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红楼生涯 第289节
辽东距离京城上千里,贾瑜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自然也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但在他们这些长期处在和女真鞑子一线的边关将领的眼中,贾瑜充其量也即是一个运气好的小子,打了几次胜仗后连自己都不知道姓啥的家伙。
这样的人他们其实是看不上的,但从今天的所作所为看来,这个家伙还是有点本事的,绝非印象里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被贾瑜的话挤兑得差点下不来台的祖大寿知道如果再让对方这么问下去,自己这张老脸就得丢光了。
只见他一咬牙,单膝跪了下来沉声道:“侯爷恕罪,末将自然知道沈阳城危在旦夕,但末将身为锦州总兵,守土有责。
且锦州兵力严重不足,鞑子又分出了大部分兵力对我辽东各处关隘和城堡大肆破坏,如今我军对外界的联系几乎断绝,末将委实不知如何是好。
倘若派兵驰援沈阳,兵力少了没用,出兵多了则锦州难保,更怕鞑子半路设伏,末将实在心中惶恐,还请侯爷责罚!”
“嘿……这家伙行啊!”
贾瑜有些惊讶的看向了祖大寿。
都说能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人肯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现在他就看到了。
祖大寿的话里表面上是自行请罪,其实是将自己一军,把难题扔给自己啊。
不过贾瑜这些年的干饭也不是白吃的,听到祖大寿这招以退为进,他淡淡笑道:“你是锦州总兵,不归本侯管辖,但身为数万大军的统帅,倘若遇到一点事情便不知所措,本侯委实不知朝廷要你这样的人何用?
如今伱向本侯询问对策,那本侯问你……倘若本侯说出了对策,你是否能遵照执行啊?”
祖大寿的脸刷的涨红起来,贾瑜话简直跟打脸没区别。
你才是锦州总兵,却把遇到的难题扔到我这刚来的人手里,你这个总兵是怎么当的?能不能要点脸?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要是下了命令,你能够执行吗?
这一条简直是钉到了他的死穴。
废话……当然不能执行啦,他是锦州总兵,辽东地界上,能指挥他的只有新上任的辽东都督熊宗渊,除了他谁都没有资格给他下达命令。
锦州的将官们看着被贾瑜顶到墙角的祖大寿,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他们可不是祖大粥这个愣头青,这种层次的交锋不是他们能参与的,没看到连祖大寿都被怼得哑口无言吗?
看着低头不语的祖大寿,贾瑜感到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从站在身后的一名亲兵手中拿过一杆宝剑高高举过头顶提高了嗓门道:
“祖将军,你是辽东的官,按说不归本侯管,但本侯奉旨驰援辽东,承蒙陛下厚爱,赐下尚方宝剑,紧急时刻可以节制辽东驻军。
虽然本侯不想以势压人,但还是希望祖将军和各位将军能够好好配合本侯,只要大家能将鞑子赶出辽东,战后本侯自当亲自向陛下为有功将士请功!”
看到贾瑜亮出了尚方宝剑,祖大寿等辽东诸将哪还敢站着,赶紧跪了下来齐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恭请圣安!”
“圣恭安!”
贾瑜说完后,将宝剑放了下来,重新交给身后的亲兵,让众人起身。
感到立威已经差不多了,他这才对祖大寿道:“祖将军……此次本侯奉旨驰援辽东,念在锦州兵力不足,所以本侯也不要求你派兵和我们一起出发了。
现在本侯对你只有一个要求,立即为大军补充好粮草辎重,再派给我十名当地的向导,能做到吗?”
如果说双方刚碰面的时候,贾瑜就提出这个要求,祖大寿说不定还会找理由搪塞一下,可在见识到了贾瑜的强势后,他那点藏在心里的小九九早就没了踪影。
现在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把这位爷送走,只要不在他的地盘上,啥都好说。
事实也证明,当将门集团认真起来时,效率要比户部的大老爷们快多了。
他们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将足够五万人吃半个月的粮草准备完毕。
而贾瑜也没有墨迹,只是在锦州城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率领大军踏上了路途……
…………
锦州城头上,站在城门口上祖大寿望着浩浩荡荡开拔的京营大军脸色格外复杂。
“大哥……”
身后传来了祖大粥的声音。
“那小子终于走了,咱们要不要……”
祖大寿转过头,看着自己弟弟脸上那怨毒的神色,轻哼了一声,“你啊……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沉不住气,昨天若非那贾瑜不想多事,恐怕早就将你拿下治罪了。”
“这能怪我吗?”祖大粥忿忿道:“昨儿个的事大哥也看到了,那小子一来就鸡蛋里挑骨头,愣是要找你的麻烦,我若不出言顶撞,恐怕他就要骑到你头上拉屎了。”
祖大寿沉默了半晌,良久才道:“你派人通知那边,将贾瑜的行踪告诉他们,那些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好嘞!”
祖大粥听后变得兴奋起来,眼中露出狰狞之色,“贾瑜不是平日里被吹上天了吗,我倒要看看,他们遇到女真铁骑后还会不会像原来那么嘴硬。”
…………
今年的冬季来得格外的早,刚到十月份,天气便开始迅速变冷。
贾瑜从京城出发的时候,还是一副秋高气爽的季节,可在赶了大半月的路,进入辽东地界后天气便开始逐渐变冷,尤其是离开锦州后,便开始迅速降温。
当队伍离开锦州的第二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便降临到了这片土地上,一夜之间温度降了十多度,达到了零下五度。
不过好在出发前贾瑜早有准备,一声令下后,士卒们全都换上了厚实的冬装、棉靴,后勤辎重的队伍甚至还拿出了羊油分发给了士卒,让他们涂抹到脸上,这样可以很好的避免冻伤。
辽东梭子沟
雪落如麻,一队骑兵旋风似的从锦州方向奔来,他们在旷野中顶风跋涉,艰难行进,四野寂静,惟闻雪落沙沙之声。
天地萧索,大地一片纯白,一行顶着风雪,艰难的骑士从一条已经结了冰的河面上通过,看前方一片连绵山岭,这些人开始放缓了脚步。
到了山岭下,一行十几人停下来。
这些人里面穿着厚实的棉衣,外面罩着制作精良且厚实的铁甲,后背还有白色的披风,一眼望去全都是相貌粗豪,骑术精湛的汉子。
为首的一人年近四十,一脸的风霜,眼神犀利,戴了一顶看不出颜色的棉帽,帽檐垂下来护住了耳朵和脖子。
他骑在一匹褐色的战马上,两侧插着手铳,马背的得胜钩上插着一杆长枪,马鞍上还挂着一个硕大的万人敌,虽是天寒地冻,但他骑在马上的身子依然稳稳当当。
在他的旁边则是一名年龄比他稍微小点,身材消瘦的汉子。
他的个头虽然不高,但看起来也颇为精壮,除了腰间的手铳外,马鞍上还挂着一把铁锤,手上、脸上则是涂了一层厚厚的羊油,这使得他在风雪中也依然泰然自若。
寒风如刀,一行人的眉眼唇须边全都布满急了白花花的霜雪,身上毡帽斗篷尽堆积雪,看胯下战马躁动,不断打着响鼻,精瘦的汉子说道:“白队,兄弟们在风雪中赶了上百里路,全都累坏了,还是找个地方歇歇吧。”
被称为白队的汉子回头看了看,身后骑士们虽然还骑在马背上,但大多数人都尽显疲惫,很多人缰绳都抓不稳,只能勉强搂住马脖子,很显然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和酷寒的天气把他们都冻得够呛。
这一行人是敢先营的夜不收,奉命前出大部队侦查敌情的。
只是离开大部队已经两天了,却依然没有发现敌情,这不免让这些夜不收们有些烦躁起来。
而且最让白队担心的是,他们这些人很显然低估了辽东的冬天。
虽然身上穿了厚实的御寒衣物,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他们这些习惯了神京天气的人都感到有些吃不消。
作为一名资深的夜不收,白队很明白,在这样的天气里,一个不起眼的风寒便可以夺取一个人的性命,所以遇到事情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他终于点了点头:“也罢……就歇歇吧,不过前面数十里外就是大凌河了,很可能会遇到鞑子,大伙要小心点。”
听到白队的话,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喜色,全都跳下了马,一时间金属碰撞摩擦的声音四起。
他们牵着马来到了一片林子里,开始整理自己的马鞍,有的则是从马褡子里掏出酒壶,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酒。
这种就是队伍专门为夜不收准备的一款烧酒,度数不是很高,但好处就是可以让在野外的夜不收的身体提供热量抵御寒冷。
夜不收作为大夏军队中专门探查情报的队伍,在挑选人的时候都是优中选优,无论是行军还是的打仗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第328章 中伏
作为一名资深夜不收,白队的经验无疑是丰富的。
无论是经验还是直觉都告诉他,这里绝对是鞑子出没最频繁的地方,可直到现在他们依然没有看到一名鞑子,这很不正常。
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趁着天色还没黑,尽早离开这里。
可他们出来已经两天了,一路上愣是连一个鞑子都没见着,就这么回去恐怕无法向上峰交待。
他咬了咬牙,“他娘的,再往前探查二十里,老子就不信了,鞑子真的能飞上天不成?”
就在白队沉思的时候,其余的夜不收们也在忙碌的整理装备。
作为夜不收,他们的装备无疑是最好的。
一人双马是基础的,每个人的背上还背了强弓,箭囊中装满了重箭,而且还是挤压式的箭囊,这种箭囊的好处就是箭矢塞在里面,马匹再怎么颠簸,箭矢也不会掉落。
除了强弓外,每名夜不收都携带着自己趁手的兵器,有铁锤、虎头枪以及用的最多的近战兵器便是大夏的制式雁翎刀了,这款兵器定制在一斤十两,刃薄锋锐,轻便灵活,刺割两宜,是许多士卒用得最趁手也是最熟悉的兵器。
只是这种刀虽然对付无甲目标很管用,可一想到很可能要对上鞑子的哨探,白队和那名精瘦的男子总有一种忧虑涌上心头,这玩意确实锋利,但就是太轻了,根本破不开鞑子身上的那层重甲。
甚至他们用的一石弓,白队也觉得略有不足,一石弓可以在十五步距离内射穿镶铁棉甲,略伤到肉。
但鞑子的探哨可都是精锐,至少都是两重甲,外加三四十斤的镶铁棉甲,内中一二十斤的铁短罩甲,十五步射穿一层还有一层。
若是遇到他们中的达壮、拨什库、分得拨什库之类的小头目,最里头还有一层锁子甲,足有三层重甲,弓箭兵器的伤害就更无力了。
按说,经过重建的京营如今已经是大夏装备最精良的部队了,但他们近年来唯一的实战经验还是在和察哈尔部落的的交战中获得。
但蒙古鞑子和女真鞑子可是截然不同的两支部队,论起凶狠和装备,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这些年来大夏一直盛传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谣言,所以他们这些人表面上虽然没人说出口,但心里却是极为忐忑的。
“日他个娘……这鬼天气连空手走路都难,俺的马还得驮着几十斤重的甲,这么死沉的东西可别把俺的马累坏了。”
一名长相粗旷的夜不收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骂骂咧咧的整理马鞍。
他也算是跟着白队十多年的老人了,穿着镶铁棉甲的他还披着一条灰色的羊毛斗篷。
头上戴着护耳的棉帽,将整個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被冻得鼻子通红,手脚发木变僵,似乎都感觉不到上下手脚的存在。
只有在大口灌酒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身体稍微温暖些。
大雪不停的落到他的棉帽上,整个身子被厚厚的积雪包裹,连眼睫毛都是白色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跺着脚,连声音都在打颤,而他的话也引起了夜不收们的共鸣。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夜不收道:“是啊白队,咱们何必要披甲呢,咱们轻装探查不是更方便么,即便是遇到了鞑子逃走也更方便啊。”
白队看向这年轻人,这小伙子此刻连清水鼻涕都冻出来,白花花大片。
脸上虽然抺了羊油,依旧被寒风拉开了几道口子。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一双手更是青紫红肿,此时就是拼命搓手呵气。
白队有些无奈道:“蓝哥儿,你要知道咱们现下对付的可不是宣府一带的蒙古人,而是最为凶残的女真鞑子。
那些女真鞑子全都身披重甲,箭矢也犀利,咱们倘若出哨不披甲的话,遇上他们,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看着语重心长的白队,蓝哥儿有些似懂非懂的,他原本是猎虎出身,去年看到京营的待遇好,便当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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