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213节
东京最有名的素茶馆自然是老字号丁家素茶店,出了相国寺去到东门大街,便能瞧见招牌。
此刻茶店人满为患、几乎座无虚席,但最前方却有张桌子始终空着,旁边一张刷了桐油的硬木折背椅也无人去坐。
赵柽带几人进门,立刻有小二迎了过来,看着四个人不由挠头,实在是没有位置,拼桌的话四人又太多。
赵柽伸手一指最前方空着那桌:“就去那里。”
小二顿时大惊,急忙小声道:“此处万万不可,乃是一位贵客包下,那贵客于小店有恩,几位还是……”
赵柽打断他道:“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吗?”
小二一愣,抬头仔细看赵柽,片刻后恍然大悟,露出满脸惊喜神色:“原来竟是公子,小的还纳闷为何声音如此熟悉。”
赵柽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道:“霍老在吗?”
“在,在!”小二急忙道:“之前说了段三分,此刻估摸歇得差不多了,就要开讲下一段。”
赵柽道:“那就好,加几张椅子,吃喝照老规矩来。”
小二道一声遵命,转身小跑而去。
赵柽来到那张空桌旁坐下,丽雅娜扎疑惑道:“听那小二言语,这桌莫非专为右使而留?”
赵柽笑道:“我小时喜欢厮混市井,与这家茶店颇有些渊源。”
这时加椅都搬过来,几人坐下后又闲聊几句,就看前方说书台后走来两人。
一人是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青布衫子,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另一人却是个梳双辫,穿红衫的小女孩,眸若点漆,粉雕玉琢的小脸,走过来便盯着赵柽瞧看。
“又长高了些……”赵柽自言自语一句,糕点茶食开始端了上来。
老者在前方对赵柽微微一礼,随后一拍醒木,声音沧桑有力:“书接上文,这一回说那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
一段书约莫两刻钟说完,老者坐下喝茶润喉。
丽雅娜扎低声道:“这老者好足的中气,看着似乎也会武艺。”
赵柽淡淡笑道:“圣姑是说霍老?”
第331章 祖孙来历
这一朝的词话说书技艺十分发达,演出地点不止于勾栏瓦肆,就是茶馆酒铺、村野寺庙也有。
东京词话说书的流派共分为四家:
一者小说,谓之银字儿,如烟粉、灵怪、传奇。
二者公案,皆是朴刀杆棒及发迹变泰之事,还有铁骑儿,士马金鼓之事。
三者说经,演说佛书,又说参请,谓宾主参禅悟道等事。
四者讲史,讲说前代书史文传、兴废争战之事。
其中第四者犹吸引人,当中又以大家霍四究“说三分”著名,说三分即讲三国故事。
前方书台那讲书老者,赵柽口中的霍老,便是词话大家霍四究。
霍四究确实会武艺,但究竟多高赵柽并不知道。
当初红衣小女孩只有五六岁时,在寒风刺骨的严冬,一个人跪在丁家素茶店门前街边,卖身葬母。
赵柽那时大概十一二,带人在素茶店吃过东西后,出门便瞧见这一幕。
五六岁的小孩子又懂得什么卖身葬母,早被泼皮盯上,便想瞅个不注意弄走。
泼皮行动之时,霍四究恰好来素茶店讲书,泼皮倒也识得他,一个说书先生而已,甚么词话大家都是市井百姓的抬哄,泼皮不拿他当一回事。
从头到尾霍四究都没有主动出手,他就往小女孩前面一站,可但凡上来想要揪扯他,或是打他的泼皮只要碰到他身体,全部仿佛喝醉了酒般东倒西斜,有的竟然直接摔倒在地。
赵柽当时大为惊讶,后来才知道江湖中有一门武艺,唤做沾衣十八跌。
可泼皮们又怎肯善罢甘休?便将目标对准了霍四究,霍四究说书多年,在泼皮眼中自然有钱,若是能敲上一记,当比卖了小女孩儿赚得更多。
泼皮们有的喊人,有的报官,有的赖躺地上不起来,都道是霍四究打人。
喊人的自然喊来背后靠山,都是帮派中人,操刀夹棒,恶形恶状,张嘴就要霍四究赔偿银钱。
报官的开封府来人,也有认得霍四究的,听说是他打了这些泼皮都半信半疑,虽然霍四究在东京有些名气,但毕竟只是个艺人,而且年岁不小,怎能当得如此争斗?
虽然差人疑问,但碍不住泼皮帮腔指证,这种情形下就算差人不信,也只能先锁拿了霍四究回去询问。
而按照当时情况,霍四究被拿走后很可能问罪,而小女孩随后也可能会被弄走。
赵柽这时出来,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坦露身份,毕竟几十号泼皮虎视眈眈,差人锁走霍四究后,小女孩又是孤身一个没人维护。
然后那些一开始就心怀鬼胎的泼皮都被拿下,开封府也没有带走霍四究,而赵柽则拿钱给小女孩的母亲安葬。
但小女孩接下来的生活着落却成了个问题,赵柽反复询问,才从小女孩不清的言语中得知她并不是东京人,而是和母亲前来寻亲的。
小女孩只知家在东京以南很远的地方,和母亲来东京是寻找父亲,他父亲是个读书人,叫做卫茂生,几年前来东京赶考,随后便再没了消息。
除了这些,别的却是一概不知,毕竟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就是跪在街边卖身葬母,其实也是所住客栈给出的馊主意。
赵柽最初想从小女孩父亲的名字上着手,查看下这几年科考中举的人里有没有叫卫茂生的。
但是查了一遍之后,并无此人,然后再查这几年的落榜,毕竟只要参加科考,就会留下名姓,哪怕没考中也会登记在册。
但是又没查到,也就是说这几年赴京赶考的举子里面,压根就没有卫茂生这个人。
这个时候赵柽已经大概明白,小女孩的父亲当时离开家后,或者根本就没来东京参加考试,或者他从头到尾,对小女孩的母亲都在撒谎,他根本就不叫做卫茂生。
至于小女孩的母亲,没人知道她的来历,甚至这母女两个住在哪路州府都不知道。
小女孩的母亲是曾经的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甚至花魁娘子也都说不清了。
人已经死了,来历已随人而去。
安葬小女孩的母亲后,赵柽便犯了愁,毕竟他此时还住在皇宫,没处安置这孤苦零丁的小丫头。
后来还是霍四究提出由他收养小女孩,霍四究一生未娶,久住东京市井,声名在百姓中是极好的。
于是赵柽便同意了此事,霍四究带着小女孩离开,从此以祖孙相称。
而赵柽也只见过霍四究出手这一次,其实倒也算不上出手,因为他站在那里并没有主动攻击,只是用了沾衣十八跌,却让那些泼皮冲不上去。
所以,赵柽知道霍四究会武,且应该很高,但究竟有多高他便不知道了。
彼时那些泼皮也没有拿武器,霍四究站着用沾衣十八跌,赵柽无法揣度他的武艺在什么境界。
赵柽此刻听丽雅娜扎询问,想了想后,便道:“霍老确实会武。”
丽雅娜扎又道:“有多高?”
赵柽摇头:“少见出手,不过……应该很高吧?”
丽雅娜扎又道:“那小女孩也会武!”
赵柽闻言笑了笑,小女孩原本叫做卫璇玑,现在又叫霍璇玑,跟着霍四究自然会学身武艺。
只是赵柽从来不过问这些事,也没看过小女孩显露身手,但从她身形步伐倒能瞧出确是练过。
赵柽也不去打扰这爷孙两个生活,霍四究武艺高深莫测,一生未娶,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而小女孩命运悲惨,五六岁时就成了孤儿,举目无亲,至于她的父亲,或许是个骗子,骗了她的母亲,或许不是如此,而是当年赴京赶考的路上出了意外。
虽然此事并非不能继续查下去,毕竟进京赶考要举人身份,只要查一下那些年各路州发解试的举人里,有没有卫茂生这个人就会清楚。
但是赵柽却没有这么做,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举人里真有卫茂生,那就确实是进京途中出了意外。
如果没有,那这个人就是个骗子,骗了小女孩的母亲。
勿论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好的,既然这爷孙俩此刻生活还算不错,那就没必要再翻这些陈年旧事,徒惹伤悲了。
只要当下喜悦就是好的。
第332章 山庄雪夜春意暖
从丁家素茶店回去绿柳庄已经傍晚,吃过饭后,各自安歇,一夜无话。
第二天赵柽又带着丽雅娜扎去了州桥,闲逛后在戚红鱼的店里坐了半晌。
第三天则去了裹头里,又去了牛行街车马市。
接着再走各处名胜古迹,历朝留下的风物景观,就这样,转眼十几日过去。
这天外面有些阴沉,乌云密布,下午时就飘起了雪花。
直到晚上,雪愈发大了起来,窗外洋洋洒洒、一片素白,房间内却点亮了数盏灯火,还有红通通炭盆,温暖如春,亮如白昼。
赵柽看着丽雅娜扎,道:“公主,给本王跳支舞吧。”
丽雅娜扎瞅他,静静不语。
赵柽又道:“公主你看这窗外大雪漫天,鹅毛飞洒,房内暖意温润,气息如春,正适合……奏曲赏舞。”
丽雅娜扎细长好看的眉毛动了动,嘴角浮现一丝甜美笑意。
赵柽一脸正色,再道:“三日后公主就要离开,彼时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一去经年,山高水远,不知何岁复能再见,岂不让本王留个念想?”
丽雅娜扎双眸如星,看着赵柽:“如右使所说,右使身份尊贵,位高权重,大宋国繁华似锦,东京纸醉金迷,一别经年,右使……可会忘记于我?”
赵柽摸了摸下巴,忽然笑道:“跳舞就不会忘记,不跳舞……”
“不跳舞如何?”
赵柽抓起丽雅娜扎玉手:“不跳舞公主也不要想着走了,一直住下来便是,什么时候给本王跳了舞,什么时候再回西北。”
丽雅娜扎嫣然一笑:“堂堂秦王居然如此赖皮,不跳舞就不想放我离开吗?”
赵柽摇头笑道:“本王只是惦记那铃儿勾魂夺魄,舞姿蹁跹似蝶,就不知铃儿摘下没有,舞姿是否更加销魂。”
丽雅娜扎双颊飞红:“真的要看?”
赵柽点头:“公主跳舞,我来抚琴。”
丽雅娜扎轻咬朱唇:“右使稍待片刻。”
说罢去里间更换衣服,赵柽走到琴边,手指轻划,一串优美音符流淌而出。
琴是喀尔奈,又名七十二弦琵琶,这几日赵柽已经学会了方法,便是一些中原古曲也能演奏,并不算难。
片刻丽雅娜扎出来,却是换了一身素白飘逸的裙子,只见皓腕如雪,纤踝似玉,上系小小银铃,双足细致如霜,她微微一笑,屋内仿佛百花开放,瞬间灿烂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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