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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第222节

  “道义的详细解释不需要我说,巨子心中定然比我更清楚。

  “但道义真的存在吗?

  “小子请问巨子,我杀了我的邻居,这是道义吗?违背道义吗?”

  邓陵学瞄了嬴成蟜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道:

  “若你和你的邻居之间没有恩怨,若你的邻居不是一位恶人,若你是无缘无故要杀你的邻居,那么我想这不是一件道义的事,也违背了道义。”

  嬴成蟜:“……”

  [不用叠这么厚的甲吧?]

  [我还是个孩子啊,这么防着是做甚?]

  他本想在邓陵学说这不是道义后,把被杀的邻居换成自己,把杀人的换成邓陵学。

  但邓陵学就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提前叠甲让他后续说不出来。

  嬴成蟜有些郁闷,闷着头不说话。

  邓陵学耐心等待,也不催促,他不急。

  见惯了世间愁苦的楚墨巨子,若是急躁,早就活不下去了。

  少年在心中删减了一些腹稿,决定不兜圈子了,再次开口:

  “道义,是你的主观认知,并非客观存在,这个道理巨子能听懂吗?”

  邓陵学皱皱眉头,道:

  “听起来和公孙龙说的离坚白有些像。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

  “我面前有一块坚硬的白石,用眼看不会看出它是否坚硬,只能看到它是白色的。

  “用手摸不能感觉到白色,只能感觉到坚硬。

  “道义是我的主观认知。

  “就是我看到了这块石头,发现它是白色的。或者我去摸到了这块石头,感受到了这块石头的坚硬。

  “道义客观不存在。

  “就是我只要闭上眼睛就不知这石头是白色的,不触碰就感觉不到这块石头是坚硬的。

  “长安君是在说石头的白色和坚硬是分离的,对吗?”

  嬴成蟜想了想,觉得这个比喻不太恰当,道:

  “不是这样的,跟离坚白关系不大。

  “你面前什么都没有,但是你想象面前有一块石头。

  “因为想象的太真实,太确切,所以你当了真,真的以为自己面前有一块石头,并告诉了众人。

  “众人因为信任你,所以相信你的眼前确实有一块石头。

  “你举起手,说你已经拿起了石头,问众人看到了没有。

  “虽然你手中什么都没有,但众人信任你,于是都说看到了。

  “你描述这块石头的美丽,用尽一切赞美之词,要求众人一起守护。众人相信你,也用尽一切赞美之词称赞这块石头,用性命去守护。

  “你们不断去宣扬这块石头有多么美,带动更多的人来守护这块石头。

  “这块石头就是道义,守护这块石头的人就是墨学。”

  鸦雀无声。

  随后,墨者们都默默地站了起来,眼中带着杀意。

  剑圣盖聂感受到了极大压力,将承影拔出三寸。

  白无瑕上前一步,站在嬴成蟜身前,反手掣出秦剑。

  邓陵学抬着头,有些茫然、有些愤怒、有些……

  前世今生两辈子,嬴成蟜从来没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过这么多的情绪。他形容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只是莫名感觉有些难受,有些后悔来到这间庭院。

  有些人哪怕为敌,也会心生敬佩。

  剑圣、白无瑕,和一众墨者开始对峙,气机牵引,战斗一触即发。

  剑圣、白无瑕在等公子成蟜下令。

  一众墨者在等巨子。

  嬴成蟜,在等巨子。

  他相信,一个能比官府还让百姓信任的人,不会因为其今日所言杀他。

  “都坐下。”这是巨子回神的第一句话。

  众墨者坐下,但身上的杀气不减分毫。

  他们一生都在为道义而行事,不能接受竖子的言语。

  道义是一块不存在的石头,学墨的墨者都是被蒙骗而来。

  如此言论,当诛!当诛!

  邓陵学咳嗽两声,长出一口气,道:

  “长安君说道义是一块不存在的石头,那学问长安君。

  “长安君遇到盗贼抢劫商队,杀了盗贼,救下商队,这是不是道义。”

  嬴成蟜反问道:

  “老虎捕杀小鹿,巨子杀了老虎救下小鹿,这是道义吗?”

  “……道义只存在于人与人之间。”

  “那我给官府养了十头牛,巨子把我的牛都杀了,官府要杀我。我在官府杀我之前杀了巨子,这是道义吗?”

  “学害了长安君性命,长安君找学报仇当然是道义。”

  “那如果这十头牛是我自己的,巨子把我的牛杀了,我没有性命之忧,我可以杀巨子吗?我杀了巨子算不算道义呢?”

  “长安君依然可以杀我,因为学损害了长安君的财产,这依然是道义。”

  “巨子只是杀了牛,而没有杀人。既然禽兽是没有道义的,巨子现在为什么又说道义了呢?”

  “禽兽本身是没有道义的。但学杀的牛是归属于长安君的禽兽,这就是和人产生联系,这就有了道义。”

  “巨子解释的很好,让小子茅塞顿开,小子现在相信巨子手中真的有一块石头了。我现在回答巨子的话,我杀死盗贼救下商队是道义。”

  又是一片短暂的寂静,这次的火药味比上次少了许多。

  一直对少年抱有杀意的墨者们陷入思考,他们发现少年虽然是在胡说八道,但并不是无的放矢。

  很快,他们就想到了反驳少年的说辞。

  而率先陷入思考的邓陵学更快,但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公子成蟜。

  少年笑笑,道:

  “巨子怎么不说话?”

  邓陵学摇头,道:

  “长安君有辩者之风,学善力不善言,再说下去并没有意义。”

  “这怎么会没有意义呢?巨子现在认不认为道义是不存在的?”

  “道义真实存在。”

  “那请把它放在我的手上。”嬴成蟜伸出手。

  “学做不到。”邓陵学摇头。

  “那我换个说辞,道义看不见,摸不着,没有实物,对吗?”

  邓陵学想了一下后,说道:

  “可以这么说。”

  “一个女人,有好多男人,这是道义吗?”嬴成蟜又问。

  邓陵学又想了一下,诚实说道:

  “学知道长安君接下来肯定有诘难我的言语,所以学暂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请长安君把话语说完整。”

  嬴成蟜轻笑:

  “我听说上古时期,人们不是依据国、城、乡、村居住,而是部落。

  “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而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现在既然贞洁是道义的,那么我想当初部落时期的女人就是不道义的了,对否?”

  邓陵学一时无言。

  他可以应对这个问题,但他在想后面是否还有陷阱,于是开始向下思索。

  嬴成蟜静等片刻,又道:

  “巨子不必如此谨慎,小子就直接说好了。

  “部落时期的女人是我们所有人的先祖,巨子若说她们不道义。

  “如此讨论先祖,应该也不是道义的行为吧?”

  邓陵学接道:

  “不是这样的。

  “道义就是道义,不道义就是不道义,不因为其人与自己的关系而改变。

  “子不议父这等观念是错误的,儒术是不对的。

  “就像父亲去偷盗,这本身就是不道义的行为,儿子难道不能指出吗?”

  嬴成蟜点点头,这是他疏忽了。

  他看的书太多太杂,知识对于他来说就是利于他的就拿来用,他习惯引用先贤的话来说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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