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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万历帝 第76节

  “什么!”

  张元勋脸色一变。

  董狐狸和辛爱早就暗中勾结,那我们还来给哈剌兀素部送什么赐品和诏书?

  岂不是羊入狼口?

  正要出声,前方传来马蹄声,四个夜不收疾驰而来。

  跑到跟前,拱手禀告道:“总兵,柳河以北发现大队骑兵,正在渡河,向南而来。”

  “多少人?离我们多远?”

  “大约五千骑,离我们大约一个时辰的马程。”

  戚继光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正当空,午时左右!

  “传令下去,全军继续行进,务必在一个时辰内赶到柳河畔的石头山。”

  “是!”

  蓟州镇总兵府驻地三屯营。

  一队骑兵急速奔来,在卫城外停下,守军军官上前勘验腰牌、文书,然后转身进去禀告。

  等了一刻钟,一位军官带着几个随从匆匆骑马出来,拱手对着骑兵队伍中的一位文士说道:“文长先生,谭军门正在等你。”

  “好!”

  一行人进了卫城城门,穿过尘土飞扬的土路,一直来到总兵府门前。

  徐渭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卫兵,跟着军官急匆匆进了府门。

  一路穿堂过廊,来到签押房里,身穿绯袍官服的谭纶背着手在屋中焦急地走动着。

  看到徐渭走进来,连忙上前,挽着他拱手作揖的双手。

  “文长先生,不必客气,我可算是把你等来了。”

  两人坐下,仆人端上热茶离开后,谭纶直奔主题。

  “戚总兵和张参将带着六千新军营出了马兰峪关口,沿着道路北上,预计此时已经到了白马川,靠近柳河一带。”

  徐渭眉头微微一皱:“过了柳河再北上,就是哈剌兀素部的地盘。辛爱要动手,应该会在柳河以南动手了。这么说,戚总兵现在可能遇敌了?”

  谭纶一脸焦虑地答道:“对!现在戚总兵和张参将所领的六千新军营,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在关外,是生是死,悬啊。

  文长先生啊,元敬他们这次出兵,让我的心悬起来了,悬得高高的。此前在东南剿倭,再凶险的战事,我都没有这么心悬过。”

  徐渭也长叹一口气,点头表示理解。

  “东南剿倭,打着打着,我们越打越有信心。倭寇海贼,不过如此。但是北虏,我们却是第一次打,心里没底。

  东南剿倭,大海茫茫,我们要找到倭寇,难。倭寇要找到我们,也难。关外漠南就不同,茫茫草原,却是北虏的家。我们找他们,难。北虏找我们,却容易。”

  谭纶看了徐渭一眼,补充道:“文长先生,还有一个原因,伱不愿点破。”

  徐渭捋了捋胡须,长叹一声:“我知道,是太孙殿下。

  这次计划,是殿下一力推行。前次召我们议事,提出这个计划,你我都不赞同,觉得过于冒险。元敬赞同了,还毛遂自荐,领兵出关,以为诱饵。

  此仗一旦战败,不仅仅是元敬和他六千新军营全军覆没的事。败讯一旦传回京城,那些文官御史们一深究,擅自出兵,妄开边衅,这两个罪名,子理是逃不掉的。

  不过你放心,太孙殿下不会推辞责任的。”

  谭纶摆摆手,坚决地说道:“军令是我这个蓟辽总督下的,我谭子理还没有无担当到需要太孙殿下来帮我分担责任。

  一干责任,我谭子理一肩担下了,是死是活,在我下达军令时,已经抛之脑后。

  大明天子守国门!守的是耻辱啊!太孙殿下这句话,如同暮鼓晨钟,狠狠地敲响了我。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打破大明这个百年宿命,就从我谭纶开始。

  如果我和戚元敬这次失败了,文长,你和汝贞、仁甫(刘焘)、子忠(曹邦辅)在北征成功,不再让我大明天子守国门时,记得告祭我和元敬!”

  徐渭热泪盈眶,挽着谭纶的手,千言万语,全堵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报!”

  有军官在门口禀告。

  谭纶几个健步冲过去,拉开房门,大声问道:“何事?”

  “边关哨楼发现,白马川方向腾起黑烟,总数三股!”

  谭纶深吸一口气,脸色在那一刻变得无比冷峻:“好,戚总兵遇到敌军了。

  传令,各将立即到前厅议事。一刻不到,本督就要拿他的人头祭旗!”

  “是!”

第96章 这事不简单啊!

  白马川一处山丘上,辛爱和董狐狸骑马并立在山坡上,看着远处“惊慌失措”的车队。

  数千人四下忙乱,架子车和厢车被迅速解下驮马,首尾相连,连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防线。

  董狐狸扬着马鞭指着前方,对辛爱说道:“辛爱黄台吉,这支南蛮子的车队,这么快就摆出防御阵形,有点章法啊。”

  辛爱不屑地答道:“遇到敌袭,把马车连起来,或者把骆驼卧在地上,围成一道墙,是我们草原上部落世代相传下来的。

  蓟州镇的南蛮子兵跟我们斗了这么多年,能学了去,不奇怪。”

  董狐狸面露担忧,迟疑地说道:“辛爱黄台吉,你说这队伍里有多少南蛮子兵?”

  “顶多两千兵,其余的应该是民夫杂役。南蛮子朝廷赏赐给你的财货有上百百车,还有他们最看重的诏书,蓟辽镇肯定会派人押送,两千兵,差不多了。

  不是约好你会派兵接应吗?否则的话,这些胆怯的南蛮子怎么敢北上?

  董狐狸首领,不用担心,辽东南蛮子兵是狼,宣大南蛮子兵是豺狗,蓟辽南蛮子兵就是一群绵羊,只要我们的儿郎一个冲锋,他们就会四处逃散,然后我们跟在后面抓,把他们变成奴隶。”

  董狐狸看了意气风发的辛爱一眼,很想问一句,去年伱和把都儿率部破边入南蛮京畿,屁都没捞到,还让把都儿的多罗土蛮部折了一多半在南边,据说面对的也是如绵羊一样的蓟辽南蛮子兵?

  但他不敢问,因为他怕一问辛爱会拔刀出来,把自己砍了。

  辛爱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挥舞着马鞭,指点江山。

  “这一次董狐狸首领愿意与我配合,佯装内附南蛮子,骗取他们的赏赐和诏书。现在我们把这些东西全部抢了,也能稍解我心头之恨!

  去年破边进南边打草谷,结果被把都儿给连累。这个胆怯的混蛋,居然稀里糊涂地被两三万南蛮子兵给包围了。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南蛮子请来萨满巫师作法,降下天雷,才把他们击败的。

  呵呵,无能就是无能,不需要太多的解释!”

  听着辛爱咬牙切齿的话,董狐狸庆幸自己刚才没有问出那句话来。

  看来去年在南边的大败,是插在辛爱心中的一把刀。所以他才制定了这么疯狂的计划,想用一场所谓的大胜来洗刷耻辱。

  董狐狸想得更深。

  作为俺答汗的长子,辛爱的压力很大,在一堆的兄弟子侄中间,必须表现卓越,才能脱颖而出。

  草原上的争权夺利,都是赢者通吃。只有成为大汗,才会拥有最多的财富,决定其他人的生死。

  可是通往宝座的道路十分凶险,错一步都不行。所以辛爱才会着急从南蛮子身上扳回一局。

  只是你想扳回一局,可不要献祭我和我的部众。

  董狐狸瞥了辛爱一眼。

  “董狐狸首领,这些战利品,我们一家一半,可好?”辛爱用马鞭对着车队画了个圈圈,很大方地说道。

  “辛爱黄台吉,真是如大海一样慷慨。”董狐狸奉承了一句,“黄台吉,待会我们怎么攻打这些南蛮子?”

  辛爱沉吟一会问道:“董狐狸首领,你带了多少兵马出来?”

  “四千,都是我们部落最勇敢的骑士。”董狐狸答道。

  “这么少?”辛爱皱起了眉头,哈剌兀素部是朵颜卫诸部之一,虽然不是大部落,但是咬咬牙能动员个万把人还是可以,居然只出动了四千骑兵。

  这有点不上道啊!

  董狐狸不慌不忙地说道:“辛爱黄台吉,察哈尔那边有异动,图们汗似乎察觉到我们有动作,在我的牧场北边和东边,悄悄地集结人马。

  我不得不防啊。万一我们这边打得正激烈,图们汗从后面来上一刀,就不好了。辛爱黄台吉,草原上围猎,不仅要压制猎物的反抗,还要提防其它狼群的袭击啊。”

  辛爱盯着董狐狸,后悔刚才的大方。

  你才出这么点人马,分你一半我血亏。

  他知道董狐狸说的是实情,俺答汗把他放到这里,最大的职责就是提防蒙古人名义上的宗主,察哈尔万户部的图们汗。

  “我带了两万五千人马,一定要把南蛮子的这支车队吃下来!这样,董狐狸首领,你的四千人马,负责从南边那道缓坡进攻。

  给你的人马多抽上几鞭子,加把劲,早点拿下这支车队,晚上我们就可以开庆功宴,一起痛快地喝酒!”

  “好!”董狐狸欣然地说道,“我正好从南蛮子商队那里买了几坛子好酒,献给黄台吉。”

  辛爱昂着头,高高地举起鞭子,对着身边的随从说道:“传令下去,分成五队,轮流进攻南蛮子车队,哪一队先冲进去,那一队优先挑选战利品!”

  “是!”

  呜呜的牛角号吹响,两万多骑兵从四面八方涌出,他们策动坐骑,在草原上慢慢地向前走,如同无边无际的湖水,慢慢渗透着,把连成一圈的明军车队,彻底包围。

  下一刻,这些骑兵将变成汹涌的洪水,向明军车队冲去。

  戚继光站在车阵中间,沉寂如水地看着周围的北虏骑兵,抬头一望。

  蔚蓝的天空,朵朵白云,艳阳高照,和风习习。

  “准备应战!”

  戚继光大喝一声。

  内阁阁房里,徐阶看着对面的张居正,问道:“谭纶到底在干什么?”

  “老师指的什么事?”

  “哈剌兀素部,董狐狸内附之事。”

  “哦,蓟辽总督府和兵部不是有上奏吗?边情侦查科,在蓟州镇以北北虏诸部探查敌情时,发现哈剌兀素部首领董狐狸,夹在土默特部和察哈尔部之间,左右为难。

  且土默特右翼首领辛爱,对其欺凌压榨,不堪其苦,有内附我朝之意。几经秘密磋商,董狐狸答应率部南迁,背靠边关放牧,以为我朝篱屏。

  老师,这事内阁不是票拟,送西苑批红了吗?封董狐狸为指挥使,赐下金银、布帛、粮食、盐巴、白糖等财货一百多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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