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开局童子兵,撑起乾坤重 第10节
哨为戚家军基本编制单位,一哨大约五十人。
后来,戚继光担任蓟辽总督,主持北方边防,针对北方地形和敌军特点,定步兵营制:
十二人为一队,三队三十七人为一旗,旗总统之;三旗一局一百二十人,百总统之;三局一司四百四十九人,把总统之;两司一部八百九十九人,千总统之;三千总一营两千六百九十九人,营官统之,加设中军坐营官。
这种两三千人一营的营队制,组织相当严密,长官掌理三支下级部队,与近代军制相当接近,既有利于发挥火器威力,又与当时的组织指挥能力相适应,影响深远。
焦琏麾下只有三千将士,规模相当于一营,总兵、参将一大把,编制很虚。最精锐的标营,以队为基本编制单位,仅编有五十骑兵。
岑丹初认为,要扩军,首先要充实基层部队。要充实基层部队,首先就要完善队一级编制。
当着焦琏等人的面,丹初说道:“吾闻当年戚武毅创设戚家军,为伍兵制所苦。古制,伍长辖四卒,进攻则锐气不足,防守则人手短绌。
“是故,戚武毅以一队辖两伍,增设火夫一人,成十二人之数,进可攻,退可守,对付倭寇极为有效。久而久之,戚家军改一队十二人为最小编制。
“我军目前以伍为最小编制,以队为基本编制单位。标营皆为骑兵,一伍五人,一队十伍,共编骑兵五十人。
“骑兵临战,队形较宽,战线较长,以伍为作战小组,弊端不如步兵那样明显。但是,指挥起来就十分不便。
“譬如我为队长,手下管十伍,不可能面面俱到。战时,若要临时分兵或者变换队形,各伍长互相平级,互不隶属,只能委派队头或队副下去指挥。
“队头、队副为队长的佐贰官,他们一走,队长这边就会缺少帮手。同时,队头、队副毕竟不是伍长的直属上司,在伍长面前没有绝对权威,临时指挥并不顺畅。
“职下斗胆打个比方。大帅目前管马镇、白镇、赵镇、标营四支部队。日后,哪怕朱宗臣单独成一镇,大帅也只管五支部队,可以顾得过来。
“若让大帅同时管十支部队,恐怕就会精力不济,容易出现绌露。若严关有事,需要大帅分出两镇兵马支援严关,大帅是让马镇统领赵镇,还是让赵镇统领马镇?”
三人笑笑,说道:“说得不错。”
此时,夕阳将要落山,把最后一抹阳光撒向大地。
大军就地宿营,催逼关维藩尽快撤军。
亲兵送来饭菜,今日大操,部队改善伙食,加了一道荤菜。
焦琏这边也加了两道硬菜,有新鲜的江鱼,火夫烹饪得十分鲜美。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议事。
岑丹初文思如泉涌,说道:“我军要扩军,必先充实编制。可参照万历年间兵部刊行的《兵录》,以百人为一队,一队设三哨,一哨设三伍,一伍十人。
“譬如,我为标营三队队长,下辖三哨,主抓三个哨长即可。平时,可将三哨分开管理,训练、休整、修葺兵器,各执其一,定期会操。战时,一哨为正兵,一哨为奇兵,一哨为备兵,指挥起来如臂使指。”
“嗯,有道理。”焦琏沉吟道:“一队百人之制,行之已久。我军客居广西,官多兵少,兵多马少,一队只有五十人。
“当年,闯贼整编部队,同样缺少战马,定步队百人,马队五十人。标营皆为重甲骑兵,铁甲在四十斤以上,至少要一人两马。
“琢如,你说,标营若改以百人一队,这多余的战马从何而来?骑兵从何而来?饷粮马料从何而来?”
焦琏对岑丹初越来越喜欢了,干脆以表字相称。
丹初受宠若惊,微微一笑,谦和而恭敬,说道:“标营将士都是陕北子弟兵,追随大帅已久,从来不求军饷。有饷时则领饷,打了胜仗就分发战利品,没饷时就过些苦日子。
“只要有饭吃,只要家眷饿不着肚子,标营将士从不抱怨。扩军之后,标营还是标营,军饷这一块还是一如其旧。”
明末乱世,军队拖欠军饷已是常态。加之时局纷乱,很多人走投无路,衣食无着,能当兵吃粮已经心满意足,并不奢望还有额外的军饷。
很多时候,军队也穷得叮当响,连粮食也保证不了,民间有易子而食,有些军队亦杀人取食。
丹初吃完饭,放下碗筷,继续说道:“募兵并不难,想当兵吃粮的人多的是。我想,兵源不外乎是俘虏、农民、矿工。广西民风剽悍,俍兵名闻天下,瑶、侗、苗等土人吃苦耐劳、翻山越涧,是很好的兵源。
“俘虏也全都是汉人,晓以道理,完全可以将其编入军队。戚武毅创制戚家军,新兵训练两个月,就能适应掌握鸳鸯阵、一头一尾两翼阵。
“我军火器不多,操练起来更加容易。骑兵需要骑射,训练起来稍难。募兵时,不妨优先招募会骑术的、脑袋灵光的人。
“愚以为,将队一级编制扩大至百人,可将新兵与老兵混编,以老驭新,以老教新,以老带新。譬如,一伍定为十人,可编为四名陕北老卒、四名广西土人、两名俘虏。
“有老卒押阵,新兵临战不惧。老卒有新兵助阵,临战可以更加从容,破敌也更有把握。如此,新兵日久成老兵,军队亦日渐壮大。”
焦琏脸上露出了笑容。后生可畏呀,自己一直头疼的募兵与练兵之事,丹初却讲得头头是道,决非纸上谈兵。
“还有一个问题,战马从何而来?”赵兴问道。
两广不产战马。云南倒产滇马,耐力很好,擅长翻山越岭、负重远行,可惜离桂林远,缓不济急。
民间也不爱养马。马脾气差,吃的多,用途窄,除了适合打仗,其他方面远不如骡子、驴、牛等牲畜。
这个问题,岑丹初也没有好答案,说道:“战马不好筹措,步营还好,标营理当全部编以骑兵。不如重骑兵、轻骑兵参差编制。
“重骑兵一人两马,轻骑兵一人一马。战时,重甲骑兵在前,冲锋陷阵。轻骑兵着棉甲、藤甲甚至不着甲,在后策应。”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焦琏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问道:“丹初,我军扩军之后,势必要增设营务处和粮台。你想不想来营务处?”
营务处相当于参谋机关,粮台相当于后勤机关。军队达到一定规模后,营务处和粮台必不可少。
岑丹初直言不讳,说道:“古人云,猛将必发于卒伍。大帅,职下还缺少历练,更想当个队官,与将士摸爬滚打。况且,职下在标营,随时供大帅差遣。”
与其到营务处当个文案委员,他更想带兵打仗。这个乱世,得抓住军权才行啊!
第17章 思考
三更时分,岑丹初起床巡夜,步入夜色之中。
队长职位不高,却非常重要,直接与士兵打交道,就像现代的连主官一样,是真正的基层带兵人。
军官再往上走,哪怕只是把总、千总,也不再直接带兵,通过层层指挥,把军令传递到队一级。
统帅的军令,最终将传达到队一级,由队长带领伍长执行。为统帅者,如果不知如何带兵,不知队一级的运作,无疑是不合格的。
岑丹初做了队长,不必再站岗放哨,但需要起夜巡营,把标营各个哨位检查一遍。
今晚轮到三队巡营,队长、队头、队副三人分时巡查。丹初资历最浅,挑选三更时分巡营。
这个时间段很不好。人刚刚睡着,又要起床巡查。巡查一遍要小半个时辰,回来后又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西风渐紧,月亮被乌云所遮,星光稀微。
若说帝星晦暗、王气不振,自然是迷信。可看天气,似乎又要下雨。若再像三月初那样大雨十日,情况可就不妙了!
丹初巡视过全营,花费了小半个时辰。回到三队,见哨兵已经换成了曹煜。
见到丹初巡营归来,曹煜依然一丝不敬地问对口令,作风相当严谨。
经过十几天的相处,丹初已经融进了三队,与几个伍长打成一片。
十个伍长里,有三人最为出色,分别是匡时、曹煜、吴捷。
匡时最年轻,二十出头,头脑灵光,有勇有谋,乃将帅之才。曹煜年纪最大,老成持重,经验丰富,乃守成之才。还有一个吴捷,年近三十,勇不可当,箭无虚发,乃先锋之才。
岑丹初已经盘算好了,下步扩军,在队与伍之间增设三哨,就以三人为哨长。
吴捷作一哨哨长,临战充先锋;匡时作二哨哨长,临战充中军;曹煜充三哨哨长,临战充后卫。
巡营一周,环营走了两三里路,丹初睡意全无,干脆曹煜聊了会天。
“老曹,最近队里有什么动静?兄弟们都在想些什么?”
曹煜搬弄下火堆,放下烧火棍,说道:“兄弟们都很挂念家眷,期盼早日团聚。都说刘铁棍拥兵自重,迟早必会降清。老营驻扎在黄沙镇,离全州、武冈很近,处境危险。”
刘承胤恣意跋扈,世人皆知。一个小小伍长,都知道他不可靠。永历帝竟还幻想依附于他,岂不悲哉?
岑丹初心中涌起一股悲凉,旋即说道:“老营的事,大家可以放心了。大帅已经做过决断,连夜派人向黄沙镇送信,请马镇携带老营来桂。”
曹煜的家眷也在黄沙镇,闻此消息,异常欣喜,说道:“大帅英明,兄弟们都可安心了。”
丹初问道:“请教老曹,何以认为刘铁棍必反?”
曹煜为人谨慎,说话很收敛,对道:“当年,何督师在湖广,有权节制刘铁棍。铁棍不服,派兵到督师老家,以索饷为名,执其子。督师无奈,与之联姻。
“去年,清虏寇湖广,督师左支右绌,屡战屡败。铁棍为督师亲家,忌督师出己之上,不派一兵一卒,坐视督师溃败。
“我听说,督师使节、亲军过武冈,铁棍必折毁之、抢掠之。是故,督师部下过湘南,往往绕过武冈。铁棍对待亲家尚且如此,又焉能指望他忠于朝廷?”
一个伍长都知道刘承胤必反,可知他将来必会降清。
岑丹初百感交集,与曹煜寒暄片刻,回到帐内休息。
队长是低级军官,和士兵睡在一起。账内睡着第一伍、第二伍八名军士,此刻磨牙放屁,鼾声四起。
岑丹初睡不着,默默思考起来。
自从穿越以来,他已经目睹了各种乱象惨状,心硬如铁。他立下了战功,取得了焦琏的信任,在军中暂时站稳了脚跟。
焦琏是个好领导,没有歪心思,满腔忠义,勇猛敢战。跟着他,自身的安全不成问题,还可以慢慢积蓄力量,徐图壮大。
只是,焦琏有将才而无帅才。南明内忧外患,波谲云诡,以焦琏的才干,恐怕难以应付如此复杂的局势。
岑丹初穿越前是个中年社畜,嗜好历史军事地理。他知道焦琏这个人物,却并未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
大概,他和“岭南三忠”、“永历四将军”一样,都以忠义气节闻名后世。至于他在历史上的作用,则远远不及李定国、郑成功、张煌言等人。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目前而言,局势正在恶化。但焦军士气振作,上下一心,未来仍可一战。自己身处标营,发展势头很好,应当再接再厉,在大局糜烂之前,积蓄好力量,争取能够自领一军。
放眼长远,未来的目标是什么?
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投降满清做奴才,对于岑丹初来说,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
造反有可能成功吗?当然是有的。
满清以异族临御华夏,得国太易,基础脆弱如纸。
论兵力,满清的核心军事力量是满洲八旗。入关前,满洲八旗有三百零九个牛录,加上十八个半分牛录,总兵力不到六万。
满清人少,对兵力数量讳莫如深,公文从不披露军队数量。即便是满文老档,也绝少记录披甲人数。
努尔哈赤时期,每牛录披甲数有着明文规定:每牛录出10名“白摆牙喇”、40名“红摆牙喇”、50名步兵。
其后,满洲八旗多年征战,伤亡较大,每牛录可出兵数也在不断减少。入关以后,满洲穷全族之力,总兵力肯定不超过六万。
满洲八旗之外,则为蒙古察哈尔八旗,总兵力不到三万。
蒙古八旗之外,为汉军八旗。算上四王一公,总兵力不超过六万。
另有外藩蒙古,总兵力当有数万。
这些兵力是满清的核心军事力量,总共算下来,肯定不超过二十万。八旗总人口更少,还不到一百万。
南下过程中,大量明军投降。这些降军忠诚度有限,只要形势一变,很可能就会改旗易帜。
清初时,降将屡屡反正,抗清义军更是层出不穷。直到康熙十二年,三藩发动叛乱,应者云集,就连京师都有人响应。
此外,满清暴虐横行,屠城、圈田、逃人、投充、剃发等暴政不胜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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