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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开局童子兵,撑起乾坤重 第63节

  “爵帅,此为岑丹初,昭永总兵,挂征蛮将军印,加都督佥事衔,也是瞿阁老的女婿。”鲁可藻介绍道。

  “哦!”李成栋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阁老的乘龙快婿,新兴侯麾下的骁将。”

  焦琏麾下兵马不多,实力不算特别强,但部将多勇猛敢战,在岭南的武夫中颇有盛名。

  李成栋身后亦有一名小将,说道:“佥都督言重了。豫国公、建武侯皆骁勇善战,麾下精兵不下二十万。堵阁部、何督师近在咫尺,亦可随时增援。就算满鞑子到了江西,又岂能轻取南昌?”

  此人正是李元胤,字元伯,本姓贾,儒家子弟,少年时为李成栋所掠,收为养子,随李成栋出生入死,“稍读书,知大义”、“心计密赡,有器量”。

  李成栋反正时,家眷子女皆在松江,被清廷满门抄斩。李元胤成了李成栋在世间最亲近的人,也被世人视作是李成栋的继承人。

  这家伙虽然年轻,却颇知忠义,很有智谋,在敦促李成栋反正、诛杀佟养甲之事上表现出杰出的才能。

  丹初不便和他争论,只是摇头苦笑。瞿式耜有意争取李成栋,自己可不能意气用事。

  反倒是李成栋颇明事理,与想象中的大不相同,说道:“抚台,请你转告阁老,我定会出师忠诚。皇上将还陛肇庆,已遣人在肇庆筑坛,拜我为翼明大将军。之后,我将誓师北伐,进攻忠诚。”

  永历帝还要在梧州拜谒兴陵,之后再顺流而下至肇庆。銮驾人马甚杂,行程缓慢。照李成栋的说法,粤兵出师最早也得在一个月后了。

  那时候,就是八月底九月初了,黄花菜都要凉了。

  鲁可藻、马起蛟、岑丹初三人对视一眼,颇感失望。

  李成栋却已转换话题,说道:“马吉翔气焰熏天,以中旨进退九卿台省,滥封官爵,如同儿戏。恩威不出皇上而出旁门,宰相不能执票拟之权,匪人滥进,贿赂公行。

  “人皆言马皇帝,岂不信哉!我弃老母、幼子为此举,惟望中兴有成,庶不虚负,今见权奸如此,宁有济哉!”

  武夫性子直,李成栋自恃兵多将广,见马吉翔如此嚣张,已有上疏弹劾马吉翔之意。

  鲁可藻却在永历小朝廷浸淫已久,深知马吉翔内结太监,外联勋镇,又深得永历帝信任,已达到了威福自操的地步,便小心翼翼地劝道:“爵帅不可鲁莽,权奸势大,若不能一击致命,反受其害。”

  李成栋兵强马壮,想杀死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还不简直?只是,他刚刚反正,又以忠义自许,不便妄行杀戮。或许,可以引瞿式耜入阁任首辅,既能引为奥援,又能代替庸碌无能的严起恒,裁抑马吉翔、庞天寿、夏国祥等奸佞。

  “瞿阁老为拥戴元勋,留守桂林三战三捷。如今粤西大事已定,似应召还阁老,主持中枢。”

  说罢,李成栋看了眼岑丹初,希望丹初能够附和他。

  丹初不假思索,说道:“爵帅,粤西虽已底定,湖广战事正酣。瞿阁老坐镇桂林,为湖广前线供输粮草,转运军械,不可一日离桂。湖广若有失,则粤西不保,粤西不保,则粤东危,则大明危矣。”

  湖广战场关系战略全局。永历小朝廷一直偏安于粤西,终能无虞,实赖堵胤锡、何腾蛟等人在湖广坚持抗清。

  李成栋亦明白此中利害,转而议论起陈邦傅。这才是瞿式耜接近李成栋的原因,也是维系瞿式耜、李成栋两个小集团的关键因素。

  “敢问爵帅,坊间传闻,庆国公曾纳款请降,不知可有此事?”

  说起这事,李成栋愤恨不已,说道:“陈邦傅遣沈原渭奉送地甲兵籍请降,并请执皇上为降贽。本帅反正,陈邦傅猎为己功,欺我为三岁童子。此仇吾必报之。”

  武夫龇睚必报,李成栋也不例外。

  鲁可藻也义愤填膺,说道:“爵帅可曾听说过,陈邦傅上书朝廷,中有‘世守广西,视云南沐氏’之语?”

  李成栋嗤之以鼻,说道:“吾领有广东,兵马钱粮人口数十倍于陈邦傅,尚不敢自请世守。他区区一个陈邦傅,平生未曾见敌,无尺寸战功,徒以媚上为术,竟也敢世守广西!”

  说起陈邦傅,众人无不愤恨。马起蛟也说道:“陈邦傅盘踞广西已久,专南宁、太平等七府土汉地,置有司,征贡赋。

  “诸军在前线血战,乏食。瞿阁老征粮于柳州、浔州二府,陈邦傅抗命不应。三战桂林,陈邦傅皆不派兵。反攻全、永,陈邦傅亦不派一兵一粮。

  “皇上巡幸南宁期间,陈邦傅肆侮朝臣,拳殴户部主事王渚死。当年,刘承胤亦殴打群臣,刘承胤降清,陈邦傅岂不降哉?”

  岑丹初火上浇油,说道:“皇上授我以征蛮将军之职,敕书已下,陈邦傅却迟迟不肯交割印信。勋镇跋扈不臣,朝廷威令不行,长此以往,何以自持?”

  征蛮将军印的事,瞿式耜一直挂在心上,鲁可藻亦深知此印非同小可,趁机说道:

  “粤兵威武,骠骑如云。明日,爵帅不妨大会诸将,或宴饮,或比射。陈曾禹一介草包,届时可折辱之。陈邦傅知爵帅军容严整,知我两军和谐,必不敢再狂妄托大矣。”

  这次护驾,陈邦傅派儿子陈曾禹带队,大概是想让他积他功劳,好晋升侯爵。

  李成栋心里有了主意,说道:“我朝重视射礼,明日我便以举办射礼为由,大会诸将。到时,我必以折辱陈曾禹,报他老子一箭之仇。”

  虽为武夫,李成栋亦有胆大心细的一面,对丹初说道:“征蛮将军印之事,我必襄助之。他陈邦傅要是识相,不敢不从命。”

  李成栋极其鄙夷陈邦傅,替丹初谋得征蛮将军印,既能卖瞿式耜一个天大的面子,亦能结好焦琏,是件一石三鸟的事。

  丹初心中欢喜,起身谢道:“谢爵帅成全。”

  李成栋笑笑,对岑丹初、李元胤二人说道:“你二人年纪相仿,我像你们这般大时,还只是个伍长。现在,你俩一个是总兵官,一个是锦衣卫缇帅,可谓少年得志。朝廷恩厚,我辈当矢志报国,图谋中兴!”

  岑丹初与李元胤相视一笑,答道:“爵帅教诲,丹初铭记于心。”

第123章 射礼

  次日,李成栋请永历帝检阅军队,并举行射礼。共有三支兵马受阅,李成栋的一万骑兵、陈邦傅的五千马步兵、焦琏的三千马步兵。

  盔甲鲜明,旌旗猎猎。人马的多寡,无疑象征着实力的大小。至于鲁可藻的抚标亲军,人马疲弱,武器不一,干脆就没有受阅。

  永历帝骑马巡阅三军,但他着实没有威仪,检阅并未收到预期的效果。好在他下令犒赏三军,将士们的士气稍有提高。

  之后,便是射礼。射为古代六艺之一,射礼为古代礼仪的重要组成部分,受到历朝历代的重视。

  明太祖朱元璋以武力荡除群雄,夺取天下,自然重视射礼。洪武二年,太祖便下令天下官学以“礼乐射御书数”设科分教,生员每天利用一个时辰练习武艺。

  射礼也就流行起来。明初的射礼,初定为三十步,不久延至九十步,成为定例。

  只是,明朝的射礼与其他朝代一样,先是偏向武艺,其后天下太平,渐渐趋于礼仪性质,偏离了太祖崇尚武艺、培养射手的初衷。

  广西巡抚鲁可藻主持射礼,永历帝端坐凉亭观射。

  按制,天子射礼用六耦,诸侯用四耦,大夫、士用三耦。一耦分上射、下射两名射手。今天这个射礼,共有六耦,实际上只有十二名射手。

  外廷出一耦,上射手为戎政尚书刘远生,属“守节”一派,下射手为吏科给事中张孝起,属“反正”一派。

  张孝起为吴江人,在江南起兵抗清失败,被李成栋俘获,妻子投海死。李成栋怜其忠正,藏匿于军中,优礼之。

  粤兵反正后,朝廷重用东勋,李成栋推荐张孝起入朝,任吏科给事中。

  礼,国之大事也。鲁可藻为司射,把刘远生、张孝起安排为一耦,可谓煞费苦心,意在和衷共济,团结两派。

  内廷出一耦,上射手为印绶太监张福禄,下射手为锦衣卫指挥使李元胤。张福禄是大兴人,有力气,能挽劲弓,忠诚勤勉。

  东勋出一耦,上射手为李成栋本人,下射手为都督同知马宝。马宝出身于大顺军,于崇祯末年归入李成栋麾下,足智多谋,英勇绝伦。他的地位不及杜永和、张月等东勋元从,但实为李成栋麾下一等一的猛将。

  瞿式耜阵营出一耦,上射手为马起蛟,下射手为岑丹初。

  轮到陈邦傅阵营时,不想却出了点小意外。

  司射鲁可藻手持弓矢,来到陈曾禹面前,说道:“弓矢既具,有司请射。”

  陈曾禹辞让,答道:“某不能。为二三子。”

  这是射礼中应有的谦礼,鲁可藻不以为意,笑道:“爵帅不必谦辞,帝在上,强为之。”

  陈曾禹已经看出来了,鲁可藻拿的是大梢弓,弓力很大。他与父亲一样不学无术,就算拼命拉得开,也肯定中不了靶。

  “某今日身体不佳,实不能御弓矢。”陈曾禹固辞。

  一旁的李成栋有意折辱他,说道:“天子在上,亲临射礼。吾衰矣,尚且勉力为之,尔为晚辈,安敢不尽力邪?”

  马起蛟亦在一旁说道:“庆国公不能亲自护驾,已然不美。千万将士在旁观礼,爵帅不可失礼。”

  陈曾禹嚅嚅不言,不肯接弓矢。

  李成栋冷笑一声,说道:“尔父子无尺寸之功,唯以钻营为术。先是约降于我,及我反正,尔父子猎为己功,简直恬不知耻。如今天子在上,尔无人臣之礼,勿谓东勋无人矣。”

  众目睽睽之下,陈曾禹吓得脸色苍白。就他父子那些兵马,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若真要打起仗来,决非东勋对手。

  永历君臣也注意到陈曾禹这边出了情况,纷纷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陈曾禹无奈,只得应诺。

  鲁可藻如释重负,快步上阶,向天子报告:“启奏陛下,请射于宾,宾许。”

  永历帝点点头,示意开始。

  射礼庄重复杂,接下来便是配耦。上射手、下射手站在一起,成为一耦。

  “纳射器。”鲁可藻拉长声音,令道。诸射手各取一支大梢弓,配四支箭。

  “倚旌于侯中。”一名小校充任获者,用一面黄色旌旗,为全场指示箭靶中心位置。

  “依次而射,不得杂越!”

  射手开始准备,脱去左臂衣袖,在右手拇指上戴上钩弓弦用的扳指,左手臂上套以护臂,左手执弓,右手的指间夹一支箭,另外三支插在腰带中。

  “诱射。”

  诱射其实就是由司射示范射箭,同样有一套严格的规矩。共有四次揖礼,然后走到射位,注视靶心,表示心志在射箭,然后俯身察看双足,调整脚步,最后开弓射箭,直至将四支箭全部射完。

  鲁可藻虽为文官,却也久习骑射,四射两中,引来一阵喝彩。在九十步的距离上步射,这种成绩相当不错了。

  岑丹初还是第一次参加射礼,且是天子六耦射,大涨见识。

  上万将士,旌旗蔽天,内外廷官员云集。场面庄重,仪式考究,给人一种大明中兴的错觉。

  他意识到了礼的重要性,也意识到了仪式的重要性。礼仪礼仪,外在为仪,内在为礼。庄重的仪式可以加强礼仪,集体仪式更有助于加强团结,形成内部凝聚力。

  倡言平等,可以赢得士卒的拥戴。加强仪式,则可提高士卒的团结。万事皆为辩证统一,不可偏废。

  “一番射。”

  一番射为习射,不计算成绩。尽管如此,各射手都很认真,不想在将士面前丢脸。

  李成栋已为公爵,依然四发三中,成绩相当不赖。这一耦下射手马宝,射术精湛,竟然四发四中。东勋一万骑兵欢声震天,倍感有面。

  轮到马起蛟、岑丹初二人射箭。马起蛟射中三箭,略感惋惜,对丹初说道:“琢如,沉住气,给瞿阁老、新兴侯挣点面子。”

  丹初微微一笑,没有答话,挽弓搭箭,使劲拉满强弓,略一瞄准,射出第一箭。

  “中!”

  他心中暗喜,再接再厉,继续射出三箭,全部命中。

  获者过去查看靶子。明射礼规定,射箭若不能贯穿靶子,即便射中了靶心,也不能算中靶。

  “四矢贯射!全中!”

  马起蛟与岑丹初相揖致意,身后三千兵马欢声震天。

  轮到陈曾禹试射了,他无甚力气,勉强拉开硬弓,弓箭歪歪扭扭地飞了出去,未及靶子,提前落地。剩下三发箭矢同样有气无力,无一发触及靶子。

  将士一阵骚动,嘘声四起。陈曾禹亦脸上无光,羞愧难当。

  “二番射。”二番射为正式比赛,且有酒喝。

  明初期,射术精湛者赏酒。到了中后期,射礼改革,改为胜者不饮,负者饮酒,称之为罚酒,完全失去了太祖寓武于文的初衷。

  陈曾禹被罚喝酒,脸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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