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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464节

  欧阳北一听黄孤,便气不打一处来,道:“公子,那泼贼骗得众人好苦,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当时在楼里就属他这个楼主说得最斩钉截铁,什么吾乃武痴,一生不娶,什么成家哪有打磨拳脚爽利,没想跑去北面就立刻娶了小娘,实在是虚伪小人一个。”

  赵柽眯眼看他,半天才道:“你不会是嫉妒黄孤吧?”

  “啊?”欧阳北闻言顿时一惊,忙双手摇得和扇子一样:“公子,公子,属下岂会嫉妒那泼贼,他说话不算数,不是条汉子!”

  赵柽闻言笑了笑,又喝口茶,这才道:“你若实在不想成亲,将来就从兄长那里过继个儿子来吧。”

  欧阳北一愣:“公子……属下,属下一人自由,过继,过继儿子干什么?”

  “混账东西!”赵柽看他一副不解表情,猛地一派桌子,震得茶碗都跳了起来。

  欧阳北吓得立刻站起身,双手贴腿紧放,身子溜直,动也不敢动,这是赵柽早些时候与他说的犯错就要立正。

  赵柽看他模样,皱眉道:“人家都想着封妻荫子,你就从未想过吗?”

  封妻荫子?欧阳北呆了呆,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事,他家世代江湖出身,只是拼一个痛快和豪名,他欧阳氏乃是大族,西南道上称雄,不但亲兄弟众多,堂兄弟更是不少,族内人丁也兴旺,甚至还有五世老祖健在,是超过了宗师境界的隐世高人。

  所以他从没想过什么香火继承,毕竟家族人多,不差他这一个,落得潇洒自在,如今赵柽提起封妻荫子这庙堂之事,他立即呆住。

  没想过,确实从来没有想过。

  赵柽看他神情,淡淡道:“明天放下手中军务,出去一趟。”

  “啊?”欧阳北回过神来:“公子,去,去哪里?”

  赵柽道:“去河北,去太行山田虎那里,给黄孤送封密信,再传我一道口令。”

  “是,公子!”欧阳北纳闷,不知道什么事情还要自己前往传递。

  “去了就先别回来了,叫黄孤安排你在田虎军内,你出身绿林,家世好证,田虎不会怀疑。”

  “公子,不回来了?”

  “先不要回来了,在那边伺机而动,估计用不太久,那边就要大乱了。”

  欧阳北挠了挠头,瞅瞅四周,然后小声道:“公子,是什么口令啊?”

  赵柽眯眼道:“现在就想知道?”

  欧阳北呆了呆,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现在就想知道,那就告诉你,不过今天佳节,就怕你提前知道不好饮酒吃饭了。”

  “公子……”

  “口令就是告诉黄孤,让他叫琼英选一名贤良淑德的女子,给你在那边成亲!”

  “啊……”

  赵柽说完起身就走,浑然不管身后已经面如土色的欧阳北,这些光棍汉,瞅着就烦啊,尤其过节的时候。

  他走着走着,忽然看见了不远处正在兴奋讨论戏折的白霸白战,眉毛扬了扬,哼了一声,快步过去……

  午宴摆上,觥筹交错,一直开到太阳西下,等待月亮升起后,才会撤下这宴席,然后供月开茶话。

  赵柽坐在主桌,他这桌人不多,柳随云、卢俊义几个,还有小赵熹也在他旁边凑着,若是旁时倒没有这般规矩,怎能叫小孩子也上这桌,不过今日是团圆的节日,便也惯着一些。

  赵柽这时已微微有些酒意,他抬头看眼天色,刚要说两句话,就见管家来报,说府外有人求见。

  他问何人,管家道:“一个大人牵一小童,该是赶关城门前进来的,自报说奉王爷之命,从河西兴庆府那边来,姓宋名清……”

  赵柽点头道:“带进来吧。”

  来的是铁扇子宋清父子,他对宋清这个人有些兴趣,因为梁山众好汉中,个个绰号都代表些本领,哪怕吹嘘也会吹上两句,再不济也会形容些特点,不会是损人的。

  像王英个头矮了一些,绰号里还有虎字,白胜绰号虽是老鼠,却是白日鼠,白天敢出来走动的老鼠,代表胆子很大,唯独这个铁扇子,乃是个没用废物的绰号,因为没人会用铁扇子去扇风。

  如果宋清用扇子做兵器,叫个铁扇子也能理解,但问题是,宋清实际上并不是用扇子的,他也从来没有过一把任何形制的铁扇子。

  宋清也没什么出彩的事,甚至似乎没有武艺,从来没谁提到过他喜欢刺枪使棒,也没和人打斗的记录,也没有出谋划策的事情,他在梁山是专门负责安排酒席的。

  但赵柽却发现这宋清的两点不同。

  第一点,宋江好结识江湖上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若高若低,无有不纳,便留在庄上馆谷,终日追陪,并无厌倦;若要起身,尽力资助。端的是挥霍,视金似土。人问他求钱物,亦不推托。

  馆谷,就是不仅要管饭,还得提供住宿,就是管吃管住。那么多人,吃住都要钱,每天都不是小数目。而且,人家走了,还送盘缠路费,人家借钱,他也不推脱。

  如果仅仅靠家里的钱,来维持这么多支出肯定不行,会坐吃山空,宋太公也已经老迈,无有多方汇财道路,那么只有宋清,宋清必然有特殊的理财能力,能让钱生钱,只有这样,才能支撑宋江的挥金如土。

  宋江本身小吏,武艺又不济,靠什么赚下偌大的名头,结交那么多江湖绿林之人?究其根本靠的是银子,还有他拿银子出来的那股潇洒劲,叫人好生喜爱崇敬。

  所以,宋清必然有生财之能。

  第二点,就是赵柽发现,虽然宋清从来没表现过喜爱舞刀弄棒,也从无与人实战之例,但其实宋清是有武艺在身的。

  他能发现是因为彼时他已经有了大宗师手段,才察觉端倪,而即便是宗师也不一定会看出此点。

  那么,这宋清的武艺会在什么地步?这些年梁山打仗,又征田虎,哪怕损兵折将,宋清都没有出过手,他在隐忍什么?

  这也是赵柽见到宋清第一面之时,就提出了叫宋清之子宋安平入府陪读的原因。

  这样一个深沉不露的人,在没有彻底忠心之前,他是不放心的,必然要拿捏在手中才好。

  只看片刻之后,一名青衣男子与一四五岁小童,被管家带到了前方。

第590章 学事,武艺

  赵柽看青衣男子,只见他身高适中略显清瘦,容貌普通面皮白皙,留着一绺薄髯,双目黯淡浑浊,仿佛多年被生活压榨,毫无精气神韵。

  那小童却有些伶俐,扎双丫髻,生得唇白齿红,两只眼乱转,似对身前场景颇为好奇,又有些胆怯,偷偷打量四周。

  赵柽瞅青衣男子道:“公亮,怎来迟了?”

  宋清闻言拉着小童拜倒:“殿下,小孩子麻烦多,一会要这一会要那,属下怜惜他,便满足些事,所以来迟,还请殿下降罪。”

  赵柽笑道:“答得倒是实诚,一个大男人带孩子不易,这又何罪之有?起来吧。”

  宋清拉着宋安平起身,赵柽目光落在宋安平身上,旁边的小赵熹也看向宋安平,两个岁数差不多,高矮也仿佛,倒是彼此好奇。

  赵柽冲小安平招了招手,小安平立刻望向宋清。

  宋清道:“殿下召唤还不过去,却不要失礼才好。”

  小安平答应了一声,走到赵柽身前又见了个礼,赵柽揉了揉他头,又捏了下脸蛋,道:“识字吗?”

  小安平道:“回殿下,识得不多。”

  赵柽看向宋清:“这一年拜了教师启蒙?”

  宋清道:“殿下,没有拜师,是属下教的,属下浅陋,孩子又小,实在没有太多可授,就给他学了些文字。”

  赵柽点头冲宋安平道:“既然识了些字,便该会背诗文,给本王背一段听听。”

  宋安平道:“我给殿下背千字文。”

  赵柽道:“背吧。”

  旁边小赵熹闻言一脸不服气,心说背千字文算什么本领,我还会背论语呢,但他不敢说出口,害怕赵柽斥责。

  就看宋安平正了正衣衿,做出一副大人样子走了两步,开口稚声稚气地吟诵道:“天地元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待片刻,一整篇千字文背完,赵柽道:“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居然能够全部背下,且抑扬顿挫,毫无涩滞,实属难得了。”

  小赵熹眨了眨眼,他也能够背诵下来,爹爹却从来都未考较过,甚至都没在读书上夸奖过,想起不由心中委屈,气呼呼地扭头一边。

  赵柽感到小赵熹的忿忿,不由笑道:“熹儿,以后安平就与你一起读书,你若觉得自家书读得好,那便别叫安平落下,为父每隔一段时间会考你们两个,胜出者有奖!”

  “和我一起读书?”小赵熹愣了下,不明所以,不知道爹爹为什么要找人与他同读,而且还要分胜负,赢的有奖励,输的岂不是没面子?

  他心中不由暗暗决定,绝不能输给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野孩,到时定叫他知道自家厉害!

  “就是和你一起读书。”赵柽悠悠道:“府上将来还会建设学堂,你的弟弟妹妹都会进学堂上学,还有外面那些将军的孩子,也都会一起。”

  小赵熹闻言一呆,忙道:“爹爹,那大……大哥不会也来读书吧?”

  赵柽似笑非笑看他:“你很不希望大哥来吗?”

  “孩儿才没那么想。”小赵熹忙道,但却不敢看赵柽,他可不想那个赵诤来,从小都没在爹爹身边,也是野孩子一个。

  赵柽眯了眯眼,沉默几息,然后转过身子看着宋清道:“还没吃饭吧,来人,去叫东厨那边再开一桌。”

  宋清立刻露出诚惶诚恐神色:“殿下,不用那么麻烦,我和小儿找张桌子坐下就行。”

  赵柽摇了摇头:“这是哪里话,别说今天是团圆的日子,就算平时本王也不会让手下吃残羹剩菜。”

  宋清忙谢恩道:“多谢殿下体恤,属下无以为报,殿下若有差遣,属下必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赵柽嘴角微微上扬:“若有那般明知的死事,本王也不太会叫手下前去送死,所以大抵不用什么万死不辞了。”

  宋清愣了愣,不知赵柽此话何意:“殿下……说得是。”

  “知道本王军中为何饷钱都要高过别的队伍吗?”

  “属下不知,还请殿下解惑。”说到军饷一事,宋清倒是深有感触,大宋的军饷本身就高,辽与西夏都不能比,但是赵柽这边还要高过大宋,且不是高了一点半点,而是足足五成。

  这其实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要知道养兵本身就是一笔庞大的开支,尤其战时打仗,消耗起钱粮来更是平时数倍。

  这高过五成的军饷,可以又多养许多兵了,减轻许多作战压力,缓和许多矛盾,但赵柽没那么做,说多少就是多少,从来没有降过,也没有拖欠过。

  赵柽看着宋清缓缓地道:“本王只是想让跟随我的人都好过一些,勿论将官还是小卒,打仗乃掉脑袋之事,再不好过那谁还肯当兵卖命,军卒也并非无家,现在没有的将来要有,娶婆娘生娃娃,又想叫娃娃读书,书岂是一年两年就能读完?都是要用银钱的啊!”

  宋清不由道:“殿下高义,属下佩服五体投地。”

  赵柽道:“所以我把饷钱拔高起来,算是给跟随本王的人一个保障,让有家的家中生活更好一些,没家的将来也能有成家的本钱。”

  这时新开的一桌已经有酒菜上来,府中有宴时都会多备上两席,以防不时之需,这时无需新做饭菜,正好端上。

  赵柽伸手指了指:“快去吃吧,酒很不错,是这城里窖藏了几十年的,醇香浓郁。”

  宋清道:“多谢殿下。”说完,领着宋安平过去吃饭。

  小安平早就饿得肚子“咕噜噜”叫,为了能赶在今日进城,爷俩只是路上啃了两个干炊饼,宋清还好,宋安平都有些头昏眼花了,尤其刚刚背了一遍千字文,两只腿已经打摆子没力。

  看着两人吃喝,赵柽忽然道:“怎不饮酒?”

  宋清忙站起:“殿下,我向来不喝酒的。”

  “你向来不喝酒?”赵柽双眉轻轻一扬。

  “是的,属下不是忌酒,而是自小不喝。”

  赵柽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眼中闪现出一抹奇异光彩:“不喝好啊,酒这东西有时误事,不是所有人都能自律。”

  “殿下说得是,就怕酒会误事,所以属下才不敢喝。”

  赵柽点了点头,再不言语,轻轻转动桌上酒杯,鲁达在对面听着有些不爽,给自家满上一碗,“咕嘟嘟”全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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