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处心积虑十六年,方知是水浒 第93节
飞鸿一点寄江南,醉里吴歌乱银弦。
夜色催更莺语锁,梦魂不到瑶台难。
微步犹怕倚斜阑,楼内愁绪楼外山。
琼枝玉树总待收,解留朝与暮,剪裁悲共欢。
此望怅天涯,霜天晓角残云远。
一首乐府作罢,众人神色呆滞,久久回味,半晌无法言语。
片刻之后,道君皇帝忽地一拍桌案,震得杯盘颤动,大笑道:“二哥儿,当为我大宋第一风流才子!”
赵楷下面闻言,脸色立时大变,苍白如纸,便是浑身的力气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抽干,他内心颤抖着,不不,大宋第一风流才子是我,是我才对!
他一直自诩大宋第一风流才子,可如今,可眼下,从官家的口中说出来的,却是那奸诈无耻的赵二!
官家一定是说错了,一定是说错,赵楷颤抖地望向道君皇帝。
道君皇帝忽然道:“我说错了,二哥儿不是大宋第一风流才子!”
赵楷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心中陡然狂喜起来,是的,官家知道自己说错了,只有他赵楷才是大宋第一风流才子!
只听道君皇帝大声道:“二哥儿不是大宋第一风流才子,他是天下第一风流才子啊!”
赵楷闻言,脸上刚刚出现的笑容陡然憋在那里,收不回去,亦绽放不出来,心中仿佛被几百斤的重锤猛击,“噗通”一声,摔倒在了桌案之下……
第171章 上京纸贵
众人久久回味,咀嚼那字里行间的意味,真个是心肝乱颤,心神荡漾。
有那妃子嘴里低吟着伊人悠悠隔秋水,阻了窗外万重山,碎了琴心几华年,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神色间隐现凄切之意,悄悄用袖子拭住双眼。
还有那年轻的仪媛,浅唱着解留朝与暮,剪裁悲共欢,小脸却是突地一红,偷偷去看赵柽,却又急忙收回目光,然后再偷偷去看……
赵福金吟着飞鸿一点寄江南,醉里吴歌乱银弦,轻咬樱唇,望向赵柽,心说二哥莫非在江南有相思之人?不然为何要如此写,可是却从未听说他去过江南呀。
道君皇帝开口,连道了几句第一风流才子,从大宋到天下,然后众人就听到“噗通”一声,稀里哗啦,杯盘坠地。
“是三哥,三哥怎么了?”
“三哥怎么摔到桌子下面去了?”
“三哥不会是喝多了吧?”
“我看不像,是不是听二哥作诗太好,一时不能自已,激动得昏倒了?”
片刻后,太医到来,又一会儿,赵楷被内侍抬到旁殿休息。
家宴继续举行,月上中宵方散……
转眼天气已经入冬,上京临潢府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雪下了一天一夜方停下来,整座上京城银装素裹,看起来比平时更壮丽三分。
银狮子大街,位于上京城东北方向,街道宽阔,不但有达官贵族的府第,更有一些寻常百姓逛不起的商铺。
寻常百姓逛不起的商铺中,便有一种是书铺。
辽国的书卖得很贵,便是连带着笔墨纸砚一些文房东西,价格也是高昂。
辽西郡王府,一侧的角门缓缓打开,萧敏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头上戴着毛茸茸的长垂耳毡帽,披着一件雪白的貂裘,蹬着双小羊皮靴子,双手插着暖筒捧在身前。
眉目如画,眸如点漆,肤色胜雪,向台阶下方走去。
萧敏身后跟着一名丫鬟,双眼灵动,身形活泼,提着只小小的白铜炭炉。
两个人来到斜对面的书铺,铺子掌柜急忙从柜后迎了出来,行礼道:“郡主,怎劳亲自过来,有什么需要的打发人来,老朽一并送到府上就是。”
铺子很大,有五七人正在柜上选书,萧敏瞧了瞧,道:“雪后无事,正好走动,最近可有甚么新话本?”
掌柜的急忙命书僮取来书单,逐个向下念去,萧敏点了几本,掌柜的自去柜后书架上取来,用一只黄木匣子装好,外面又裹了缎子包皮打了个探花结。
拿了书刚要离开,外面忽然急匆匆走进一名身形肥胖的书生,进门就喊道:“掌柜的,大宋第一风流才子的那首长相思可有?”
掌柜的急忙赔笑过去:“耶律小侯爷,你来得正巧,是要收在碎玉集里的,还是写好单张的?”
胖书生道:“碎玉集,碎玉集给我来一套。”
掌柜立刻派书僮去取,萧敏在旁奇道:“什么大宋第一风流才子?”
胖书生这时转头一看,急忙问好道:“原来郡主也在,倒是失礼了。”
萧敏点头道:“小侯爷,你刚才说的那大宋第一风流才子是何事?”
胖书生道:“是宋国的齐王,郡主不知道吗?”
“齐王?”萧敏闻言神色有些微不自然:“他怎么了?”
“宋国齐王好多年不写诗词,忽然前段时间写了首乐府长相思,一时震动文坛,宋国皇帝亲口称赞第一风流才子。”
“第一才子就好……怎么又是风流才子?”萧敏不解道。
“郡主有所不知,他这次重新作诗,写的诗题可是长相思啊!”胖书生道:“诗文凄艳绝美,但凡女子见了,无不心动色摇,不是风流又是甚么?如今上京城内,到处都在传唱那首长相思,可大多都是手抄,想买整套的太难,上京纸贵啊。”
“心动……色摇,上京纸贵?”萧敏喃喃自语。
这时书僮送来完整本的碎玉集,胖子拿了后告个罪,转身就出了书铺。
“掌柜的,那……碎玉集还有没有了?”萧敏道。
“郡主,碎玉集倒是还有,但不是全本的,收录长相思的却没有了。”掌柜的叹气道:“印坊那边印不过来啊,只要是全本的,出来就有书铺抢走了,我这还是托了礼部的关系,才得了二十套,这不刚刚小侯爷买走最后一套。”
萧敏道:“既如此,为何还要印那不全本的?”
掌柜的道:“那不是现在印的,是前些年存的,齐王幼有文名,本来想着一直下去会好卖,谁知当年这位二大王忽然就不写了,结果压在手里一些,但这两天也都卖得差不多了,只余下几套而已。”
萧敏道:“掌柜的,把碎玉集取一套来,还有那……长相思。”
掌柜的道:“郡主,长相思虽然是手抄的,但纸张大小和集子差不多,倒是可以夹在后面。”
片刻,书僮送过来集子,放到盒子里,萧敏想了想道:“那全套的集子好像也是不全。”
掌柜愣了愣:“啊……郡主莫非知道这二大王尚有遗漏诗词?”
萧敏走出门外,道:“应该还有一首望海潮没有收录进去。”
掌柜的急忙追出去,见萧敏已经走远,不由喊道:“郡主,郡主,若是真的老朽愿意出高价购买,高价购买!”
萧敏自然是不回,那首望海潮她是不可能拿出去卖的,那是元二郎写给她的,别说卖,便是拿给别人看都不可能。
回了郡王府,进了书房,小丫鬟将书匣放到桌子上,然后出门去准备茶水,萧敏便把那长相思的纸页拿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逐字逐句看下去,越看雪白的脸蛋越觉得发烫。
但下一个瞬间神色忽地就变化了,脸色变白了起来,就是纤细的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
“一点飞鸿寄江南,醉里吴歌乱银弦。”萧敏呆呆地看着纸上:“一点飞鸿寄江南……”
“郡主,茶来了。”小丫鬟敲门进来,把茶碗放到桌上。
萧敏急忙把长相思的纸页折起,放到匣子中,她感觉自家眼前忽然有点雾气,看东西竟仿佛有些模糊……
就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声音:“郡主,有人送来一封信……”
第172章 大宗正寺的斥责
东京,夜无月,寒风阵阵。
赵柽从碎玉楼里出来,伸手紧了紧领口后看眼天色,一头钻进马车之中。
车子“吱吱呀呀”向王府行去,路上除了偶尔遇到的夜巡禁军外,再无他人。
哪怕东京不宵禁,也没有百姓在这寒夜里出门,就算是偷儿们也都匿在家中,把火盆拨了又拨,然后躲藏在被子里面,等待夜晚过去。
赵柽在府门前下了马车,这时天上已经飘下稀稀落落的雪花,白色的,晶莹的,落在衣服上慢慢化掉。
进了书房,地中间摆了两只炭炉,透过那条纹状的炉壁,可以看到里面红彤彤一片,不时散发着热意,熏烤得屋内暖暖洋洋。
赵柽解开大氅坐到椅子上,有丫鬟送来了银耳羹,略微喝了两口后,便开始写信,一口气写了几封,福建陇右的都有,随后将笔一丢,靠在椅上陷入了沉思。
就在前天,燕青来到了府上,禀报卢俊义出事了。
这位卢师兄将妻子贾氏,和家中的管事李固全都杀了。
虽然赵柽知道这是个雷,但想着卢俊义来京之后,这种事便会没了后续,却没想到还是爆了出来。
赵柽询问了燕青详细经过,燕青此时也不敢隐瞒,便从头到尾全部道来,赵柽自也是知道了他和卢俊义二人间的一些隐秘。
但那是卢俊义的私事,他也不会去管,而贾氏和李固通奸不说,还欲陷害卢俊义谋夺家产,自是死有余辜。
如今卢俊义押在大名府牢中,因为有御武金牌在身,所以大名府那边审理完了没有结案,而是把折子递到了京城。
赵柽自然不能继续等,虽然说御武牌是道君皇帝名义赏赐的,但道君皇帝并没有见过卢俊义,甚至可能都不记得这个名字。
至于折子,也未必就会送到禁中,大抵到了中书门下便会打去刑部,然后刑部那边勾画,大名府直接做刑。
大名府知府梁世杰是蔡京的女婿,赵柽不好斡旋,如今和蔡家也算是水深火热,他出面极可能会适得其反。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卢俊义解至东京来,不能留在大名府处理,所以赵柽将留给卢俊义的官职提早入册了,然后去找了一趟道君皇帝。
赵柽给卢俊义的官职是马军都指挥使司副都指挥使,算是马军司的副手,这个官职已经不小。
马军司都指挥使就是所谓的马帅,副都指挥使便是副马帅。
卢俊义自然不比柳随云,柳随云是探花,有功名在身,卢俊义这是白身获官,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道君皇帝对此事自然没太多的说,其实单单以御武金牌就可以免掉大半的罪过,那可是国功,是对辽擂台功绩第一的证明,而卢俊义杀人也是有原因的,宋律对杀通奸男女,判罚没有那么重厉,有些时候是不必死的。
但赵柽不太放心,怕蔡家那边得到消息后,从中作梗,这才直接给卢俊义挂上军职,然后让谭真亲自跑一趟大名府,将人带过来。
只要卢俊义到了东京,那么一切就是他说了算,本来就未必是死罪,御武牌又再免去大部分罪过,卢俊义又是他手下的高级军官,便直接抹平罪名也不算是难事。
赵柽走到书房中间烤了会儿炭火,这时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顺着那半开的窗棂向外看去,只见鹅毛一般的雪花洋洋洒洒,从夜空飘落,仿佛无穷无尽般,一夜风雪会中州……
翌日,赵柽起得较晚,窗外的雪依旧在下,不过却已经小了许多,零零散散的雪看起来仿佛精灵一般,在半空中轻舞跳动。
洗漱过后,随意吃了些东西,赵柽看过司里送来公文后,披上大氅走出门去。
这时临近中午,太阳已经出来,雪花还有些零星,但天空却是放晴,府内各处白茫茫一片,白雕玉琢一般,雷三正在呼喝着人扫雪,看到赵柽急忙过来见礼。
赵柽上下打量雷三,看得雷三心中直发毛,这才淡淡地道了一句:“老大不小,该成家了,别和欧阳北那混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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