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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22节

  那门下带路的头领露出一脸羡慕,嘿嘿道:“诸位贵客请,房内吃喝酒品,一应不缺,若是有事可开门召唤。”

  赵柽使个眼色,黄孤继续打赏,让这头领和几个门下大汉皆喜笑颜开。

  各人皆带小娘入房,赵柽看了看自家身边少女,亦带进房中。

  房舍只是一大间,最里有床,床侧有些乱七八糟说不上什么用途的器具,稍外些有张桌案,摆了酒菜果品点心,赵柽栓好房门,回头看少女。

  这小娘身上被绳索缚着,却总是没有扭曲挣扎,只是不错眼珠地瞅他,两只眼黑白分明,说不出的动人。

  赵柽想了想,牵着绳索来到桌前,示意少女坐在凳上,自家却松了手,走到床边,径自落下。

  少女被松了手,脸上露出一丝奇特表情,却不肯坐,只是偷眼去瞧那门的方向。

  赵柽道:“莫要犯浑,且坐下说话。”

第46章 奇怪的小娘

  少女闻言,哪肯听从,小步向外挪了挪,神情隐现警惕。

  赵柽道:“你身上有绳索,想逃又能逃去哪里?你若是想死,也不差这一刻,先坐下听我说话。”

  许是被绳索绑缚久,又在台上站立多时,少女轻轻坐在凳上,只是搭了个边,眼里望着那桌角,若有所思。

  赵柽笑道:“我又没做甚么,切莫想着撞死才是。”

  少女仿佛心思被勘破,倒也不恼,拿那眼神再度瞅了瞅赵柽,随后仰起脖子望天。

  赵柽打量着她,心中斟酌着说辞,按朱小乙的说法,这欢喜楼的小娘都是没卖出去刚烈的,若是言语不慎,使其真格儿寻了短见,却是违了初衷。

  “你叫什么名字?”赵柽声音柔和道。

  小娘仰头不回话,似在琢磨什么事情。

  赵柽心中奇怪,愈发瞧着不像寻常女子,寻常女子且不说有无这般镇定自若的性子,就是此份姿度亦众里难寻。

  “我瞧你倒是个聪颖女子,平日应是谨慎持重,怎会不小心陷入此等险地?”赵柽开口试探道。

  少女闻言终于转过头,一双美目狡黠,哪里像名落入贼地,任人宰割的柔弱女子,听她开了口,声音却是黄莺般悦耳动人:“小女子姓刘。”

  赵柽笑了,能说话就好,且看这模样也不像转身就要自杀的,他道:“你这小娘,也不道个全名,莫不是要我称呼刘小娘不成?”

  少女道:“随你称呼,我自应着,我亦唤你公子就是,你说这闲话便是怕我冲动鲁莽,寻了短见,公子且放心,万不会如此,且解开小女子绳索再说。”

  赵柽微愕,左右看了看少女,见她灯下愈发动人,直是生的娉娉婷婷,好象初出水的莲花,说不出那般娇美。

  “公子莫不是担心小女子自家不寻短见,而对公子不利?”小娘又道。

  赵柽摇头,心呼怪事,却本就是要放开这少女,此刻也不再犹豫,起身道:“解开绳索,难免碰触,刘小娘你切莫多心。”

  少女不语,只是双眼瞅着赵柽,直如剪水一般。

  赵柽走过去,欲解那绳索,却是个欢喜窟独有的结扣,弄了几下没寻到关窍,便要滑出短剑来割,这时少女道:“此扣唤作子午扣,公子需如此这般……”

  赵柽依言,果然松了绳索,未免一时沉默,不知道说些甚么言辞才好。

  少女揉了揉手腕和身上久绑酸痛处,站起身,却是窈窕有致,只见她背着手在这室内走上一圈,看得赵柽更是纳闷,愈发猜不透她有何意图。

  少女活动罢了,重新回到桌前坐下,望着酒菜点心,道:“公子来吃,吃完了有气力,好带人速速逃离这鬼樊楼。”

  赵柽闻言扬扬眉,再次看这小娘,见她把桌上碗筷重新摆放,那酒食点心都排得整齐,拿起酒壶筛酒。

  见这许多动作,赵柽自是起了戒心,哪里肯去吃喝,少女道:“公子不移步动箸,莫不是担心小女子使诈,且请放心便是,万万不敢加害公子。”

  赵柽哪里信,只觉眼前少女迷雾重重,纵然是他也推测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让了让,便看着少女自家吃喝。

  却是这少女如小猫一般,姿态甚是乖巧,边吃边小声说些地下沟渠之事,最后竟是言了,想要出去当走南方,盖无太多阻碍。

  赵柽疑惑道:“你且辨认得了方向?”

  少女嘴里塞着小块糕点,含混道:“天生有此本领。”

  赵柽愈发看不透少女来历,试问道:“你如此大胆,居然想着逃跑,怕是不知乃本公子五千两官银买来,今夜只能好好伺候本公子,若是反抗不从,本公子自有手段教调,还敢想着逃离不成!”

  少女吃完一块点心,纤纤玉手轻拍胸口,转头道:“公子莫要吓唬,我且说件事与公子听,前面台上那许多鱼儿,并非全部强迫,想这鬼樊楼之地,弱质女子有几人敢不从?大多都已卖到上面,余下并不甚多,适才台上鱼儿有一半本身就是操此生意,不过是赚人胃口,故意惺惺作态罢了。”

  赵柽听得不由一怔,回想起那鱼台上的女子,确有咬牙切齿,哭泣流泪,但也有些却是木木然然,眼神闪烁。

  少女又道:“那半数女子,于外操此生意,哪里能赚这许多银两,在此处作态一番,假意挣扎反抗,却得银更胜外面十数倍!”

  赵柽道:“你如何得知?”他本待问这少女在鬼樊楼如何周旋保全自己,却总是不完全信她,便没有更多言。

  少女道:“我自知,公子莫问,盖不欺瞒,便是公子手下携那些女子中,亦有几人非是强迫,公子还是去点拨一番,免得出了差池。”

  赵柽闻言吸了口凉气,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却忽然停步回头去看,见少女亦在望他,嫣然一笑:“公子快去快回,小女子心中惶恐。”

  赵柽不说话,出了门挨个房间敲去,随后低声细细交待,便有那朱小乙恨道:“我说却是如何,原来这欢喜楼还做此骗诈勾当,便是无忧洞亦被他们蒙蔽。”

  赵柽回房,见少女独坐发呆,两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赵柽只觉此事儿戏,再生试探之心,道:“春宵苦短,刘小娘若是不陪我,五千两银子便自欠下了。”

  少女道:“切挂在账上,日后方还。”

  赵柽佯怒:“好大一笔数目,你一小小女子,如何还得?”

  少女目光灵动,道:“公子却待如何?”

  赵柽道:“且来侍寝,抵消银两,又带你离开,回去后,做个婢女使唤。”

  少女梨涡浅动,背着小手在地上转来转去,却总是不回答,良久,才道:“乏了,公子掐算下时辰,我小憩片刻,还请到时唤醒小女子,一起离开。”

  说完少女便趴到桌上,竟甜甜睡去,赵柽瞧她模样,欲语还休。

  又过了不知许久,未待赵柽召唤,少女径自醒了,揉了揉惺忪双眼,似是美梦犹胧,呢喃道:“公子,待走了。”

第47章 恶来之谷

  赵柽知她古怪,亦不去理,出门挨户询问,果然审出几个并非拐带女子,实是外面暗门子,都一并打晕了捆绑。

  众人汇聚,朱小乙道:“无忧洞那边不可走,只好原路冲上去,或向南走恶来之谷地界儿。”

  赵柽看了看刘小娘,小娘一副低头乖巧模样,他转身道:“欧阳北丁家兄弟前方探路,黄孤垫后,手段做得利索些。”

  众人依言前行,这鬼樊楼虽然看起来地阔人多,却又哪是军中那等森严地方可比,里面凶徒亡命泼皮无赖,又有几名守规律纪,说是乌合之众亦差不太多,只是好勇斗狠占了地利便宜罢了。

  前途看守的欢喜窟门人,个个不是抱着兵刃瞌睡,就是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地上,敞了肚皮,鼾声如雷。

  这一路走去,几乎没费什么工夫,都杀死后拖去一旁掩藏,奈何队伍里有几名小娘,纵然性子刚烈,不顾自家性命,但看了这些门人惨死,反而经受不住,有那腿软的,竟不能前行。

  赵柽对此自是无奈,倒是那刘小娘,巧言安慰这些女子,言语甚为巧妙,这些女子竟然稳住了心神,那本腿软不能走者,已是勉强行路,那吓得颤颤欲昏者,也壮起了胆量。

  赵柽心中称奇,不由愈加注意,一行人走了哪知多远,忽然朱小乙道:“官人,过了前面,接连着沟渠就是恶来之谷所在。”

  赵柽点了点头,道:“可有甚说法?”

  朱小乙搔头:“只是他们不允无忧洞和欢喜窟门人通过,只能他们一家走就是,但这种瞧就非鬼樊楼之人,只说迷了路,总能放行。”

  赵柽瞅了瞅身后一群小娘,道:“如此简单?”

  朱小乙道:“如果遇到那些穿脏衣的,哪怕带了许多人,亦能通过,要是遇见还算干净的,脚上有鞋,衣衫齐全,可会有些麻烦,不过也就是花些银两的事。”

  欧阳北上去一巴掌扇在头上:“你这厮最初不是说这恶来之谷都是苦力吗?”

  朱小乙双手捂头:“爷爷,这世道,哪处总有那么几个不干活的就是了!”

  赵柽道:“你的意思是这些穿干净衣服的不劳作亦有饭吃?”

  朱小乙道:“就是如此,这些净衣的人,大抵有些奇巧的手段,或会写书信画桃符,所以不出去劳作,亦能活着。”

  赵柽看了他眼,便向前走,忽发现不远处地上有个黑洞洞入口:“这是甚么所在?”

  朱小乙急忙道:“官人离远些,那是地下城池穴道的入口,一但掉下去便再也上不来。”

  赵柽道:“这又是怎么说法?”

  朱小乙道:“官人肯定听过开封城,城摞城,地下埋有几座城的谣词,那下面便是一座地下之城,据说还有另外的城池!”

  赵柽想了想,眼下这时候东京下面应该有着唐时的汴州,还有魏时的大梁,可能还有夏时的老丘,确是几座城了。

  朱小乙又道:“官人你不知,这样的地下入口在鬼樊楼有好几处,无忧洞那边也有,我曾见人掉下去后,连个动静都没有,更勿论喊人来救了。”

  后面的丁大蟹闻言两眼冒光,道:“公子,我去瞧瞧。”

  赵柽道:“速去速回!”

  朱小乙纳闷:“这位爷爷他……”

  欧阳北又往他头上拍了一记:“少打听,岂是你能知的?”

  朱小乙哭丧着脸,抱头鼠窜。

  片刻,丁大蟹归来,冲赵柽点了点头,赵柽也不去问,只是下令继续向前行。

  前方沟渠又开始宽阔,且水槽中隐隐有水声,显然这东京城地势颇有些北高南低的意思。

  进入这方渠道没几步,前面传来吆喝声,赵柽看去,见是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男子,手上各持一根木棍儿,那棍头处胡乱穿插了几枚钉子,权做武器。

  朱小乙自知表现机会到来,蹿前一步道:“可是恶来之谷的哥哥?”

  那两人其中一个答话:“你又是哪个?”

  朱小乙作揖道:“两位哥哥,我们乃是地上人,下来欢喜窟营救被拐带的亲眷,刚在那边好一场厮杀,却是出不去了,想要从这里借路经过,还请两位哥哥行个方便。”

  两人瞪眼瞧了瞧,这边总没有欢喜窟那里明亮,虽也点了便宜的菜油灯,看东西却不真切。

  两人只瞧了个大概,看出有许多女眷,心中寻思没什么道理会是奸细探子,其中一个打赤脚的道:“欢喜窟那些杀千刀的,丧尽天良做天下最恶事,你们却也是胆大敢下来寻人,我这边放你们一条路,赶快离去吧!”

  赵柽看这汉子一身褴褛,甚至听得他肚中“咕噜咕噜”乱叫,不由暗叹了口气,道:“走吧。”

  一行人通过,顺着渠道继续向前,路上却不是空无一人,那往往凹陷处,便有人居住,更有三五人在一起,盖着同一张草帘,地下阴冷,直冻得哆哆嗦嗦,又遇执夜手持钉棒汉子,朱小乙上前诉说一番,便即放行。

  朱小乙估算着距离,献殷勤道:“官人,每个沟渠相隔一段路程必有向上出路,算下来再有百多丈就会到下一个明渠水口。”

  赵柽不言,待又走了些路,忽现出几十人,这些人除了棍棒亦有刀枪兵刃,为首的衣服干净,甚至还穿了双崭新的鞋子。

  赵柽皱眉瞧了瞧朱小乙,朱小乙脸色难看起来,低声道:“官人,没想到真格遇见净衣的人,这净衣居然还是个九袋!”

  赵柽仔细看去,原来这为首之人的衣服下方打了层层彩色布丁,却不是衣服破损,而是故意补了九层,是为九袋。

  朱小乙道:“官人,那脏衣的九袋乃是背在身后,这净衣只是前面几个布丁。”

  说完后,他赶忙上前兜搭,将之前一路所讲的话复述一遍。

  却见为首的九袋净衣并未理睬,只是道:“火把打起来!”

  “呼啦”一声,火把点亮,惊得两旁躲在暗处睡觉之人纷纷坐起,揉眼不知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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