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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开局童子兵,撑起乾坤重 第147节

第295章 孔有德黔驴技穷

  王允成才走,孔有德立即召来李养性,询问城防之事。李养性官居王府长史,实际主持桂林城防。定南王是实封藩王,王府设有长史,掌管王府政令,地位相当紧要。

  “李李,老孙那边有消息吗?”

  孙龙奉命到平乐,催促马蛟麟回援桂林。藩军刚占领桂林时,孔有德顾盼自雄,目中无人,以为广西唾手可得。他厚此薄彼,派缐国安、马雄等亲信掠取柳州、庆远、梧州,争夺战功。

  马蛟麟为随征总兵,并非定南藩嫡系,被派往平乐,啃永安州这个硬骨头,兼顾镇峡关。

  如今桂林事急,马蛟麟离桂林最近,孔有德只得低声下气向他求援。真是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老孙派人过来带话,说马蛟麟分兵反攻镇峡关,无力回援桂林。他转去荔浦、修仁,从缐镇那里分得两千援兵,正在返回桂林途中。”

  “啊?”孔有德非常失落,问道:“马蛟麟现在何处?”

  “马镇还在平乐,已经自顾不暇。”

  “老孙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前还在修仁,明后两天差不多要回来了。”

  孙龙的家眷都在桂林,与孔有德订了娃娃亲。他此时返回危城,令孔有德在绝望之余感到一丝感动。

  李养性是自己人,孔有德坦然说道:“上午,王允成过来求见,说王永祚在西清门下喊话劝降。王永祚不敢自专,过来请示。”

  孔有德停顿下来,希望李养性能够提出真知灼见。

  听到“赤军”二字,李养性心中一动,揣摩着孔有德的意思,问道:“听说赤军许给王永祚标统之职,不知能许给王爷什么?”

  “王允成没说。不过,他打了个比方,说忠贞营统统为赤军步兵协,定南藩可援引此例。”

  孔有德一向称王允成为老王,这次却直呼其名。李养性不假思索,说道:“赤军只攻北门、两泽门,特意避开王允成据守的西清门,惹人猜疑。他归附定南藩不久,随时可能叛降赤军。”

  “嗯,你说得没错。”孔有德深感无奈,说道:“对王允成,我们只能听这任之了。”

  堂堂定南王,竟连一个小小的裨将也奈何不了?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

  王允成绰号“铁骑王”,崇祯年间就在辽东披甲当兵,可谓骁勇善战。他虽是个小军头,却南征北战几十年,手下都是过命的兄弟,与他生死与共。

  孔有德若敢诛杀王允成,就算侥幸成功,王允成的部下也非造反不可。桂林已经危如累卵,守军稍有不和,必被赤军所乘。

  李养性亦是百感交集,孔有德异常骄纵,不可一世。如今,他黔驴技穷,王府上下惶惶不可终日,定南藩军几千家眷性命堪忧。

  祈求老天保佑?李养性久经战阵,可不会把希望寄托给虚无飘渺的老天爷。与其恳求老天保佑,还不如趁早向赤军投诚呢。

  “桂林已成孤城,援军不至,破城是迟早的事。与其被赤军破城,不如纳款投诚。只要兵马还在,妻子富贵皆可保全,将来亦可东山再起……”

  李养性还没说完,便有人不经请示,粗暴地推开了门。

  来人正是“白虾子”白云龙。他已披上盔甲,腰佩利剑,不顾孔有德脸上不悦,问道:“王爷可是在商议投降?”

  身后闪过一个妇女,年方三十,珠光宝气,作满洲女子打扮,正是定南王妃白氏。

  孔有德降清时,为后金带去了急需的红夷大炮和战船技术,受到后金的极力笼络。孔有德原妻病亡后,皇太极特意从满洲贵族中挑选女子,嫁与孔有德为妻。

  “不错,”孔有德倒也直爽,坦然说道:“赤军托人带话给我,只要定南藩军投诚,便可改编为赤军,本藩仍旧统率藩军,以桂林为汛地,王府一如其旧。”

  “哈哈哈哈!”白虾子肆无忌惮地嗤笑道:“王爷何其糊涂。我辈投降赤匪,无关紧要,剪去辫子,摘去顶戴,换上冠冕,便可继续当差,富贵前程不愁也。

  “王爷开府南国,富贵已极,若是投降赤匪,该以何官自处?岑丹初不过区区宁国公,王爷甘心降为侯爵吗?

  “昔日,伪永明王派人敕封平南藩、靖南藩,许以北平侯、靖北侯之爵,为天下笑。平南、靖南两藩不屑一顾,斩杀伪使。

  “定南藩在平南、靖南两藩之上,王爷自视甚高,曾在摄政王面前夸下海口,愿以定现藩一藩平粤西。如今粤西未平,王爷先降,岂不教天下耻笑?”

  孔有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好辩驳。

  白氏亦不相让,说道:“王爷出身布衣,受两朝国恩,封定南王,开府粤西,富贵已极。如今桂林事急,王爷守城有责,自当与桂林共存亡。

  “吾闻八旗有战死沙场者,未闻八旗有投降者。吾闻八旗女眷有殉节者,未闻八旗女眷有失节者。万一城破,吾夫妻一死而矣,名节传千古,岂不快哉?若王爷降附赤匪,吾必不从,不过血溅三尺,以全名节而矣。”

  白氏兄妹一唱一和,说得义正辞严,令孔有德哑口无言。

  李养性不服,说道:“白将军、王妃之说,职下不敢赞同。王爷身份尊贵,不可轻生。柳州、平乐等地还有缐镇、马镇,仍可一战。若王爷殉节,藩军无人统摄,各自为战,必被赤匪所乘……”

  “大清律法,勋镇不死于战,即死于法。王爷身份尊贵,世所观瞻,更要珍惜名节,不可以身试法。吾离京时,皇上敕令我侍卫王爷,不得有失。若王爷降于赤匪,是陷我于不义也。”

  白虾子这话,可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谁能相信,孔有德骄纵狂妄,在部下、百姓面前趾高气扬。可在满人侍卫面前,他却威严扫地,怂得连句硬话都说不出。

  “你二人先走吧,我与长史还要商量城防之事。”

  遣走了白虾子、白氏,李养性目露凶光,低声说道:“王爷,你说句话,我带兵冲进王府,杀了白虾子!”

  “哎!”孔有德却已失去血性,接连叹气,说道:“王府侍卫都是白虾子的心腹,此事不可造次。”

第296章 知耻而后勇

  十二月二日,下午申时,平乐府荔浦县杜莫寨南十里。

  不久前,这里刚爆发过一场恶仗。硝烟散去,寨子内外一片狼藉,战马和士卒的尸体混乱在一起,武器甲仗散落一地。有重伤士卒未及撤离,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赤军第二协第四标吃了败仗,损失六百多人马。对手为孙龙,官居二等阿思哈哈番,正在率军回援桂林。步四标猛追清军,轻敌冒进,被孙龙所乘。

  协统匡时惊闻噩耗,从荔浦城外赶到杜莫寨查问军情。

  “我协自出柳州,未尝有此败绩。今日之败,咎在何处?”匡时环顾众将,恶狠狠地问道。

  岑丹初率军奇袭严关,柳州之围顿解。清军主将缐国安不敢走洛清江谷道,绕道修仁、荔浦,撤往平乐、桂林。匡时、李来亨分领步二协、步四协,一面追击缐国安,一面向桂林挺进。

  匡时这一路相当顺利,连克洛容、修仁两县。不想,前锋第四标轻敌冒进,在杜莫寨吃了败仗,损失了六七百人。

  步四标标统岑勋上前一步,说道:“责任在我第四标。鞑子用铳炮袭击战象,战象惊恐,临阵脱逃,反过来踩踏步兵,遂被鞑子所乘。”

  战象成本甚高,养一头战象,可以养十几匹战马了。因此,赤军并未编制象兵。但岑勋为思恩土司,又是岑夫人的父亲,在步四标装备了三头战象。

  “战象惊恐,罪不在象,而在驭者。军法官,象兵临阵脱逃,该用何刑?”

  “战象踩踏士卒,致战事失利,该从重处罚驭者,至少要判斩首。”

  匡时不假思索,随即扔出一支令箭,说道:“军法无情,三头战象驭者皆斩首,立即执行。”

  军法官领命而去。

  “第二标攻下荔浦没有?”

  营务处主任答道:“鞑子防守甚严,第二标正在挖掘地道,尚未克复荔浦。”

  他顿了顿,补充道:“孙龙所部两千人马连日行军,疲惫不堪。刚斥候来报,他乘胜攻破杜莫寨,抢掠一番,今晚将在寨内宿营。”

  步二标是匡时带出来的部队,是赤军首义部队,也是步二协的主力。步四标损失不小,若能把步二标调过来,必能打败孙龙。

  “不如把刘芳亮的步六标调过来。”有人提议道。

  刘芳亮擅使骑兵,奉命袭占广运堡,切断了清军从桂林、平乐东撤梧州的道路。

  又有人说:“兵法云,穷寇莫追。鞑子枯守桂林、平乐,孙龙如同穷寇。不如等二标攻下荔浦,再合兵攻击孙龙,必可一击破之。”

  “哼!”匡时嗤之以鼻,说道:“孙龙一个小小裨将,杜莫寨只是个小小的村寨,破之何难?一次战败,就不敢再反攻了?”

  岑勋脸面挂不住了,昂首说道:“协台,步四标虽然失利,未尝不能再战。我愿戴罪立功,继续领兵进攻杜莫寨。”

  匡时要的就是这效果,激将道:“岑标统,军中无戏言。你第四标损失已然不小,士气低落,还能进攻杜莫寨吗?”

  “能!”岑勋不假思索,说道:“协台若把第六标调过来攻杜莫寨,我第四标从此以后就抬不起头了。请协台再给一次机会,第四标必定攻下杜莫寨,打败孙龙,一雪前耻。”

  “好!知耻而后勇!岑标统,我把火器营配属给你,希望你一战而攻下杜莫寨,扫清通往平乐道路。”

  “诺。”

  回到营中,岑勋立即召集队长以上军官。三名驭象手已经伏诛,头颅挂在中军大旗的旗杆上,全标振肃。

  岑勋又气又急,说道:“兄弟们,刚才协台找我商议,要把第六标调过来,让第六标代替我们进攻杜莫寨。我们标与第六标换防,代第六标守广运堡。真是丢人丢到家了!第六标乃后起之师,你们说,能让他们过来争抢功劳吗?”

  哪里跌倒的,就要在哪里起来。标教导急于报仇,说道:“胜负乃兵家常事,我们战斗失利,鼓足士气反攻就是。可若让第六标过来抢功,我们第四标全体官兵脸往哪搁?今后还怎么在二协混?”

  营务处主任是龙门一期生,同样义愤填膺,说道:“咱们跟满洲鞑子作战都不落下风,岂能被汉军鞑子吓倒?标台,咱们尽早反攻杜莫寨,免得让二标、六标小瞧了我们。”

  次日一大早,天才蒙蒙亮,赤军步兵第四标前往杜莫寨反攻。与昨日一样,三头战象充作前锋,走在赤军前列。

  孙龙急于回援桂林,闻知警报,立即出营迎战。看着熟悉的阵形,孙龙心生轻视,下令在阵前集中火器,故伎重施,抢先用火炮吓阻战象。

  定南藩军擅长火器,孙龙这支救兵火器颇多,炮子相当密集。

  战象惊恐,发出“哞-哞-”的嘶鸣。左侧母象身上中了铅子,顿时胆怯,掉头就往阵后逃窜。

  象背上有三个象兵,一人驭象,一人持矛,一人使用火枪。上个驭者已被斩首,新驭者不敢怠慢,拼命拉扯缰绳,嘴里发出“吁-吁-”的声音。

  象脚下的步兵亦伸出长矛,刺向象鼻。母象受到夹逼,只得回归本阵,顶着炮子冲向清军。

  赤军火枪手分列在战象两翼,在战象掩护下稳步前进。清军注意力都在战象上,集中炮火攻击战象,反倒对两翼步兵不太重视。

  进至一百步时,中间一头战象已经中炮,奄奄一息,歪倒在地。赤军火枪手相继开枪,压制清军炮火。

  “冲啊!”岑勋报仇心切,下令骑兵出击。思恩府产马,第四标士卒多为思恩土司兵,编制有一个骑兵营,骑兵比其他步兵标多。

  骑兵冒着铅子从后翼杀出,象兵亦受到鼓舞,驾驭战象向前冲锋。战象身体庞大,冲击力十足。

  孙龙左支右绌,一面挥出骑兵迎战,一边指挥炮兵猛轰赤军战象。

  又有一头战象被火炮击毙,最后还剩一头中年公象,幸运地避开了清军炮火,冲入清军战阵。

  战事已急,孙龙亲至前线,迎战战象。那战象冲击起来速度甚快,简直可以媲美战马。清军皆为北人,从未见过如此庞然大物,早已吓得披靡,丢下火器就跑。

  战象冲到阵前,横冲直撞,用象牙,用鼻子,用大脚,一会儿功夫就把清军阵型搅得七零八落。孙龙尤想挣扎,被赤军当场斩杀。

  主帅一死,清军兵败如山倒,纷纷向北撤去。赤军趁机追杀,砍瓜切菜,杀得甚是痛快。

第297章 破城

  傍晚,天色渐暗,喧闹一天的桂林战场渐渐恢复了宁静。

  赤军中军帐内,亲兵标统袁平递上一封蜡封的密信,说道:“大将军,这是王允成的密信。王允成把密信绑在弓箭上,射出城外,被我标士兵捡回。”

  秘书郎杨云卿拆开密信,匆匆浏览一遍,脸上露出笑意,说道:“王允成这个老小子,心眼还真不少。”

  丹初接过密信,只见上面写着短短几行字:“大将军敬启:东镇门水关可通城内,武胜门防备空虚。虏参领芮成功、骁骑校周志元战死,士气低落。孔有德受白虾子挟制,不敢投降。”

  众将纷纷过来围观,七嘴八舌地说道:

  “王允成透露鞑子城防弱点,明摆着是想款降于我。”

  “可他又不肯开门投降,真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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