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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494节

  李彦仙顿是一愣:“该陛下先手,陛下还没下子呢……”

  “我已经落子了,少严你没看到吗?”赵柽望着空空如也的棋盘,一脸认真地道。

  李彦仙嘴角抽了抽,棋盘之上分明什么都没有,可陛下为什么说他已经落子了呢……

  翌日,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赵柽带着白家三兄弟,鲁达、李逵几个,在城中闲逛。

  中京最大最繁华的街道叫做金果大街,其中最热闹的路段又属金果大街和明辉街交汇处。

  金果大街自北向南,明辉街自东往西,交汇这里南北方向是各种店铺,绸缎庄、胭脂店、摆设行、果子铺、银楼等,东西明辉街则是茶肆、水坊、酒楼、勾栏园子。

  赵柽几个下了马,慢慢逛去。

  他和白家三兄弟还好,有闲情雅致看各色货物,体会风土人情。

  鲁达李逵两个则不住眼地往明辉街那边瞅,实在是此刻微微东风,那边酒楼里的肉菜香气顺风飘来,十分诱人。

  两个都是酒鬼,若无军情要事,那么大清早便喝,可今天要陪赵柽逛街,起来后就没敢喝酒,原本不去想也就忍住了,可那顺风而来的酒肉香气,立刻勾起了肚子里酒虫,暗中不停地吞咽口水。

  赵柽看到他俩模样,心内自是了然,却淡淡地道:“智深和铁牛早上没吃饭吗?实在饿得慌就先买几只炊饼垫垫肚子。”

  鲁达道:“公子,这个……属下不饿,属下不吃炊饼。”

  李逵却眼睛不离那边酒楼,舔着口唇道:“中午一起吃,中午一起吃。”

  赵柽笑笑,摇了摇头带着几人走进家银楼闲逛。

  片刻出来,里面实在是没什么好玩意儿,兵荒马乱的时候,金银升值,铜钱贬值,城内的大户早把家产换了各色元宝首饰,逃离了中京。

  所以里面货物乏善可陈,还少得可怜,明明银楼,居然把铜铁件都拿上来买卖。

  又向前逛了半晌,从马路对面折过,在明辉街口站了一站,李逵便道:“公子,公子,中午到了。”

  赵柽瞅瞅上方日头,哪里中午,还差不少,这浑噩之人怎么也学起了说谎?

  他道:“带你们去听听戏。”

  一说听戏,都很高兴,就连鲁达也面露喜色,李逵却愣了愣,挠挠脑壳:“戏……戏楼里可有酒喝?”

  白傲瞅他道:“茶水却有,点心管够。”

  李逵低声嘟囔道:“俺不喝那玩意儿,嘴里都淡出个鸟来。”

  白战道:“可以自买酒带上,公子不会说你。”

  李逵眨巴眨巴眼睛,伸手往怀里摸,半天没摸出个大子儿。

  白战好奇道:“公子赏赐你那么多金银,半辈子喝酒都够了,怎没多久便全无了?”

  李逵不吭声,也不敢瞅赵柽,就是用手在身上乱抓,钱无一文,汗毛一大把。

  白霸打趣道:“莫不是铁牛有了相好,都填送进去?再或者逛勾栏,吃花酒,便是有多少也不够费的。”

  李逵闻言气怒,双拳紧握,喘着粗气,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哪个也打不过,之前曾经较量过,开始自家挺猛,最后结果却是趴地吃灰。

  “你们莫不是都在消遣俺……”他半天憋出一句。

  鲁达这时也感觉口干,摸出半锭银角子,望向赵柽:“公子……可否叫铁牛买些酒来解渴?”

  赵柽点了点头,鲁达过去解围:“铁牛拿去买酒,且莫叫人哄骗多给钱财,少买了酒。”

  李逵一把将银角子抓在手中,看鲁达道:“哥哥也来消遣,哪个敢少给酒,叫他识得老拳厉害。”

  说完,又偷眼瞅赵柽,赵柽淡淡道:“快去快回,往那边戏楼去找。”

  李逵立刻应道:“知道咧,知道咧,铁牛去去就回。”

  说完,他抬手打了个凉棚,看那远处有酒旗挑着,虽不识字,却认得那弯绕的模样,知道是卖酒的地方,便快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这边赵柽领着几人往勾栏园子走,这家是专门唱戏的,台子连着戏楼,此刻正是热闹时候,外面也围了不少人,虽然瞧不见台子正脸,但听听声音也算过瘾。

  戏台是临街露天的,在街这边只能望个侧面,而这边楼门前有迎客的小厮,看几人过来,立刻点头哈腰,往里请进。

  就在赵柽要迈步进楼时,眼角余光忽然一滞,他猛地转头,目光重新落进人群。

  只看一个粉衣婀娜的少女身影一闪即逝,消失在人流里,他不由双眉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公子……”白傲看出不对,立刻低声询问。

  赵柽摇了摇头:“上楼吧。”

  一楼不设桌,因为不好观戏,客人全都在二楼三楼。

  上去二楼,里面人并不多,实在是接连兵乱,这家勾栏戏园没有倒闭关门都已经是大幸,想要生意兴隆,几乎全无可能,只算是勉力维持,赚个杂工房费,人吃马嚼。

  在窗边坐下,点了茶汤点心应季的果子,摆了满满一桌,赵柽边吃边望向戏台。

  契丹唱戏其实都是学大宋的,扮相动作唱功大体差不哪去,就是戏文内容和大宋那边不一样,毕竟辽国治下,武戏都是契丹英雄故事,或者部落氏族之间的争霸,文戏城中的曲目也少,都是些草原上的爱恨情仇。

  这时台上演的乃是武戏,大抵是这些年不太平,接连大战,文戏看的人少,刚才观瞧戏牌一天十出戏,有八出都是武戏。

  武戏自然费功难演,演罢了武戏的角人,下台后都比演文戏时要多吃两个炊饼,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受战争影响,文戏现在没人爱看。

  台上这出武戏乃是表演契丹史上的一个英雄人物,叫做律尔曼,并非是辽国宗室,只是民间传说中的人物,历史要早过耶律阿保机,存在时间在辽国建国之前。

  这也是勾栏老板动了心思,虽然是演戏,但毕竟大辽亡了,不好演辽国存在时的那些将军英雄,更不好演草原之鹰耶律阿保机的事迹,省得女真也好,宋国也罢,当官的看了不喜,再惹来杀身之祸。

  这出戏说的是律尔曼出生在契丹一个大部落之中,乃是族长之子,这个部落经常和别的契丹部落开战,导致一直人倦马乏,不得安宁。

  战况则是有输有赢,后来另外一个更大的部落想要吞并律尔曼的部落,危机凸显,律尔曼想出一条计策,打算改头换面潜伏进那个大部落内,获取对方信任,然后一举刺杀对方族长,解决掉本族的这次灭亡危机。

  然后律尔曼就依计行事,经过缜密准备,果然顺利潜进了对方部落,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接近对方族长实行刺杀。

  后来他在对方部落认识了一名叫做何里舍的少女,这名少女是族长的女儿,两人相爱,但是律尔曼却一直没忘记此行目的。

  最后在爱人与部落存亡之间他选择了后者,通过何里舍接近了对方的族长,然后暴起杀之。

  接着,他又利用何里舍对他的情义,逃出了部落,何里舍送他到部落之外看着他离去,随后自杀。

  而律尔曼回到自己的部落,成为人人景仰的英雄,毕竟是他拯救了部落,使得部落没有灭亡。

  但律尔曼一直没有忘记何里舍,他将何里舍深深埋藏在心底,想要等待将来的某一天,骑着骏马,背着长弓,去接何里舍,娶她为妻。

  几年之后,这一天终于到来,经过不停的征战,律尔曼的部落打败了周围其他部落,成为契丹一族数一数二的大部,他也因为作战勇敢,身先士卒,屡立战功被立为下一任的族长。

  这个时候他再次想起何里舍,河里舍的部落因为族长当年被刺,一点点沦为了一个小部,勉强维持生存,他打算将何里舍接过来,毕竟如今他这边已经是自己说了算,谁也不能再阻挡他娶何里舍。

  可就在他带着兵马亲自来到何里舍的部落时,才得知何里舍早在他当年离开后便已经自杀身亡,只是他一直不知道消息。

  夕阳之下,何里舍的坟前,律尔曼手拄弯刀,脸上一片迷茫,心中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悔恨……

  赵柽越看这戏越不是味儿,这算个什么戏?英雄不英雄,爱情不爱情,关键是叫醒了一些他心中尘封许久,不愿想起的记忆。

  “叫他们的掌柜过来。”

  白傲几个察言观色,又听赵柽语气不善,立刻“腾”地起身,去找这座勾栏戏园的掌柜。

  没片刻,掌柜便被拎来,一般来说能开这种行当,干此种营生的人都不一般,白的黑的三教九流交游极广,背后也有人撑着,可今时不同往日,城头变换大王旗,战火不断,早便不敢跋扈嚣张,一看白傲几个还都带着兵刃,说话宋人口音,就乖乖的过来。

  赵柽上下打量这掌柜,掌柜其实是蒙的,根本不知因为什么被唤来,忙道:“这位公子,不知……”

  他话还没说完,赵柽打断,手指外面戏台:“刚才那戏是确有传说,由来已久,还是谁人现编造出来?”

  掌柜愣了愣,原本以为是哪里服侍不周,对方震怒,没想到竟是因为唱戏之事。

  他急忙看向戏牌,对照下时间,知道是一出律尔曼王的戏目,便道:“这位公子,此戏目是古来传说,在草原流传已久,并非现在编造。”

  “古来传说?”赵柽皱了皱眉:“可有什么改动,这戏里故事是不是重新编排过?”

  掌柜摇头:“公子,这律尔曼王的传说向来就是这情节,没人编排,这个……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旁人,契丹、契丹百姓基本都知道这个故事。”

  “你这厮不老实,讨打不成!”鲁达一拍桌子:“我家公子问你,你又叫去问旁人!”

  掌柜吓得一抱头:“公子,公子我说的是实话啊……”

  赵柽冲白傲白战挥了挥手:“去问问别人。”

  两人下楼,不一会儿回来,低声道:“公子,楼里外面都问了,确实是个古老的契丹传说,和那台上演得差一不二。”

  赵柽眯了眯眼,刚想说话,就听到窗外下面突然喧嚷起来。

  这时戏台上正在歇息,没有什么声音,别处的动静就犹显大。

  赵柽向窗外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两人打在一起,百姓们在围观瞅热闹叫好。

  其中一个不是旁人,是买酒迟迟未归的李逵,而另一个正是他在楼门处回头观望,却消失在人流中的那名粉衣少女。

  这时,少女打得转过身形,露出容貌,赵柽从椅上“腾”地一下站起,双眼死死地盯着远处少女面颊,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

  “宝花!”

第623章 来是空言去绝踪,世事不料哪天成

  这一刻,赵柽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完颜宝花是他不愿想起的记忆,深埋心内,葬于心底。

  葬情,葬义,葬宝花。

  斜阳外,深林间,天上南飞雁,栗翅几寒暑。

  是他亲手埋的宝花,宝花怎可能再现世间?

  此刻距离外面李逵打斗处不近,赵柽就算自诩目力惊人,也不敢就在心中彻底笃定,他要出去看看。

  带着众人下楼,远远的李逵和那粉衣少女犹在争斗。

  李逵平素只仗着力大蛮野,于武艺上倒没什么精妙招数,这少女则不同,衣袂飘飘,掌腿纷飞,仿如蝴蝶般轻盈好看,武艺功底不浅。

  待走得近了,赵柽的第一反应这不是,这不该是宝花,因为宝花不可能这么年轻。

  他十七岁那年渡海跨山前往北地,去了白山黑水之间,当时完颜宝花二十二三的模样,约莫大他五岁,那么如今来说宝花若是活着,应该有三十岁左右了。

  可前方的少女却只有十七八。

  再看容貌,这少女却是与完颜宝花生得相似,娇柔与刚毅并存,飒爽中夹杂着柔媚,极其好看。

  而且身段婀娜,这也和完颜宝花相像。

  总之,除了年龄之外,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少女和宝花都有着八九分的近似。

  若说是孪生,但年龄上不可能,莫非是完颜宝花的妹妹?

  一想到此,赵柽心中警惕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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