿子的脑袋,说道:“勿要让外人见我太史儿郎哭泣。”

  “诺!”

  太史亨擦拭著泪水,跪坐在父亲身侧。

  少顷后,关羽轻服佩剑而来,见到靠在树旁,脸色苍白,深受重伤的太史慈,大步上前,关切问道:“子义身体何如?”

  太史慈抬眼见是关羽,扯了扯嘴角,笑道:“性命尚在,然却是命不久矣!”

  关羽神色一变,问道:“羽即刻唤医师上山,为子义疗伤。”

  “不必!”太史慈喘著粗气,说道:“君侯上山,可是欲劝降在下。”

  关羽蹲在地上,说道:“主公敬佩子义信义达人,文武俱全,今已为孙氏尽力,何不归降主公,一同建功立业,报效汉室。”

  太史慈轻笑一声,说道:“将军为何弃印挂金,南投玄德公,何不为曹操效力。岂不闻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关羽沉默不语,唯有向太史慈拱手致敬。

  “云长不知可让玄德公上山,某有事相托。”太史慈说道:“可带兵马上山,收降慈帐下部众。”

  “子义且等,羽唤兄长而来。”

  关羽起身又迅速下山,他劝不动太史慈,只能寄托希望于刘备身上。

  半晌,刘备小跑而来,见太史慈已然难以支撑的面容,唤道:“子义,何故如此?”

  

  太史慈见到刘备,又强撑起精神,说道:“有劳玄德公了。”

  刘备握著太史慈的手,说道:“孙讨逆已死,子义又何必以死报恩。”

  太史慈摇了摇头,说道:“玄德公,古人报生以死,期于尽节,没而后已。慈归降易,然何有颜面见孙君!”

  刘备叹气说道:“昔范蠡遍游天下,从南至北。子义不欲为备做事,大可效仿前人,又何必如此!”

  太史慈握著剑柄,大笑道:“苟延残喘,非大丈夫所能为,慈岂能受辱!”

  说著,太史慈将在旁儿子的手交到刘备掌中,喘气说道:“惜子义不能早为将军效力,否则必为犬马奔走。今慈将亡,唯念犬子年幼,幸将军信重于世,兼备雄才,今不知能否以家室相托耳!”

  刘备沉声保证,说道:“君之子,既为备子。君之家人,备当赡养。”

  太史慈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今子亨年幼不器,劳烦将军看照。其粗通文武,能用则用;不能用,赏其几亩薄田耕种即可。那些部曲受慈之故,颠沛流离,将军可编入帐下,收为己用。”

  说著,太史慈手掌紧握弩箭,长叹说道:“大丈夫行于世间,当持三尺长剑以建功绩,临终将亡,志虽未成,然能伸明道义于世,守节信诺,岂不可乎!”

  随著这句话的说出,太史慈手中的弩箭狠插入腹部,温热的鲜血不断涌出,浑身已是无力,倒在荒草上。

  太史亨扑倒在父亲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刘备也忍不住泪水,用手擦拭眼角,自责说道:“备虽不杀子义,子义却因我而死。”

  同时二十几名的部曲见主君身亡,尽然拔剑自刎,以为殉葬。

  如此一幕,看得刘备毛骨悚然,却又深之今敬服。

  “子义大丈夫是也!”刘备吩咐说道:“不可让其受辱,当以侯爵之礼葬之!”

  山脚下,当霍峻听到太史慈自尽,其二十八名扈从自杀相随,深叹一声。

  实际上霍峻使用离间污蔑之计来对付太史慈、孙贲二人,他或许能想像到太史慈的下场。太史慈不是吕布,也不是马超这种人,他无法可以不在乎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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