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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131节

  可那些山匪水盗哪里会听这个,还以为掌马司的人故意拖延时间要好处,或是正在把好马藏起来,要拿一些劣马来应付他们。

  有那脾气火爆的,把刀敲栅栏门,叫喊道:“淮王让来领马,尔等却不开门,怕是不知甚么好死!”

  里面小兵哪敢答话,便是片刻那木栏的门都快要敲碎,里面才跑出个满头大汗的军官,正是这掌马司的头领。

  这头领一脸疲惫,来到木门前赔罪道:“让诸位久等了,刚刚归拢好马匹,还请诸位选马。”

  他下令打开木栅门,外面一群好汉骂骂咧咧走了进来,掌马司的头领不敢应话,小心翼翼赔笑,又嗫嚅着问了众人姓名对照,这才带领着穿过掌马司的房子,去到后面。

  这掌马司的后面就是庞大的马廊,马廊连接着几处马场,里面不少小兵还在正气喘吁吁地忙活。

  看这些小兵模样,赵柽不由摇了摇头,他在陇右养马虽然没有亲力亲为,可也是看过那些雇来做教师的吐蕃人怎么摆弄,哪里像眼前这些小兵一样,马不喝水强按头般的生拉硬拽。

  “诸位还请选马吧。”掌马司头领心中叫苦不迭,这可真不是份好差事,半点油水没有不说,马如果死了少了还要问罪,他此刻琢磨,过了今日说甚都要花钱换个差事,就算是去管粮草也不养这马了。

  马廊既宽又长,一眼下去,竟有些望不到头的模样,不少马都是刚从马场上强赶回来,便是草都没有吃饱,马心有气,不少嘶鸣,还有性子烈的,倒转了身子,用后蹄猛踢那石槽,“砰砰”作响。

  有匪盗见状一乐,高声道:“俺就得意这烈性的,就这匹,就这匹!”

  小兵一看,竟认识那马,原是最难摆弄的货色,平日里就喜欢咬人踢人,此刻正发脾气时,哪里敢去牵拽,不由看着匪盗期期艾艾。

  匪盗性急,伸手将小兵扒拉一旁,骂了声“废物”后自家进去牵马。

  那掌马司的头领见状急忙喊道:“小心,小心啊!”

  廊里那马看匪盗过来,心知不妙,又蹦又跳,惹得旁边的马纷纷躲避,最后待盗匪走近时,尥蹶倒踢过来,谁知这匪盗却是个有武艺的,躲过马蹄后上前就是一顿暴打。

  虽然他手段粗劣不堪,却也管用,那马最后被打得服了,一瘸一拐给匪盗牵出了马廊。

  赵柽在外面看这马还算可以,身高体量一看就是禁军中的马匹,且不像是普通骑兵的马,至少应该是军使指挥之类的坐骑。

  他继续往前走,虽然这些马都是战马,但亦不上心,吩咐了姚平仲来挑选,姚平仲出身西军,对战马自也熟悉。

  可姚平仲左看右看都没有合意的,这些战马里稍好一些的,早被王庆手下大臣将官选走了,剩下的基本都差不多。

  半晌之后,很多人都选好了马匹牵走,只剩下三五个和赵柽一样,依旧是往前边走边看。

  又过了片刻,姚平仲忽然眼睛一亮,指着马廊里一匹马道:“主人,就它了!”

  赵柽顺他手指方向看去,竟是匹黄马,长毛瘦皮,两只眼睛往外微凸,虽然骨架大,可一点神骏意思都没有,这时正没精打采地一边啃着石槽子,一边望着外面几人。

  赵柽虽然没瞧出这马有什么名堂,却还是点了点头。

  姚平仲指着廊中黄马,对后面的小兵道:“就这匹了!”

  “某选这匹马!”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同时开口。

  姚平仲一愣,还未待继续说话,那人却瞪向他道:“某先选中的!”

  姚平仲立刻怒道:“我先开的口!”

  那人哼道:“哪个听见你先开口,分明是某先开口才是!”

  赵柽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向那人看去。

  只见却是个脸带桀骜的大汉,竟边说边要去马廊内自行牵马。

第235章 动手

  姚平仲见那大汉要去马廊内自行牵马,不由怒喝道:“兀那撮鸟,找死不成!”

  大汉回头骂道:“泼才,莫不是想贪你家爷爷好马?”

  姚平仲闻言看向赵柽,见赵柽面无表情,顿时心中有数,“噌”地一下蹿到前面,伸手就去抓大汉后衣领。

  大汉道:“泼才好胆!”他躲过这一下,挥拳便打。

  姚平仲闪身避让,接着一脚向大汉腰间踢去。

  大汉向旁跳过,两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顿时战到了一起。

  姚平仲的武艺很杂,他出身关中,关中之地自古尚武,豪侠拳师辈出,便是民间也流行各种武艺,寻常百姓也好二三拳脚。

  他没正式拜过师,不过姚家亦是将门,自然不缺少武艺拳谱,从小自己瞎练,说不得练好,却也没有练坏。

  后来去街头打架,和关中各家子弟打了个遍数,尤其和种家子弟,基本是见面必争,单打独斗自是赢多输少,不过种家子弟人多,姚家这一代没那么兴盛,对方一拥而上,又被打得抱头鼠窜。

  再后来参军,战场上的拼斗没有一丝花哨,全是杀人技,惯是凶狠霸道,虽不好看,但最实用。

  姚平仲在军中自家琢磨,又结合之前所学,慢慢融合出一套自己的路数来,也没起甚么名字,大抵就是有拳有脚,十几招的模样。

  这十几招听起来少,但姚平仲已是嫌多,战场上分马战和步战,马战不提,那步战往往几招之内就决生死,哪里容你使用许多。

  他此刻就将这套招法用了出来,并不好看,瞅着还有些怪异,但真的步步杀机,只是三五招下来,就杀得对面那大汉额头冒出冷汗。

  那大汉初时极猛,但却是个虎头蛇尾的披挂,开头几下没有取胜,便被姚平仲拿捏住,落了下风。

  赵柽在一旁看得分明,这姚平仲的拳脚和鲁达有相似之处,虽说各有各的根底,但最后走的都是战阵路子,只求杀人,其它一概不管,是那种拼着自家受伤,也要弄死对方的招数。

  他不由暗暗皱眉,战阵和平日里争斗完全不同,战场乃是决生死的地方,那种宁可两败俱伤亦要杀敌,只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魄十分重要,但平日里这样争斗的话却有些吃亏了。

  这是遇见个不如自家的,若是遇见武艺高些的,一但不敌便是没有了退路,吃大亏的乃是自身。

  姚平仲这时年岁并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比刘锜和折可存要小上一些,底子不错,也不缺乏磨练,但是赵柽觉得他对武艺的理解有失偏颇了。

  战阵和江湖是两回事,就算是战阵还分马上马下呢,马下就算第一,上了马后未必还是第一,世间只有一个项羽,一个李存孝,这种上下皆无敌的人物,百年或者数百上千年才可能出一个。

  战阵决生死,而江湖却是有迂回,你这一上来出手就不要命,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架式,吓人确实吓人,武艺比你低的不说,就算是相仿的怕也是坚持不了几招,可遇到更高的,就是连逃跑的机会都不给自家留。

  没有后路,不懂藏拙。

  这时两人已经走了大概七八招,就见姚平仲使了个双风贯耳,侧身弓字步,两拳合击向着大汉脑袋打去。

  大汉随即用个分海寻鱼,立起双臂挡住这招进攻。

  此刻两人胸前皆是空门大开,下面又互换了一脚,接着姚平仲竟现出个破绽来,下盘丁字步微微正了一下,露出下半身的空门出来。

  大汉见状顿时一喜,这破绽却是难逢的机会,此刻彼此双手都僵持着,下盘如果稳住,那就是互换腿法,即便踢上,因为都在侧身,也造不成太大伤害,但对方居然正过来那么一下,他立刻双腿起连环,向着姚平仲腰间小腹连环踢了过去。

  却见姚平仲忽然变招,身子“滴溜”一转,居然侧着对方双腿,往对方怀中撞去。

  大汉一愣,不知道姚平仲想要干什么,距离这么近,起脚都难,便是膝盖亦都彼此钳制,莫不成还想张嘴咬他不成?

  就在他这微微犹豫的工夫,姚平仲猛的一低头,大脑袋直接向前撞去。

  大汉却是根本没料到还有这一招,当即被撞得“啊呀”一声惨叫,只觉得脑内七彩斑斓,好像出现了无数个穿着彩衣的小人在跳闹,叽叽喳喳、嗡嗡作响,眼鼻口瞬间便湿热起来,浑身力气仿佛一下子抽干掉,就向后瘫去。

  姚平仲纵身跳出圈外,伸手抹了把脸上汗水,看着已经倒躺在地的大汉,喝道:“撮鸟,就这两把刷子也和爷爷争马,真是自不量力!”

  大汉躺在地上直哼哼,他在绿林之中也是个狠角色,与人拼斗,文的武的,三刀六洞,滚油拿物都不在话下,可哪里遇到过眼前这手段的,也不知什么武艺,就是上来拼命那种,与街头无赖打法还有不同,招招想要致命。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呼呼”喘气,便是一张脸上都被撞出不少口子,血糊淋漓,看着十分骇人。

  旁边的马场小兵裂着嘴满面苦涩,他倒不是害怕眼前情景,在马场做得久了,这种为争夺马匹大打出手的事情也算常见,便是抽刀子砍掉胳膊腿儿的亦不是没有,只是一但打架了,他便得受罚,扣饷钱打板子,弄不好一个月白干。

  姚平仲这时对小兵道:“把那匹马牵出来!”

  小兵哪敢不应,进马廊牵出黄马将缰绳交到姚平仲手上,姚平仲看向赵柽。

  赵柽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

  打也就打了,在这贼军之内,不好勇斗狠,反而处处忍让,倒会让人生疑。

  何况他现在有上将军的名头,今天来领马的充其量也不过这个身份,那些小寨的头领虽然携人来投,但既是小寨,不过几十上百人,封的官职并没有他这上将军大。

  赵柽和姚平仲牵马向回走,那倒在地上的大汉哼唧了两下,低声道:“去,去叫某家的哥哥来……”

  小兵也怕他死在这里,忙道:“爷爷说的是哪位?”

  大汉喘了几下,才道:“莽山大蛇寨铁面苍蛇夏侯元……”

第236章 血脉

  出了掌马司,又行走片刻,赵柽回头看姚平仲。

  只见姚平仲牵着黄马,不时抚摸鬃毛,嘴里还小声地念念有词。

  赵柽瞅这黄马,看半天也没认出是什么品种,一般的名马他都认得,就算不是名马,但好马还是寻常马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黄马在马廊时他就瞅了半天,毛长皮瘦,没甚精神,惟一可圈可点的,就是眼睛还算灵动,至于其它,都是普通。

  “姚猛,这马什么名堂?”赵柽问道。

  “主人,这马是八骏之一的渠黄啊。”姚平仲愣了愣,他知赵柽懂马,可怎么连渠黄都认不出来?

  “渠黄?”赵柽止住脚步看他道:“这哪里是渠黄,你还不如说是黄骠马好了!”

  渠黄虽然也是黄马,但却不是这么个黄,渠黄的毛色贴近汗血宝马那种白亮黄,就算是再落魄瘦弱,也不会是这种杏黄色。

  若是渠黄,不管变成什么样子,赵柽都绝对会认出来。

  至于黄骠马虽然颜色和这黄马接近,但是黄骠马是有白点的,位于肚子和两肋处,最主要的是黄骠马头上有白毛,形状圆如满月,所以别名“西凉玉顶干草黄”,而且即使喂饱了草料,黄骠马肋条也显露在外,所以另有别名“透骨龙”。

  “主人……”姚平仲忽然嘿嘿笑起来:“这匹马确实是渠黄,不过血脉不纯,才长成这副模样,那马廊里能找到这样的马已算不错。”

  赵柽道:“你是说这马有渠黄的血统,但不纯正?”

  姚平仲点头道:“正是如此,主人请看……”

  他说着开始捣弄这匹黄马,黄马懒洋洋地也不在乎,就是一双微微凸出的眼珠,随着姚平仲的动作瞅来瞅去,不时还低下头伸出嘴,去薅姚平仲的头发。

  姚平仲连着寻了这马身上几处特点给赵柽看,赵柽想了想,确实是渠黄独有的特点,只是这些特点都比较薄淡了,若不是对马极熟悉又仔细观察,是发现不了的。

  姚平仲道:“主人,虽然这匹渠黄血脉不纯,但也不是一般马可比,毕竟八骏血脉在身,眼下虽然看着瘦了,那是掌马司不懂喂养,回去后我喂它一段后定会神骏无比!”

  “是吗?”赵柽眼中露出疑惑目光,名马这东西自然是血脉越纯净越好,因为可以最大继承这种马的特点。

  所谓名马宝马,除了整体的能力要高于寻常马外,其中某一项能力肯定还有突出之处,比如有的擅跑,可以日行千里,有的耐力极高,可以跑一夜不用休息,有的性子凶猛,战场上甚至可以和主人一起战斗。

  名马的血脉就是继承这些特点,一但血统不纯了,血脉杂掉,那这特点也会被弱化,甚至退成普通战马也不好说。

  所以,名马这东西看血脉纯正与否。

  赵柽对姚平仲的话深表怀疑,他倒瞧不出这马是几代渠黄血统,但无论几代,都不可能有原本的特点优势,甚至已经退化成普通战马也不好说。

  姚平仲道:“主人就瞧好吧,待我把膘喂上去后,仔细探探这马还有甚么血统,到时候好好练上一番,至少也比那青锋马强就是!”

  青锋马是段易长送给赵柽的那匹,这次他出征带了出来,青锋马不是名马宝马,只是大理马和别的马杂配出来的,无关什么血统。

  那马没有突出的特点,虽然比普通青唐战马多了点耐力,但上限已经到头,彩云驹里也再培育不出能比过青锋的战马。

  不过只是超过青锋马,赵柽倒还没有太多疑问,都在普通战马的范畴之内,高点低点其实关系并不大。

  这时那黄马又低头下来薅姚平仲头发,姚平仲伸手扒拉它:“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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