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116节
刘锜眼皮跳了跳,进京这段时日,经过数次操练演武,他算是对京畿禁军彻底了解了。
论军容外貌,西军怕是拍马也赶不上,京畿禁军的装备乃是诸军最精良,身高容貌什么的亦都有标准,往那里一站,身材高大,兵器耀眼,确实唬人。
但是论拼杀本领,怕是这京畿禁军再练个十年八年,也追不上西军,西军的拼杀本领,都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别说一对一,怕就是四五个京畿禁军对上一名西军,都不敢说肯定会赢。
至于胆色血气,这个在演练之中虽然看不太多,但刘锜什么眼光,数次接触下来,却是一颗心都快沉到底了。
不过好在去和殿前司的三人喝酒聊天时,听对方牢骚,说起那边禁军的德行,还远不及马步军司这里,心中才算有了点安慰。
刘锜道:“王爷,大军看似不错,却无战意杀机。”
赵柽点了点头,京畿禁军心中就从没有过打仗的念头,哪怕眼下出征在即,却个个神情轻松,好似要去游山玩水一般。
从未打过仗,未见过战场上的血与火,便是拎着耳朵训话亦是左耳进右耳出。
便是之前征王庆的两场大败也不会去想,想了就是倘若打败,如何从战场上逃命。
这几日除了操练,就是鼓舞士气,个个倒喊的雄壮,可未经战场洗礼,那喊声总有些虚假。
赵柽又看向另一旁的姚平仲:“希晏如何看?”
姚平仲眨了眨眼,道:“王爷,吓唬人倒是够了,但凡给我五千西军骑兵,前面这七万人我能一日下来杀他十几个对穿!”
赵柽眯眼道:“若是给你前面的五千人呢?”
姚平仲想了想:“属下虽然没看过王庆军队,但想来不过是草寇流民,一对一冲杀又怎会败?将是军心,之前的大败定是将不行,若是给属下前面五千兵,至少打同等的王庆贼军不成问题!”
赵柽瞅他一眼,道:“大言不惭,到时就给你五千兵,看你如何取胜!”
姚平仲咧嘴道:“那王爷可要给我记大功啊。”
赵柽道:“只要能剿灭王庆,功劳赏赐自然都有,且……”
他顿了一顿,三人皆望来,赵柽淡淡地道:“但凡缴获,皆归己有!”
“啊……”三人闻言,都低呼出声,这是要坐地分赃啊!
姚平仲此刻双眼亮如灯:“王爷,此话可当真?”
虽然西军对夏蕃时,也惯有此例,但蕃穷夏吝,自陇右收复后,就从没有过大收获的时候。
但王庆贼军不同,贼军因何叫贼军?就是搜刮抢夺,个个身有钱财,越是官大财物越多。
本来三人以为赵柽的身份,必然会清高行事,会约束限制这种事发生,甚至会列到军律之中,没想到此刻竟然直接说就要这般去干!
赵柽道:“本王的话还能不当真?”
姚平仲忙道:“王爷,若有此令,平仲可五千人破贼军八千!”
刘锜在旁看着姚平仲皱了皱眉,觉得这姚家小子的话有些说大了,这些禁军没打过仗,也不是一头热血的新兵,多出自禁军世传之家一身油滑,带这样的队伍一战一都不容易,还要五千破八千?
赵柽呵呵一声,这姚平仲有没有本领?本领大抵是有的,但吹牛的本领亦是不低。
这时有府司令兵快马前来送信,说是有登州宗泽,到了府司报到。
这却是赵柽之前交代过的,一但宗泽前来,就过来送信。
让三个留下继续练兵,带苏石回府司,就见一人正在大堂等候。
赵柽上下打量宗泽,却见这位后世的忠简公虽须发半白,却精神矍铄,双目有神,看见赵柽后急忙倒地便拜。
“宗泽见过齐王殿下,谢齐王殿下脱罪提携之恩!”
宗泽并不是不知变通之人,事实上但凡知兵之人,就没有一个是真正刻板呆滞之辈,若是那样也无法应对战场瞬息万变的形势。
至于赵柽给道君皇帝说的,只不过是为了宗泽开脱而已,让道君皇帝觉得宗泽死板守规,心中减轻对宗泽的不满之意。
“汝霖快起来吧,坐下说话。”赵柽亦不赘言。
宗泽起身,看向这位齐王,他倒是久闻齐王大名,却是头次见到。
只见这位丰神俊朗,气质出尘,穿一身白袍,但有些风尘仆仆,显然是从远处骑马回来,至于哪里,大概就是城外兵场了。
宗泽心中暗道一声惭愧,这齐王殿下对他看重,之前进府司之后,便见有令兵急匆匆出去,显然是前去报信。
可他何德何能,等着就是,何至于让齐王殿下赶回来见?一想到此,宗泽心中便觉得有一股热血涌动,已经是多年没这种感觉了。
他已经年近六十,难道真的还有机会以身报国,建功立业?
第209章 大军征王庆
赵柽和宗泽在府司畅谈,直到太阳落山,这才放宗泽离开。
接着他又坐了会儿,喝了杯茶后,叫人备车去宫中见郑娘娘。
郑娘娘听到他要出征,就是一脸愁苦,说自仁宗皇帝始,哪还有皇室之人做主帅出征的。
赵柽只能好言安慰,郑娘娘却只得这一个儿子,便是赵柽说了许多,却仍放心不下,想起战场凶险,就要起身去找道君皇帝。
赵柽哪里会让好不容易到手的领兵之权失掉,又劝说了半晌,这才作罢。
回府后一夜无话,第二日上朝,却是忙碌起来。
他此番出征,和邓洵武、王襄不同,一是身份不同,二是这次出征至关重要,若是再败,不但朝廷官家颜面无存,就是百官也没脸见人,因为下一步就要调西军了。
三征王庆都失败,会让西军怎样看待此事?这已经不只是面子的问题,更涉及到朝廷的威信,士大夫在西军那些匹夫面前的文人骄傲。
户部、兵部、工部、军器监全都动了起来,尤其军器监下面的弓弩司和火箭院,赵柽这次要带的弓弩,是之前邓洵武和王襄的几倍之多。
虽然朝上百官人心思胜,但冷眼看赵柽的也不少,蔡家一系,王黼高俅,多是心情矛盾复杂。
还有不少人哪怕同样希望尽快平了王庆,却也不看好赵柽,毕竟邓洵武、王襄这种老臣带兵都打败了,赵柽如此年轻,就算亲王又如何?反贼管你是王爷还是枢密使!便都觉得这次依旧没甚么希望。
道君皇帝正式下旨,加封赵柽为淮南东路、淮南西路,两路宣抚使,引七万大军,三日后出发征剿王庆。
而一些关于兵饷,抚恤的各种杂事,枢密院和两部早已经拟好条框,会在下朝后送到侍卫亲军司。
这些抚恤杂事并非一成不变,都是按照战况随时变化,眼下国库多少还能支撑,便没人提出克减,甚至比邓洵武出征时还要高上半成。
打仗是件极复杂的事,前后需要谋划事项很多,单军闯关倒罢,但凡涉及到攻城掠地,要准备的事情就多如牛毛。
这自是和王庆那边不同,那边乃是贼军,可以烧杀抢掠,以战养战,朝廷这边自然不能那么干。
道君皇帝又在枢密院和户部抽调几人充进了军中,以做文簿,这几人本不愿随军,不过实在是品级不高,没法子象那些相公学士梗着脖子就是不去,也不能如侍郎大夫可以装病逃脱。
退朝之后,赵柽回了府里,却见段易长在等,原是来告辞的,本是要住到夏日,但看大宋为反贼之事焦头烂额,便有眼色地提出了回返大理,至于一些通商事情也都和礼部商讨完毕,只待回去之后准备。
大理那边段和誉的回信亦是到了,段易长没看,他对赵柽问的甚么辽西郡王陈年旧事,无丝毫兴趣,便直接拿来给赵柽。
赵柽接过信后直接打开,信其实是写给段易长的,开头就追问在哪里见到的萧峰女儿,又问眼下如何,接着才写了当年与萧峰结识的过程和所历之事,乃至萧峰因何受了致命之伤,又是被谁所伤。
看完之后,赵柽长出口气,段和誉知道萧峰受伤后没有死,又活命几年,而且萧峰妻子的来历段和誉也十分了解,这是他之前未想到的。
知道了萧峰因何而伤,还有当年的一些恩仇是非,让赵柽心中松下口气,这样至少将来可以给萧敏一个交代了。
送走段易长后,休息了一夜,便又是三天的连续整军,接着来到出征之日。
这一日上午,东京城外战鼓喧闹惊天动地,旌旗招展迎风飒飒,铠甲兵器摩擦之声不绝于耳,黑压压的兵马人流一眼望不见尽头。
赵柽一身玄色,头戴一顶玄青抢月盔,身披暗夜夺星铠,得胜钩鸟翅环上,挂着一杆黑日灭芒枪。
这套铠甲兵器是在太宗皇帝当年建的武库中找到,据说是铁枪王彦章留下的装备。
太宗皇帝共有两库,其一武库,存放的都是五代十国春秋乱世时一些名将的铠甲兵器,但初时还好,传到至今大多腐朽锈烂,不能再用,这套铠甲兵器因为是其中最贵重的一套,所以才保存最好。
太宗皇帝还有一座毒库,他本就爱研毒,建朝之后更是喜欢搜罗天下奇毒,兄终弟及,登极之后,更是喜以毒赐杀一些降臣罪将,不过如今毒库已经不在了,仁宗朝时就被彻底毁掉。
赵柽坐在马上,待三通鼓擂罢,前军开动,中军大旗高高竖起,上书一个斗大的齐字。
帅旗自是不能写赵的,绣得乃是赵柽的王号,左右又有护旗,他的马后跟着黄孤和欧阳北。
黄孤牵着两根缰绳,另一根上是千里独行一盏灯,欧阳北则背着一张大弓,马旁雕壶内插着十三根黑箭。
血色先锋团的百人紧随其后,这百人自陇右归来后徐宁一直训练着,卢俊义来后又接手,从头到尾就练枪,如今对长枪短枪,双枪单枪,钩镰枪燕尾枪等般般种种,都算是熟练,马上的功夫早就将那些普通禁军远远甩在了后面。
这次出征不但刘锜、折可存、姚平仲三人在,司里的王禀、卢俊义、徐宁等人亦是全部跟随,算是侍卫亲军司能用的人才,全部带了出来。
大军踏青而去,一路南行,东京城渐渐消失在后方。
不知许日,大军晓行夜宿,走应天,过宿州,一路秋毫无犯,已经渐至淮南西路边界。
如今的淮南西路,只有濠州一地尚未陷入贼手,濠州在淮南西路北上方的边缘,和下方的庐州,东南方的滁州,成三角形对峙。
邓洵武的残军,就驻扎在淮南东路的滁州,两者距离庐州距离差不多,都是三百多里。
出发前赵柽曾下令邓洵武按兵滁州不动,虽然邓洵武是枢密,但赵柽眼下乃是两淮宣抚使,战时最高统帅,若邓洵武在朝上,自然没法去命令,但在战地之上,已经是赵柽说了算。
大军浩浩荡荡直奔濠州,过了淮河之后就看到前方一支队伍相迎,竟是濠州知州率领着通判、兵马钤辖和城内大小官员前来迎接。
第210章 一箭双雕
赵柽到军前,只见那一边濠州诸官早就下马,跟着濠州知州一起跑过来跪在了地上。
濠州知州放声大哭:“王爷一路辛劳,属下们日盼夜盼终于盼到王爷到来,有王爷大军讨贼,灭掉王庆指日可待。”
赵柽看他这副模样,不由皱了皱眉,知一路首府或者知边境州府,基本都是正四品从四品的官员,濠州这种地方州郡,如果不是像江州那般钱粮广袤,大抵便是五品。
可五品的官职已经不小,尤其在地方上,掌管一州军政民生,大权在握,可以说实打实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身份职位,现在却跪在地上号啕大哭,这有些太不成样子了。
赵柽冷着脸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还不赶快起来!”
濠州知州名叫朱启一,他闻言忙从地上爬起,抹一把眼泪,心中暗道,二大王我不能不哭啊,朝廷要是再不派兵,一但王庆打来,我怕不是就要弃城逃跑了。
赵柽瞅了瞅他,又看后面那些大小官员,道:“淮西一地,惟有濠州未失,你等有功,待剿灭王庆之后,本王会上奏为你们请功。”
一众濠州官员闻言心中忐忑稍安,略有欢喜,不过他们亦是自知,这可不是他们守城有功,而是王庆压根就没往这边打,濠州地界虽说不上多险要,但是小山小水众多,无论行军还是布阵都不轻松,打起来便没其它地方容易,所以才能持到如今。
说上几句,赵柽令大军驻扎濠州城外,随后带众将入城。
在知州府安顿下来后,开始洒出斥候探马,前往庐州还有临近的寿州刺探。
大军自然不能轻举妄动,如今赵柽对淮西一地情况不了解,只知王庆在庐州称王,封了王妃大臣元帅将领,又四处招揽人物,似打算将淮西做为根据地来经营。
邓洵武那边也没有军情,邓洵武丢了庐州后,便在淮东的滁州龟缩起来,消息再无。
至于这王庆的来历,赵柽却是知道一些。
原是个东京人,乃开封府内的一名副排军。
他父亲听信风水先生所言,巧取了族内亲属一块坟地,葬了自家父母,随后妻子生下一子,便是王庆。
据说王庆出生时乃有异象,他父亲梦虎入室,蹲踞堂西,忽被狮兽潜入,将虎衔去,妻子便产王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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