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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42节

  这一道淡黄光芒,急如星火,快似电闪,直奔赵柽而来。

  此刻,花篷上下,并不乏武艺精通的好手,但谁又能料到此等事情发生?

  若只是寻常弓箭暗器那凭借苏石,还有四周的护卫,完全可以防住,并不至于让那光芒直接打到台上。

  可那光芒竟然看似比弩箭还要快上一分,却又不是轻易能防住的了,只是弩这种东西寻常人哪里能有?

  每日开擂,外围禁军搜查的就是此种东西,且将手弩之类的小型弩距离都限制开去,至于那种中大型的弩机弩床,就算是有,谁也不可能明目张胆敢带出来,何况要发射还得有个准备,此刻四周全都是人,根本就做不到。

  弩的射距是要比弓箭远上一些,但那是指中大型弩,小型手弩速度虽然比弓快,但射程却要差点,那黄光来自远处房脊,堪比弩的速度甚至更快,又有弓的距离,谁也猜不好是个甚么东西。

  甚至花篷众人连惊呼都来不及,黄光便打了上去,赵柽坐在案前,面色瞬间冰冷,他眼中精光一闪,双袖便挡了上去。

  接着,轰然一声响,赵柽坐的椅子直接粉碎,他“啊”的一声,身子向后仰去。

  花篷上瞬间紊乱,但有童贯周昂这等见惯了大事之人在,甚至谭真亦可独挡一面,只用短暂时间便稳定住局势。

  救齐王,禀报官家!

  封城门街巷,抓刺客!

  维持现场秩序,将擂台毕后事宜妥善处理!

  赵柽这时双眼微闭,手指犹自颤抖,却是瞅人不注意,将掌心一物悄悄送进了怀内……

  “王爷,王爷,怎么样了?”

  “太医,王爷没事吧?”

  “王爷,属下罪该万死!”

  “王爷,属下愿以命代命,只愿王爷醒来!”

  赵柽在众人的呼唤声中缓缓睁开双眼,依旧有些困意,他左右瞧了瞧,是在王府内,随后他再一次合上眼睛,心中总感觉哪里画风不对,又睁开时,眼前一个白胡子老头,四周全是好汉。

  全是好汉,一名小娘也没有,他心中叹了口气,嫌弃地将脸转过去。

  “王爷醒了!”

  “太医,王爷伤得严重吗?”

  “王爷为何不讲话?哪怕责骂属下几句属下亦是高兴啊!”

  “王爷的表情很奇怪,是不是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

  太医坐在床前紧皱眉头,他是太医局医术最高的教授,但摸了半天脉,又察颜色,实在没发现赵柽哪里不妥,不由伸手摸了把胡须,一副凝重沉思态度。

  赵柽觉得有些聒噪,便咳嗽了几声,努力半撑起身子,看到众人来扶,道:“本王没事。”

  众人闻言心中松下,太医脸色亦好看起来,只见赵柽伸手打开袍怀,露出一副软甲,道:“幸亏有恩师当年赠送宝甲护身,不然这遭本王危矣!”

  众人纷纷露出释然神色,唯有岳飞站在那里看了又看,回想起师傅对他说的往昔种种事,却从未提过有副甚么宝甲。

  他是周桐关门弟子,做师傅的交嘱一切,所言自没有半分保留。

  而且他想起师傅好像还有些穷,除了那杆追风蘸银枪,再没什么资财,之前师兄派人送银两,师傅见了大喜,直道终于可以安心养老了,若不是师傅劝说,那些金银母娘却是万万不会收的。

  赵柽看向众人,伸手从怀中摸出根小小金色箭头,说是箭头可能不太准确,因为那就是一支箭,但长度亦就正常箭的五分之一左右,他道:“就是这东西差点将本王送走,你们哪个认得?”

  众人传递观看,纷纷摇头,赵柽挥了挥手:“都散了吧,这东西虽被宝甲挡住,但本王胸前震得难受,要好生休息下。”

  床前太医双眼一亮:“王爷的脏腑应有些气淤血滞,老朽来给王爷开副调养的方子吧。”

  赵柽瞅他一眼点头,后面张迪见状行礼道:“王爷,既然伤碍不大,那小人就回宫报信去了,那边官家还等着呢。”

  赵柽道:“回吧,回吧,和官家说我无大碍。”

  张迪离去,片刻太医开好方子,众好汉们又开始七嘴八舌,赵柽听着心烦便全轰了出去。

  晚间,后院的锦儿送来一罐汤羹,言道是听说王爷受伤,所以煲了汤,小娘子叫她送来。

  赵柽自承了谢,随后府外陆陆续续来人送礼,大多是禁军内部的,亦有朝上官员。

  礼全收下,人一个不见,至于宫中亦送来不少东西,赵柽命戚红鱼和简素衣过来分拣造目,金银入库,玉器宝珠之类全拿去碎玉楼卖掉。

  连续三日赵柽都没出府,那刺客自是没有抓到,甚至连点消息都没有,赵柽倒也不意外,那种身手的人,想凭借禁军盘查捕捉又怎可能。

  赵柽在府内看过兵部郎中送来的擂台胜败记录,便写了奏折,将擂台事宜结果报给道君皇帝,大抵要发出去三十六块御武牌,其中第一卢俊义,得横勇无敌天下无双金牌。

  至于九块银牌,黄孤岳飞杀破擂台,各得一块,欧阳驼虽然仅有一战,但亦杀死擂主,也得一块,杨志史进武松还有那相貌平凡武者,因为杀穿擂台,和擂主交手,再各自得一块,萧长空那块赵柽暂扣,还余一块则由除这些人外胜场最多一人得,剩下二十六块铜牌,亦都有了归属。

  报上奏折后,便安排人联络得牌者,金牌自不必说,银牌只有萧长空离京,铜牌者却亦有一人不在,赵柽想了想,便将那人更为齐天赐。

  又是两日,道君皇帝昭告天下,将御武名单传递四方,自是大宋忠义之士,褒扬有加。

  随后官家赏赐,赵柽主持,愿意入军的全部赐予官职,不愿入军的,带了制书返乡,可入地方府衙武职,一时皆大欢喜。

  至于愿意留在东京军中的共有九人,全部给赵柽安排,赵柽又于几日后再次举行宴会,这次却全是自己身边之人了。

  这场宴会没有摆在府内,而是设在樊楼中,卢俊义与燕青一同到来,其间自是和岳飞认了师兄弟,卢俊义见赵柽和蔼,心中便觉安慰,言语间颇多亲近。

  武松亦来拜谢,赵柽知他欲返乡平复之前打人事,便道:“二郎,日后若有为难可来我府上,本王为你做主,只是那焦躁脾性须记得改一改。”

  武松自是感激涕零,再度拜谢,直至酩酊大醉,众人方才尽欢而散。

  又隔一日,赵柽再备家宴,这次却只有卢俊义,岳飞两人到场。

  坐在王府亭内,赵柽饮了杯酒道:“我瞧卢师兄有意为官,却为何到头犹豫?”

  卢俊义揖逊道:“不瞒王爷,俊义有心为国效力,只是家中需要安置,待安置完毕后,任由王爷差遣。”

  赵柽笑道:“此处又无外人,卢师兄何必称呼见外。”

  卢俊义道:“怎敢如此。”

  赵柽看着这位河北玉麒麟,忽然心头一动,想起件事,脸色顿时有些古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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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熙河陇右,湟水奔流

  赵柽看着卢俊义道:“卢师兄可有子嗣?”

  卢俊义闻言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道:“尚未有子嗣。”

  赵柽“哦”了一声,轻轻扫过卢俊义脸上略显不自然的神情,再不提此话,笑道:“师兄明日走,我派人护送,师兄安心收拾家事就好,切莫要着急。”

  卢俊义道:“王爷请放心,护送大可不必,俊义虽草莽手段,却亦不怕那些绿林蟊贼,待俊义安置好家里,立刻赴京来为王爷效力。”

  赵柽摇头道:“不急不急,师兄言语这般客气,倒是让我不知如何做了,过几天我往熙河,年前未必回返,我若回京,当给师兄去信。”

  卢俊义道:“王爷军机大事,俊义不便打听,但有用得到之处,俊义自可提前赶赴。”

  赵柽闻言哈哈大笑,举杯道:“师兄尽饮此杯耳。”

  一杯饮尽,赵柽面带笑容,不经意般瞧了眼卢俊义身后站立的燕青,缓缓放下手中酒杯……

  翌日,赵柽入宫,随后几日往返枢密院和户部吏部之间,开始筹备前往熙河的事宜。

  至于户部那边,要来的银子不多,只有五万两,这还是看他齐王的面子,若是旁人来要,恐怕两三万都不得。

  五万两银子能买多少马呢?这个时候的马价,从普通马到战马跨度极大,大抵十几贯到数百贯不等,驽马十几贯,战马几十贯到上百贯的都有。

  这一朝的铜钱不是千钱足贯那种,约莫七百七十钱算一贯,至于银子换算,大抵是最初一两银子可换一贯钱,至道君这时已是一两银子能换两贯钱了。

  五万两白银倘若买战马,真的买不了多少匹,这是百来年里军费一降再降的结果,檀渊时,三千万军费,如今约莫三分之一都未有,至于战马的配额,更是低到可怜,这亦是道君皇帝同意赵柽养马的另一个原因。

  又用了几日安顿好碎玉楼事宜和军中军务,赵柽把简素衣和戚红鱼都唤进府内,他不在时,府内的事情便交给两人交叉打理,军中有谭真,碎玉楼有黄孤,府内简戚二人,三方相互照应。

  下午时,赵柽来到后院小楼,小娘正在忙碌做甚么东西,赵柽这次没有客气,直接在花圃旁的石墩坐下,见锦儿送来茶水,赵柽笑道:“倒是头一次有茶喝了。”

  小娘擦了额头香汗,问道:“王爷的伤痊愈了?”

  赵柽点头道:“好是好了,不过明日就要出远门,恐年前不能够回来,所以过来瞧眼,贞娘有甚所需不妨直说。”

  小娘闻言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慌:“王爷不在府上,我怎可在此?”

  赵柽摇头道:“我唤简素衣和戚红鱼过来,没事时你们可说说话,这二人都是女子,晚些时候给你们引荐认识。”

  小娘犹豫低头:“还是不好。”

  赵柽轻叹道:“这段不是侍卫护着出去逛街了?那老宅你也看了,四周鬼鬼祟祟都是些什么人?甚至院内亦有人曾偷偷住过,便是张教头家那里也有人盯着,如何又能放心。”

  小娘不语,低头瞅着自家小巧绣鞋尖,总有些局促,赵柽摇头道:“我这府上简单,不比那些王公宅邸,人少不说,亦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争斗是非,清心自是有的,你到时有事就与她们二人说,我亦会交待下去,勿论年节,张教头总能来往,喜热闹时,安排下去就是。”

  小娘抬了抬头,秀眸剪水道:“我……”

  赵柽瞧她,只见双眉如画,安静顺贴,一双眼清澈分明,仿如珠玉,双瞳之上隐隐蒙着柔光,不由神色有些古怪起来,他之前倒没这么入微地打量过小娘,现在越看越有些疑惑。

  小娘见他如此看,顿时面颊飞红,扭了脸再不说话。

  赵柽定了定神,只是道:“暂且安静生活就好,岁月易逝,怎堪重负。”

  小娘闻言,静贴的双眉微颦,脸色现出一抹忧伤,似是想要说些甚么,欲言又止,最后亦没有说得出来。

  赵柽站起道:“我且走了,有事莫要自扛,我听张教头说你张家还有个小郎,因身患怪疾,自小在成都府阆州的外公家治病,如今经年过去,病该好了吧?有空就接过来吧……”

  他边说边走,亦不回头,小娘看着他背影,脸色犹豫挣扎,最后微微低下头,站在微风中,一缕发丝轻飞,纤影悄立斜阳。

  再隔一日,赵柽启程出发。

  卢俊义此时回了北京大名府,岳飞亦回了相州,他身边人只带了洪七、徐宁、杨志、史进四个。

  赵柽缺人用,但能统兵的武将实在太少,至于内政谋划的文士,却一个没有。

  一千骑兵徐宁统领,一千步军杨志统领,后勤辎重千余人则由史进督促,洪七自带着三四百脏衣里的力强者,这些人都是自愿前往熙河,不像禁军去了还要回返东京,这些人是去熙河扎根的,若有可能,从此便在那边娶妻生子,世代繁衍。

  除了这些,还有些文官,这都是去充陇右都护府的,这些人未来不定,亦可能回京,亦可能调去别地,亦可能从此就在熙河路再走不出来。

  赵柽自家则统了那百名少年团,他给这百人起了个名号,自是不能叫甚么铁血少年团,呸,忒不吉利。

  这百人他起名血色先锋团,这百名少年都不是禁军家族出身,甚不是东京本地人,少牵挂,血未凉。

  马蹄南去人北望,看那东京城渐渐模糊渺小,消逝在芳草长亭古道烟尘之外,赵柽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笑意。

  他府内的紫檀小匣最下面有三张纸笺,是五岁那年做了第一首边塞诗后所写,如今写着耶律大石和熙州河湟的两张,都抽出来放到了匣上,眼下就只余一张……

  半个多月后,队伍已经踏入熙河路境内,此刻天已入秋,满眼苍凉。

  熙河路的风光自是无法同京畿相比,但那种厚重沉静,却又是其它路州无法比拟。

  此时熙河路的治所在熙州,而陇右都护府的治所则在西宁州,便是青唐城,还在熙州的更西方。

  赵柽一行,在熙州停顿休整了七天,满州官员出城相送,在或敬重或不以为然的目光下,继续向西,过了湟州,直奔西宁州。

  这一天,已是来到了湟水边,赵柽叫停队伍,立马滚滚湟河,只见天蓝水阔,一眼望去似无尽头,让人胸中开阔,神怡心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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