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175节
嘱咐了小宦官一番,目送几人离开后,周处忽然来报。
赵柽听了,却是布置在梁山水泊外的探子接了戴宗密信,马不停蹄赶回东京,此刻正在外面求见。
他让周处将人带去书房,随后接过戴宗密信,打开一看,不由双眉紧皱起来。
原来梁山军马攻打曾头市,托塔天王晁盖中了史文恭一箭,毒发身亡。
但随后戴宗就在信中写道,史文恭那箭他曾偷拿去看,却并未发现上面有毒,所以怀疑晁盖其实死在梁山自家人之手。
而戴宗又描述打曾头市时种种诡异之处,林冲分了一半人马却没去帮忙,晁盖中箭回来后没有军医看病医治,而是林冲去贴的金疮药。
晁盖一路回来都没有事,一直到林冲贴了金疮药才发现中的竟是毒箭。
而这毒究竟是在箭上还是药上?戴宗在信里表露了怀疑,并且提到林冲之前曾杀过大头领王伦之事。
而晁盖在弥留之际言道,“谁能为他报仇,才能做梁山之主”。
显然晁盖心中也怀疑被自家人所害,怀疑宋江、林冲,所以才留下这句遗言,并不想把梁山大头领的位置传给宋江或者林冲。
所以戴宗思想事情不对,便将自家的猜测想法,一起写到了信里。
赵柽看完信后,轻轻放在桌上,随后负手走出门外,望着正东方向,陷入一阵沉思。
第292章 忠心报答赵官家
山东济州梁山泊,恸哭缟素,兵将齐悲。
梁山大头领托塔天王晁盖,被曾头市史文恭毒箭所伤,含恨离世,丧事足足办了七日,方才完毕。
此刻梁山群龙无首,大头领临终留有遗言,谁能为他报仇,谁才能为梁山之主。
只不过,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将,便按照顺序向下排去。
便由二头领宋江,暂主梁山大小事宜,三头领林冲从旁佐助。
山上头领无不交口称赞,于是又张灯结彩,杀牛宰羊,大宴了三天。
这日午间,忠义堂内议事。
宋江坐在上首,眼望门外刚刚竖起的“替天行道”大旗,满意地点头。
“王庆鲁莽蠢愚,庐州一见,我便料定他必会大败!”宋江微微叹气。
“哥哥有理,俺在庐州就看王庆那厮不爽,果然被狗朝廷抓走,想来已经剁了脑袋!”李逵在旁哈哈大笑。
“王庆非人主之像,手下亦无谋略之人,失败乃是早晚之事。”吴用手摇羽扇,露出一丝笑意。
此刻堂下众人大抵分坐两边,一边都是绿林好汉,一边则是官府投靠过来的将领,颇有些泾渭分明。
林冲坐于左上,仅在宋江之下,面无表情,环眼微微阖着。
宋江闻得吴用之言,在主椅上摆了摆手,道:“加亮先生何谈人主,此话再不可说,我等聚义不过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如今在山上也只是替天行道罢了!”
“哥哥,甚么是替天行道?”李逵看向门外新换的大旗,抓着后脑勺问道。
忠义堂的大门正对西开,宋江眼神中带着希冀向西望去,并未作答。
“替天行道……”吴用看宋江不答,在旁略略沉默一下,道:“意思就是替上天在人世间主持公道。”
李逵闻言咔巴一双牛眼,刚要仔细询问,却听宋江这时开口:“加亮先生此言差矣。”
吴用不经意地皱了下眉,李逵道:“哥哥快说,俺就觉得吴学究差了,哪里有上天呢,俺又没见过!”
宋江道:“替天的天,自然是东京的官家,如今朝中佞臣当道,下面州县贪官横行,便是这些奸诈之徒蒙蔽了官家的双眼,官家看不见那些不平之处,所以我们才要替官家主持这世上公道!”
他此言一出,林冲双眉耸动,便是睁开了双眼。
下面的众人立刻低声议论起来,绿林好汉大多叫好,原本官府将领,则个个面上露出复杂神色。
只见阮小五笑道:“打渔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
那边又有阮小七道:“老爷生长石碣村,秉性生来要杀人,先斩奸臣再贪官,京师献与赵王君。”
这原是当初他俩劫了生辰纲后,被官兵追拿,在水泊里船上唱的词儿,心中本就没想着反了赵家朝廷,只是想要杀奸臣贪官出气罢了。
林冲看那些官府将领,这些人脸色复杂之后,似乎吁出口气,眼睛便仿佛发亮起来。
他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他瞅上面的宋江,宋江却不瞧他,只是微笑地看着下方众人。
林冲见状心中便是一沉,上当了,他上了宋江的当!
他从没想过宋江居然有此类想法,不是要扯起义旗,学田虎,学王庆,造反打天下吗?
可此时此刻看来,宋江分明是抱着招安做官的打算!
兵马攻打曾头市之前,宋江找他密谈,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一副睥睨天下神色,道什么乱世将来,天下大乱,风云际会,正是做一番惊天动地事业的时候。
谁知道宋江居然抱着招安做官的心思?
可这个官,宋江做得,下面的绿林好汉做得,原本官府将领做得,独独他林冲做不得!
他林冲与高俅有深仇大恨,若不是高衙内欺男霸女、高俅设计陷害,白虎堂、野猪林、山神庙,处处要置他于死地,他岂能走到落草为寇的地步?
他与高俅不共戴天!
可高俅是什么人?高俅是官家的奴仆,当朝的太尉,殿前司都指挥使,是位极人臣的金紫公卿!
更何况……高衙内死了。
如此仇怨,别人招安可以为官,他招安岂不是死路一条?
他求朱贵在东京打探消息,两年多下来,知道了不少事情。
关于高衙内死因传闻,关于张贞娘的下落,关于那人……
虽然传闻高衙内是那人杀的,但他心里清清楚楚知道,高俅只会将这笔账记在他头上,而根本不敢去报复那人。
还有贞娘竟在那人府上,那人虽救了贞娘,可是……
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说不清心中什么感受。
还不是怪自家懦弱无能?
若是放在当下,他就算岳庙之中不动手,可事后陆谦几次设计,便也要杀了这些人,然后打死高衙内,带着妻子举家逃亡。
又不是跑不掉,当年王进背着老娘都能走脱。
何至于最后在白虎堂上束手就擒,发配之前,又懦弱休妻?
但人生从无后悔药,前行再无回头路!
那时的他,不是如今的他!
至于对那人,他心中说不出是感激还是仇恨。
感激他杀了高衙内?那为何当初在岳庙之时不杀!
恨对方抢走贞娘?可明明是自家休妻在先!
他不能招安,高俅绝不会放过他!
他也不想见到那人,毕竟贞娘在那人府上。
他统共就见过那人一面,那人可能根本不在乎他是否活着,在那人眼中,或许他与高俅并无分别,大抵都是蝼蚁。
何况已经两年多过去,他对东京,对一些人和事,已经是淡了、远了、模糊了。
可如今,宋江却露出想要招安的心思。
若是早知如此,他又怎会与宋江联手做掉晁盖?
终是被宋江给骗了!
宋江知道他过往,怕是早猜测到他不会招安做官吧?
好一招上屋抽梯!
林冲坐在椅上,心凉如水,目光不由自主地向扈三娘望去。
扈三娘神色有些憔悴,也正在瞅向他,脸上满是担心和迟疑。
林冲露出一丝笑容,冲扈三娘点了点头,随后再次阖上双眼。
第293章 继续接引
赵柽打发走探子,令周处将戴宗的密信烧了,梁山的事他并不想过多插手,只要不出现大的变故,暗地里观察就好。
至于晁盖,这个人总是要死的,死在谁手,却并没有甚么分别。
晁盖不是什么大人物,绿林中也没多大响亮名号,机缘巧合,才坐上了梁山大头领的交椅。
可惜,无论名望或能力,都不足以成事,小山小寨也就罢了,随着梁山一点点做大,便会被人惦记琢磨,无论底下的或是外面的,这个结局并不让人意外。
至于宋江,从戴宗信上所说的梁山变化,以及他了解的宋江性子,以后大抵是要招安的……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黄昏到来,不比夏日,夕阳寡淡素净,让人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愁绪。
赵柽懒散地在府内走着,之前有弹劾的消息传递过来,昨晚樊楼之事发作。
只是这朝上的弹劾有些不痛不痒,并没有想象那般激烈激昂,单言了德行之事,说他于外胡作非为,私德有亏,当闭门自省。
弹劾内容与他想的相去甚远,但朝上首先弹劾他的人,却引起他一些兴趣。
刚从太学学正,升到御史台殿中侍御史位置的秦桧,居然敢率先弹劾他一个亲王。
关键是,一个七品小官,哪里来的灵通消息,这么快就知道了昨晚之事?并将樊楼之内,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说得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更有意思的是只说他这个亲王身份,对几名衙内的来历,却只字不提,显然受人指使。
其他几个弹劾的,所言也是如此。
赵柽觉得,他昨晚闹腾得还是不够,毕竟携军功在身,百官还是有所顾忌。
但可惜的是,他也实在琢磨不出别的法子,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明晚就是庆功宴了。
就在他边走边想之际,忽然雷三跑来禀报,说府外有人求见。
赵柽询问,雷三道是一个名叫罗金水的禁军军官。
赵柽闻言点头:“带去书房里说。”
罗金水就是庐州明教寺开经义时,认出他的那名禁军军使。
大军离开庐州时带了回来,归东京后赵柽给他恢复了原本职务,依然是云骑军十一指挥第三队军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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