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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汉大司马 第6节

  “枝江霍峻,霍仲邈!”行至霍峻身前,伊籍介绍道。

  “峻见过刘豫州!”霍峻拱手道。

  刘备一早就望见身姿挺拔的霍峻,当下靠近又是一番审视打量,见眼前之人容貌周正,仪态有度,目光炯炯,英气勃发,心生几分好感,回道:“霍君安好!”

  待到刘备入座,宴会也正式开始。众人纷纷把酒言欢,觥筹交错间,或投壶为趣,或弹剑而歌。一时之间,好不欢乐。

  作为主人的伊籍此时却是主动当起了僚机,把宴会主导权交给了刘备。常年走南闯北,为诸侯座上宾的刘备展现出惊人的魅力和过人的社交能力,迅速成为宴会的中心。

  此时,平日里一向喜欢作秀的王粲反倒沉寂下来,端著酒杯仔细打量著刘备,显然是昨日霍峻的那番话,让王粲对刘备起了好奇之心。

  就在刘备与众人谈及北方见闻时,王粲停下酒杯,拱手问道:“敢问刘使君,昔曹公征徐州时,陶恭祖请使君相救。使君不惧曹公势大,以寡弱之兵奔赴救之,乃是何故?”

  闻言,握著酒樽的刘备面露追忆之色,说道:“备出身寒微,晓百姓疾苦。曹操残暴无道,依仗虎狼之兵,进犯徐州。所过之处鸡犬不鸣,浮尸数里,白骨露野,泗水不流。备虽兵弱将寡,但又岂能坐视百姓惨遭屠戮。”

  “且陶恭祖不以备兵寡势弱,遣使相求,备又岂敢不往!”

  刘备真切的语言令在坐众人皆身有体会,他们这些北方士人不就因中原战乱,为避兵戈动乱,不得已舍弃家乡基业,千里迢迢跑到荆州。

  王粲早已动容,遂举起酒樽,道:“刘使君真乃英豪之士,以弱抗暴,兼得仁义之心,粲敬服之!”

  “仲宣,请!”刘备回敬酒道。

  落座后,王粲看向霍峻,感叹说道:“刘豫州虽是落魄,但豪杰之风不改,当如仲邈所言,刘使君若遇风云,当可纵横四海。”

  霍峻低头笑了笑,正欲说话时,却听见伊籍问道:“数日前,我等曾与仲邈小聚,谈及西川,仲邈笃定刘益州难平张鲁,彼时未闻其故,不知今日可否道其缘由?”

  霍峻抬头,只见四周的目光迅速汇集过来,余光中更瞥见刘备怀著好奇之色看向自己。遂拱手说道:“既然如此,峻且推演一二。”

  “张鲁之据汉中,乃依蜀道之险要,更兼挟鬼道,袭张修教法,可谓根基已成。若其自保,只需敛兵守险,断绝蜀道,自可立于不败之地。”

  霍峻环视众人,沉声道:“反观益州,主君暗弱,诸臣内斗,将校骄横,由来已久。赵韪之徒,尚敢反叛于内,又如何能破外张鲁乎!”

  听著霍峻的理由,众人纷纷点头认同。而刘备亦有动容之色,不同于席上众人只知纸上谈兵,他可是纵横天下十余年,起起落落中成长起来的枭雄,他对霍峻的言语稍加思索,便已了然。

  别看霍峻的断论只有短短的百余字,实际上已经从多方面分析了刘张之争的内外原因。

  

  如‘蜀道之险要’表明了张鲁在地理上占据了险要,‘兼挟鬼道’表明张鲁在汉中上得到了人心。在张鲁根基已成的情况下,赵韪的反叛于内,更加说明了刘璋的难以服众。

  张鲁一方拥有地利、人和之优,刘璋一方不仅没了地利,反而丧失了自身的人和。故张鲁大概率能够割据成功。

  刘备举起酒樽,目示伊籍,伊籍又发声问道:“仲邈善断大势,不知中原局势如何?可否试言一二。”

  霍峻踱步一二,拱手道:“不敢,某斗胆妄言一二,若有谬误之处,望诸君勿怪。”

  “请!”

  “中原之事,决于袁曹二人。官渡、仓亭两战,袁本初皆败,今下曹孟德虽力竭回师,但河北动荡,多有反叛。袁强曹弱已然易势,曹孟德吞并河北,统一中原,已成定局。”

  “如此,曹公将何时一统中原耶?”有人问道。

  霍峻稍加思索,说道:“至于何时统一中原,或许五载,亦或三载,皆未可知也。”

  霍峻穿越到汉末,凭借着自己读过《三国志》了解局势的变化,加上战役等重大事件的发生,大体上能够知道具体局势走向。

  官渡之战的发生是建安五年(公元200年),仓亭之战发生在建安六年,而如今刘备到了荆州。按照刘备在新野呆了六七年的时间推算,所熟知的赤壁之战大概发生在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左右。

  也就是说在袁绍大败后,曹操平定河北实际上花费了五六年之久,等到刘表病故才会南下。

  刘备眉头紧皱,问道:“今下,若备与刘荆州北伐中原,可有所为?”

  霍峻斟酌片刻,说道:“如今袁本初数败,河北震荡,而曹孟德虽胜,然亦损耗巨大,如今正敛兵修养,若欲襄助袁氏,此时北伐,可谓良机也。”

  刘备闻言,眉头稍缓,俄而又紧促起来,是的,霍峻没有给他答案,仅是表明现在北伐是帮助袁绍的好时机。

  “若真举兵,先生以为胜负如何?”刘备追问道。

  霍峻意味深长地看著刘备,拱手说道:“峻非神人,又岂能料胜负如何!况兵者,国之大事,胜败多因,岂能妄加断论。只是峻以为刘荆州北伐可改大局,但刘使君北伐非明智之举。”

  “用兵草草,难改大局。”

  此语一出,厅堂内安静了下来。霍峻这番话似乎在打脸刘备,刘表从来没有领过兵,其北伐能改变大局。而刘备世之豪杰,征战半生,北伐居然难改大局,这不是隐晦地告诉众人,霍峻不看好刘备领兵北伐嘛!

  刘备看似神情镇定,然而手却紧捏著酒樽,显然他对霍峻这番言语有些生气。但细品之余,又感觉霍峻好似话里有话。

  王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上前扶住霍峻,说道:“仲邈不胜酒力,醉也!”

  伊籍亦是安慰说道:“玄德公,仲邈或许酒醉,言语有失,请勿见怪!”

  刘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和道:“仲邈醉也!”

  随著霍峻这番言语,欢乐的气氛消散,宴会上的众人也没了宴饮之心,陆续告辞离场。

  回程的车上,王粲满是不解,问道:“仲邈既欲结交刘豫州,怎可说出那番言语,岂不是将惹刘豫州不悦。”

  看著对刘备生出好感的王粲,霍峻笑了几下,说道:“仲宣可知追求佳人之妙?”

  “追求佳人之妙?”王粲一脸茫然,他人长得丑,如果不是包办婚姻,估计连女生都不好追,他怎么会知道追女孩子的要领。

  霍峻活动身体,解答说道:“佳人,人人皆欲求之。然得其心者少,其妙在于吸引而非追求,方是精髓之道。让其求而不得,心如挠痒,彼时青睐交好,则会受其尊崇。”

  霍峻在前世也追过女孩子,深知在男女之事上人性的弱点。对于漂亮的女孩子他们不缺人喜欢,要让她们喜欢上你,重点在于吸引对方。

  在这过程中,逗她笑,逗她哭,引起她情绪上的波动,这样她的心就会记著你。同时在二人确定男女关系上时,不要著急表白,等到水到渠成,女生著急的时候,男生再表白,会让女生更具有安全感。

  以佳人比作君臣关系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在三顾茅庐中,诸葛亮利用他的技巧,让刘备求而不得,便是如此之意。

  王粲恍然大悟,说道:“仲邈之语,正合诗经《汉广》所言。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霍峻与王粲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念道:“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王粲大笑几声,感叹说道:“仲邈不愧是得《毛诗》之妙,以佳人喻主君。就是不知这刘使君能否如仲邈之意。”

  霍峻颇有自信的说道:“刘使君若无此容人之量,则非峻之明主也!”

第9章 夜访

  王粲所诵的《广汉》一诗,乃是出自《国风·周南》。其《周南》所收大抵为今陕西、河南、湖北之交的民歌,而《广汉》的内容便是出自汉江流域的故事。

  其大意如下,樵夫重情汉江上的一名女子,却求而不得之事。诗句中除了倾吐男子相思的愁绪,还发誓如果那女子嫁给自己,自己则会全心全意待她。

  或许让文青之人读来,感觉‘企慕情境’浓重,有浪漫之美。但在后世的霍峻眼中,这男纯纯就是舔狗。其企慕不就是可望而不可即,心向往之,却身不能至。

  用企慕之情来比君臣关系的话,也是常见。曹操不就是求不得关羽,其如舔狗般念著关羽的忠义情分。

  诸葛亮与刘备关系上,经过拉扯后,刘备待诸葛亮如鱼水之情,可是引得关羽、张飞吃味。

  今换到霍峻身上,为了让刘备对自己推崇,亦可使用些许的小手段。让其求而不得,寤寐思服,得到后又是视若珍宝。

  宴会散后,刘备、伊籍端坐在侧堂交谈。

  刘备对霍峻的论断仍耿耿于怀,说道:“霍仲邈虽言善断大势,然备纵横天下十余载,虽困于一时,他岂能以用兵草草辱我!以某观之,彼不过一狂士耳,岂可称为荆楚上士。”

  对于刘备的不爽,伊籍略有尴尬,毕竟是他将霍峻引荐给刘备的。如今霍峻惹到了刘备,自然也需他替霍峻回护一二。

  沉吟少许,伊籍说道:“籍以为仲邈谦谦君子,绝非无端生事之辈,且今日宴上饮酒不少,当是醉也。

  “醉言?”

  刘备皱著眉毛,念叨几句。实际上他并非心胸狭隘之人,而是他即将出兵北伐,却有人当面说他能力不行,这让他怎么会不介意呢!

  在旁陪坐的赵云,此刻也进言道:“启禀主公,云以为那霍郎君恐怕并非醉言,而是有言外之意。”

  “言外之意?”

  刘备扭头看向了赵云,继而回想起宴会上发生的事。

  “正是。”

  赵云也回忆著宴会上霍峻的表现,说道:“那霍郎君论及谈刘张之争时,其神采飞扬,言语流畅。但言及中原局势与北伐之事,言语却多有斟酌,当有深意。”

  身为刘备的护卫,赵云在宴会上并没有入座,而是在角落中观察著众人的举动。作为局外人的他,似乎看得比刘备、伊籍二人更透。

  说著,赵云放缓语速,逐句分析说道:“时主公问‘与刘荆州共举北伐,胜负如何’,而霍郎君几番迟疑,只言‘荆州北伐可改大局,使君用兵非明智之举’。似乎不是言北伐之事,亦非答兵家胜负,而是论刘荆州与主公也。”

  听著赵云的解答,伊籍似乎也恍然大悟,说道:“初见仲邈之时,籍曾问刘荆州如何。然仲邈却闭口不谈刘荆州,似有鄙意也,如今却曰刘荆州可改天下大局,当是蹊跷。”

  眼见刘备神色放缓,赵云又道:“霍郎君浅言辄止,或许碍于众人,难以论述。云以为霍郎君为荆州上士,主公或可再往拜会,必有裨益。”

  刘备沉吟片刻,又扭头道:“机伯以为如何?”

  “籍以为赵将军所言极是,余知仲邈,言必有因,使君或可深思明鉴。”伊籍答道。

  刘备听罢,当即说道:“既如此,便再拜会一回。备当是看看霍仲邈,是否真有高论!”

  “子龙,备车!”刘备大步流星,吩咐道。

  “诺!”

  少顷,在夜色之下,刘备登上马车,驶向王粲的府院。

  而此时的霍峻仍在藏书室内,点起烛灯,研读书籍。为了充实自己的理论知识,近日霍峻可是经常挑灯夜战。

  寂静间,霍熊敲了敲门,喘气说道:“家主,左将军前来拜见。”

  “哦?”

  霍峻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相信。他可没想到刚参加完宴会,刘备就来见自己,自己不过是铺垫下,还准备等刘备打完博望坡之战,验证了自己的话语,再与他交流。

  “快,随我出迎!”

  “诺!”

  霍峻仓促离开书房,连房门都来不及合上。到了前院,只见刘备已经与王粲坐于堂上,正相谈甚欢。

  “玄德公!”霍峻惊讶的行了礼,应道。

  “霍先生,备深夜仓促来访,多有打扰,请勿见怪。”

  刘备对霍峻的惊讶,会心一笑,任何有才干之人,对于这套都是受用。刘备随即向霍峻行了个礼,并称为先生以示对霍峻的尊重。

  先生者,在两汉有不同之意,如老师、父兄、博学者。当下以刘备的身份,称霍峻为先生,可谓是尊崇异常。

  “不敢!”霍峻谦逊回礼应道:“称峻为仲邈即可。”

  玄德公此来,令寒舍蓬荜生辉,粲当略备薄酒,以酬贵人。”说罢,王粲拱手离席,只留下刘备、霍峻二人。

  霍峻引路前行下,刘备脱鞋入屋,赵云则是按剑守护在门口。

  “仲邈深夜习读,可谓勤学。”刘备看著案几上的竹简,说道。

  “睡前小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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