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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509节

  而且凭证并不很大,只有巴掌左右,于上描绘的话,除非十分逼真相似,否则于对照人员真假没有什么作用,简单勾画的几笔,哪里就能够做为是否本人的证据?

  而想要能对照出来,须得差不多的画师来画,哪里又去找那么多画师?数万领了特殊凭证的百姓,那得多少画师才能完成?尤其这是上京,并非东京,想一想都不可能找到那些人。

  如此一来,若是遇到有心的,也并非不能冒充进城了。

  只要年龄身高特征与凭证上所写差不多,又熟悉凭证人家中情况,那么便有机会混进城中。

  尤其是看着天色已晚,门前检查兵卒已不耐烦,混在队伍后面,就有很大把握进入上京。

  特别还有这么一种情况,那就是城内隐藏的女真谍子办下了凭证,然后持着出去,与外来的谍子交换身份,这种操作几乎无懈可击,十有八九都会成功。

  对此,赵柽和宋江商议过,也没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除非继续闭城,否则这种事情在所难免,不过倒也无须太过担心,只要将城内的巡防做好,那么哪怕混进来些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后续直接灭掉金国,这些谍子便成了无根之萍,恐怕个个都会夹起尾巴做人,从此装做良民,倘能装一辈子,便算成功,也勿论原本是谍子还是良善百姓了,再无什么区别。

  林冲带着扈三娘还有小林图回去家时,已经傍晚时分,因为天色较晚,收拾一番后,扈三娘去街边食铺买杂粮包。

  这是契丹的传统食物,不像大宋那边只要是面食就全在后面贯以饼的称呼,这个实实在在是叫做“包”。

  挎着柳条篮子,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杂粮包,扈三娘回去巷内的小院门前,她刚想推院门,却忽然心头一跳,猛地转过脸去。

  只见小巷内一个人都没有,巷子口处也没什么人影。

  难道感觉错了?扈三娘狐疑地颦了颦眉,接着打开院门,朝里走去。

  就在她进入院子的刹那,小巷内突兀出现一条身影,不知从哪里来,仿佛凭空生出,又似从地里冒上。

  倘若赵柽在这里便会发现这身影的诡秘,竟然与他所练的暗夜经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以潜藏在阴黯之内,在光线与黑暗交叉掩映之下,隐匿住身形,不叫人发现。

  这道身影紧贴着泥篱的院墙往前游走,来到院门前时,扈三娘已经走到里面房子边。

  从门缝墙隙里,身影看见扈三娘进到屋中,随后身影扭了几扭,便消失掉了,接着几息之后,也未打开院门,这身影就出现在小院之内,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进入。

  接着身影再一次消失在墙边的阴暗角落,此刻黄昏已经渐渐逝去,天色擦黑,屋中点燃了油灯,影影绰绰,外面看去,窗前的油灯光芒和天上蒙蒙星月形成混杂,一片清幽,恍如画境。

  这时,一个脑袋从外面窗台边缓缓伸了上去,仿佛从地下钻出,倘若在屋内看见这种景象,当是十分骇人。

  脑袋将下巴悄无声息地搭在窗台上,便听起了声音,他不像正常的窥探者一般,会贴近窗棂,或舔破窗户纸去偷看,而是两只耳朵微微扇动,似乎听力十分了得,去听屋内的动静。

  这小院的房舍只有三间,东屋、灶房和西厢,林冲三口人都住在东屋。

  平民屋舍,自然没有什么花厅客堂之类,就是吃饭也在东屋里。

  契丹这边有坐在炕上进食的习俗,与女真一样,专门有炕桌可以用来摆放饭菜,吃完饭后收拾起来再当茶桌或摆放其它东西使用。

  不过林冲对此一直不习惯,从来都是在地上进食,此刻一家三口围着地桌正在吃杂粮包,除了杂粮包外还有昨日熬煮的羊骨,可以就着包吃。

  这在平民家庭,已经是极好的伙食了,哪怕上京乃是都城,但战后还能吃上粮肉的,就算大户里也都少见。

  林冲看着小林图抓着羊骨吃得香甜,脸上不由露出慈爱,一边说慢些吃不要急,一边又说锅里还有,吃不完的。

  他捏着一只小酒盅,觉得这种日子似乎也不错,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如意之事,十之一二,哪里能够处处得愿所偿?更别提完美。

  就在他心境默默转化之时,忽然双眉猛地一扬,手上筷子如箭矢般射向窗外,“噗”一声响,穿透了白毛边的窗户纸,不知打在了什么上面,失去声音。

  窗外传来了一阵幽幽笑声:“不愧是二太子手下第一爱将,武艺果然了得。”

  林冲淡淡地道:“什么人?”

  窗外声调尖细:“会宁来人,还不赶快请我进屋!”

  林冲闻言神情立刻就是一变,再没有了刚才的镇静自若。

  扈三娘也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中不由惴惴,树欲静而风不止,为什么想过些平静生活就那么难呢?

  自少女时起,扈家庄突遭巨变,就再没过一天的安生日子,家被灭门,梁山之上又被逼迫,后来嫁与林冲,林冲对她确实很好,可是林冲有大志向,有野心,她也只能默默支持,跟随其走南闯北。

  可或许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或许是真的本领不到家,这么多年来每每闯出些名堂后,紧跟着就陷入危机,之前的努力全化为流水白费。

  扈三娘的心已经无比劳累,林冲在金国的事业再次腰折,但却是有了小林图这个惊喜,她此刻不求别的,只希望能安安稳稳过日子,若是隐身市井还不得消停,那便搬去大山之中,总不会有人还来烦吧?

  林冲看了扈三娘一眼,瞧她表情忧愁,不由心情也跟着有些不好,他知道扈三娘的想法,这时对窗外来人不由得生了三分怒气。

  他是宗望一脉的将领,宗望和宗弼都死了,那么就断了他在金国的根基,上京丢失,城内金兵覆灭,他便自认再和女真没了什么关系。

  何况瞅女真眼下的情形,十分有些不妙,就算金国朝上还想用他,他也不会回去,打算和对方彻底割断了事。

  可谁知道对方居然还能找过来,这却叫他有些恼怒了……

  辽西郡王府门前,此刻正有两条大汉打斗在一起,惊得许多人都过来观看。

  两条大汉其中一个是李逵,另一个魁梧结实,也不逊色。

  本来只是拳脚相对,但后来不知何等深仇大恨,竟抱到了一起,脑撞嘴咬,不肯收手。

  这边种彦崇在劝那大汉,那边宋江呵斥李逵,可却全无用处,两人眼睛都红了,似乎是不弄死对方不会罢休。

  随着动静越来越大,赵柽在府中也听到声音,带着白战白霸走了出来。

第638章 仇人相见

  看到赵柽出来,种彦崇和宋江顿时急了,便要亲自入场分开李逵与那汉子。

  可他们二人武艺不比那俩高,尤其宋江,不入流的水准,力气还不济,根本靠不得前。

  赵柽见状皱眉,他都出来了还不罢手,真是打疯魔了。

  唤过种彦崇与宋江,询问怎么回事,种彦崇道:“陛下,我来汇报城防情况,没想在府门前遇到宋将军带人过来,我手下的一名偏将看到李逵,不知道突然犯什么病,上去就与其打斗在一起,劝都劝不住。”

  宋江这时也道:“陛下,是那人先动的手,并非铁牛。”

  赵柽瞅了瞅场上两个,那汉子三十多岁的模样,并不认得。

  “这偏将叫什么名字?”赵柽问道。

  “回陛下,叫做扈成,十来年前就已经从军,一直在我公公麾下,多载积累军功到偏将职务,并非新收之人。”

  原来竟是扈成,赵柽闻言眼睛微微眯起。

  扈成是扈三娘的兄长,当日梁山三打祝家庄,扈家曾派人帮衬助威,后来扈三娘被擒,扈家便想投降梁山换回扈三娘性命,可惜的是李逵和顾大嫂先一步赶去了扈家庄,一顿好杀,几乎鸡犬不留,只有扈成一个人逃脱,跑去西面入了种师道的军伍。

  这也就怪不得扈成看见李逵份外眼红,不遵从军令便上前动手,甚至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赵柽心中叹了口气,这其实是一笔糊涂账。

  当年无论宋江也好,还是晁盖也罢,哪个也没叫李逵还有顾大嫂去灭扈家庄满门。

  其实是两个杀红了眼,杀完祝家庄便又带人跑去杀扈家庄。

  李逵是个浑噩之人,不知自我,甚至说率性而为都谈不上,每每做事,只凭当时的性子,还不是由来的一种秉性如此,混不吝都是夸他,实际上就是个混账东西。

  顾大嫂倒是个正常人,但其本性并不像外面传言那样,义气耿直,实际也是个嗜杀之辈。

  两个杀红了眼,想要接着杀,李逵的脑子肯定是想不到再往扈家庄去,这十有八九是顾大嫂挑起的话头。

  现在顾大嫂已经死了,扈成认出李逵,自然要把这笔账全算到李逵身上。

  他不能算宋江,因为最后的往来书信,宋江已经接受了扈家庄的投降,后来庄内厮杀时,扈成曾经说过马上就要上山,都是一家兄弟,为何还要过来打杀?

  李逵这浑货回答的是:“杀了你们才能断了公明哥哥的念想,不然公明哥哥坐立难安,晚上都睡不得觉,你要做公明哥哥的舅子,想也别想!”

  然后便开始大杀,扈成不敌,只得逃出庄外,前思后想没有办法,救不得家中和妹妹,一咬牙向西投奔老种经略相公去了。

  扈成心中虽然也恨宋江,可是最恨的还是李逵,毕竟这才是当年杀入庄子灭了他满门的仇人,他此刻武艺与当年天壤之别,在西军之中历练多载,近年来又参加了数场大战,是以能和李逵打得不相上下。

  赵柽看两人撕滚到一起,各自身上都有伤痕血迹,不由摇了摇头。

  李逵和扈家的恩怨,是当年梁山造的孽,站在路人的角度,自然恨宋江玩弄私心,造成恶果,更恨李逵滥杀无辜,杀星降凡。

  不过双方的恩怨情仇是旧日之事,这种旧日的情仇,民间的恩怨,其实不够上升到要他这个君主从中主持公道。

  君临天下,军国之事都处理不完,哪里有精力处置这种旧事,何况那时他也没有在如今的位置。

  就算赵柽想要降低下身份主持一份正义,扒开旧事论是非对错,但此刻也不好实行,毕竟宋江也好,李逵也罢,现在都是他的手下,且李逵还有功劳在身。

  李逵就算该死,他现在也是没法子杀,杀了李逵那些旁的梁山投靠之人怎么看?那些有功的将领怎么看?为了两厢的个人旧日私怨,就杀了有功之臣,这个是说不过去的,会叫身边将领寒心。

  更何况论亲疏,现在显然李逵要更亲近一些,扈成是头一次见,扈三娘那里虽然有份情面,可总是要放到李逵的军功之后。

  如果只是调停,那赵柽也头疼,这事儿不好调解啊,血海深仇,几乎无从调起。

  他揉了揉太阳穴,吩咐白战两个道:“去将他们拉开!”

  白战和白霸上前,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拽开两人,虽然李逵和扈成的武艺其实都不如白战,顶多也就和白霸仿佛,可两个力大,又是不死不休的心思,所以极难分开。

  此刻哪怕强行分做两旁,可却依然挣个不止,口中谩骂,抬腿往前虚踢。

  赵柽道:“多上几人,捆起来再说。”

  有他下令,种彦崇和宋江也都过去帮手,这二人心中负气,自家手下不听命令,叫他们面上无光不说,还恐赵柽责罚,毕竟这涉及到了军纪。

  两个都被牛筋绳捆得紧紧,可嘴里却还不停,依旧在骂。

  宋江气急,要知道赵柽可在近前,李逵还这么口无遮拦,判个轻君之罪十分应该,或者犯上之罪也有可能,哪条可都够下大牢砍脑袋了。

  他过去几步“啪啪”两个耳光抽去:“混账东西,陛下在此,还不住口!”

  李逵被打得一愣:“哥哥为何打自家人?”

  宋江急忙往身后使眼色,李逵并非没看到赵柽来,只是浑人过眼不过心,压根没去思想,这时才卡吧卡吧鸽蛋大的眼珠:“陛下来了。”

  宋江立刻怒道:“还知道陛下来了?怎敢在陛下面前放肆!”

  李逵道:“俺又不是第一次在陛下面前打架,陛下知晓俺,又怕甚么?”

  宋江险些气个倒仰,和这混人掰扯不出道理,只得道:“闭嘴,不许说话!”

  李逵小声嘟囔了几句,随后偷眼去瞅赵柽,看赵柽面无表情,这才垂下脑袋。

  那边种彦崇也喝住了扈成,扈成实在是被仇恨冲昏了头,刚才那一刻只要能杀了李逵,叫他抵命都行,这时头脑渐渐清醒,哪里敢去看赵柽,就算血海深仇在身,可此时面对君王,也是心虚得很。

  赵柽冷笑道:“不错,都出息了,敢在我的府门前面闹起,还有什么事情不敢?”

  李逵觉得委屈,他早就忘了扈成,甚至当年扈家庄的事情也有些模模糊糊了,问他扈三娘是谁,他都会说没听过,这就是浑噩之人。

  他要辩解并非自己惹事,是对方先动手,生怕赵柽罚他一个月不能喝酒。

  宋江却是担心赵柽一怒之下直接砍了李逵的脑袋,伴君如伴虎,别看皇帝前一刻和你谈笑风生如好友,下一刻说不定心情一变,就会要你的命。

  看李逵又要开口,宋江脸皮抽搐,这么多人要是李逵说话顶撞了赵柽,那还不必死无疑?他急忙掏出方手帕往李逵嘴里一塞:“说了不许讲话!”

  那边扈成倒没有李逵的想法,他没见过赵柽,更勿论什么跟随左右,没李逵那份亲近,今天本来是种彦崇带他过来见识,想在赵柽面前露个脸,留下印象,以后也好谋上进,这时热血下头,便是一副认罪模样出来。

  宋江和种彦崇这时看赵柽语气不善,急忙求情,赵柽抬了抬手叫两人闭嘴,两人不敢再继续言语。

  赵柽先看李逵:“府前动手不算,我出来了还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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