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373节
不多时,马蹄踩踏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响起,
而后一点点远去,天色也一点点亮了起来,陆府内的悲伤再也无处躲藏。
一个时辰后,庆州南城门大开,
从北方营寨到南方城门的道路被庆州卫肃清阻拦,任何人不得进入道路。
百姓们面露诧异,心中有些明悟,躲在道路两旁,静等期待。
很快,大地似乎震动了一下,剧烈的马蹄声自庆州北响起,
咚咚咚,越来越热烈,声音越来越近。
终于,道路尽头,一头略显突兀的高头大马悍然冲出,还不等百姓们有所反应,
黑甲如墨,刀枪林立,前军斥候部军卒就如洪流一般涌过了庆州城,
掀起的冷风吹动了百姓们的长发,也掀动了他们的衣角。
黑甲在微弱的晨光下泛着冷冽光泽,每一片甲胄都散发肃杀,
‘陆’字大旗在阵中剧烈起伏,迎风飘荡。
为首的陆云逸身骑战马,腰挎长刀,脸色平静,
战马每一次跨步都让他的下身有一些起伏,但上半身却安稳如山。
百姓们为之侧目,眸子在他的脸上停留许久,直到前军斥候部尽数消失在庆州城。
前军斥候部的离去让庆州的百姓心中空荡荡的,
陆云逸等人是庆州百姓看着长大,现在孩子有了出息,总归是好事,但却总是不能归家。
百姓们理解,但同样有着淡淡哀伤。
二十日后,星夜兼程,日夜赶路的前军斥候部终于在南直隶沛县追上了返程大军。
离开时大军足足有十五万兵马民夫,还有十余万草原俘虏,
但如今,从营寨的规模来看,大军所剩军卒不过五万,
草原俘虏也尽数散去,只剩下不到万人,还有一些草原权贵。
消失的民夫军卒大多在沿途遣散原籍,回到了各地卫所,
后续的赏钱以及军功由应天下以及各地卫所发放,至于民夫的工钱大军早已发放。
军卒的饷银以及军功赏钱可以拖,
但民夫的钱是一日都拖不得,甚至要提前给。
今日一拖,明日朝廷就征不上民夫。
至于那些草原俘虏,大多留在北平以及大宁,
他们被分散安置,等待朝廷旨意下达,就会被送去各处边镇修建城池以及长城。
陆云逸停在军寨前,面露感慨。
一路行来,他只有一个感觉,遍地都在动工,
各处都在修建城池,挖河道,以及开垦荒地,
大明新立这等言辞此刻在心中有了具象化,整个大明从北到南都在重建,并且已经持续了将近二十年。
不仅是陆云逸这等边民被吓了一跳,
辽王、惠宁王以及朵颜元帅这等草原俘虏在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为何自不量力要与大明天兵作对?
一路行来,所有人只有一个感觉,遍地都是人。
修建城池几万人,挖河沟几万人,开辟水渠几万人,河流改道几万人,
开垦荒地那就更多了,数不胜数,漫山遍野。
在荒郊野岭他们歇脚之时,都能看到各地修建的帐篷,
几番询问,发现他们都是卫所的军卒,在山上开垦荒地,准备种树犁田。
得益于陆云逸蓝玉亲信的身份,他曾在中军大帐中见到过一些文书,
起初看时只是一段文字,但真正亲眼相见,震撼无法言说。
从洪武元年至洪武十六年间,在鱼鳞黄册尚未完善之际,就记录有开垦荒地二百万顷,
从洪武十六年到洪武二十一年,这个记录一日千里,每时每刻都在变动。
到如今洪武二十一年,天下州县共建堰三万六千处,开辟河流四千条,修建堤岸五千处
另外还有从南到北大大小小的城池,几乎都修建了一遍,
北平、应天、西安、荆州、襄阳、大同等军事要事还修建了宏伟城墙。
还有耗费人力物力的边境长城,到洪武二十一年也修建得差不多了。
眼前这沛县以及不远处的徐州,都是天下兵马必争之地,处在南北的咽喉要道,也进行了重修。
陆云逸忽然有一种庆幸,幸亏卫所兵干活不要钱,
要不然仅仅是这些土木工程就能将大明拖垮,到时大明也如秦那般二世而亡。
正当陆云逸思绪之际,匆匆忙忙跑来的军卒还未等到近前,便喊道:
“将军,还请进营,大将军命您速速前去中军大帐。”
陆云逸脸上露出笑容,轻轻点了点头,朝着后方一挥手:
“弟兄们,进营!”
因为说话说得大声,陆云逸脸上的皮肤再次干裂,丝丝刺痛感传来,
但他早已习惯,只是不停的在脸上揭下死皮。
由刘黑鹰跟军务官安定军卒,
陆云逸则匆匆赶去中军大帐。
大军安营扎寨的位置与在庆州时大差不差,
一看就出自长兴侯耿炳文之手,攻防兼备。
很快,他远远地便看到了那气势非凡的中军大帐,足足比其他军帐高出一筹,
陆云逸一愣,随即心中便生出明悟。
此刻已经不是在战场之上,没有必要隐匿中军大帐的位置,
而大军因为得胜而归,蓝玉大将军应当是要跋扈一些,
这么大的军帐,陆云逸还是第一次见。
隔着很远,陆云逸就看到了站在军帐入口,如一座山一样的石正玉,
他脸上随即露出笑容,石正玉也踮着脚左看右看,见到陆云逸,他同样露出笑容!
都是在一个战场上厮杀的同袍,数月不见,再次相见之时,只觉得心绪复杂。
“石大哥!”
“陆将军!”
二人快步而行,猛地抱在一起,
黑甲相互碰撞,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引得一旁军卒连连将眸子投来。
军帐内,蓝玉一改往常,没有在堆满军报文书的桌案上埋头书写,而是背着手在上首踱步,
一侧坐着定远侯王弼、武定侯郭英以及长兴侯耿炳文。
见他如此急不可耐,武定侯郭英毫不客气:
“大将军,你现在就是那盼着男人归家的小媳妇,左右都睡不着啊。”
郭氏两兄弟十八岁就是今上的亲卫,按照先后顺序,要比蓝玉都早一些,二人也相熟了将近三十年。
大概是战事结束,蓝玉一改往常的暴脾气,笑了笑,有些感慨地说道:
“军报我等都看了,此次的差事办得太漂亮,
一举重创辽王郡,将他们的青壮杀得七七八八,
十年之内,辽王郡再无反复之可能,大明东北边,算是安稳了。”
“哈哈哈,陆云逸长得和善,动起手来却毫不手软,
北元残余祸乱辽王郡,大明天兵出兵相救,亏他想得出来。”
定远侯王弼发出一声大笑,脸上有着止不住的怪异,心中欣慰到了极点,
次子类我啊,长相憨厚,脑袋机灵,一肚子坏水!
武定侯郭英以及长兴侯耿炳文也笑了起来,
此举的确另辟蹊径,牢牢占据道义。
至于真相不重要,
不论是大明的百姓还是草原的百姓,都会大骂王庭残余不厚道。
“来了。”
一直注视着军帐外的王弼见到那里有人影闪动,连忙提醒。
在场热烈欢快的氛围顿时冷了下来,
一众军候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收敛,转而变得严肃。
陆云逸掀开军帐帷幕,不由得心中一惊,
在那帷幕上仔细停留,脸色一点点变得古怪。
不同于以往的麻布,这次的帷幕则换成了丝绸,手感细腻冰冷,一看就是上好的江南货。
视线挪移,军帐内也如以往大不相同,
没有了北征时的简陋朴素,反而充满奢华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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