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刀 第386节
而且就自己的经验来看,这份图纸,的的确确是真的。
其实统领也很清楚,在水上的经验和对船只的构造、性能,他比自己要更强。
想起王朴,陈衍心里更烦闷了一些。
舱外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自己的副手,也是这艘船的船长吕富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统领,外头都已经收拾妥了,大家都在等您的命令!”
陈衍抬起头,沉声道:“都散了吧,放假三天,吕富,给每一个人放五两的赏银,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好好地放松一下。”
“遵命!”外头传来了吕富兴奋的声音,五两的赏银可不少了,便是他这个船只,每月也只有五月的饷银呢,当然,像他这样的级别的将领,倒也不真正靠饷银过活,但下头的士卒,别的来路并不多,这五两,足以让他们今天回家之后,好好的当一回大爷。估计家里的婆娘今天晚上会格外的温柔些。
外头响起了欢呼之声,陈衍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普通的士伍,心思总是这样的简单,当兵吃粮拿军饷,一旦有了额外的收入,便开心的不得了。
外面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陈衍知道,士兵们已经渐渐离船了,这里是军港,戒备森严,没有任务的船只,一般都只会留下值勤的士卒守船,每只战船不会超过五个人。
外头又响起了敲门声,陈衍道:“吕富,你也回去吧,我想再一个人呆一会儿!”
外头却没有回应,门反而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陈衍心中微恼,抬头看向门边,但下一刻,他却是眼瞳收缩,有些愕然地看着站在门口那人。
那不是吕富。
但却也认得。
但他却绝对不想与那人拉上关系。
站在门口那人姓项,名庄。
大楚曾经的大将军项鹰的侄子。
“陈将军,别来无恙?”
陈衍看着自顾自走进来的项庄,冷笑道:“倒是好本事,竟然连吕富也能收买,不过项兄,你来找我又有什么意义呢?咱们不是一路人。我也不可能跟你们有任何的合作。”
项庄摇摇头,走到了陈衍的跟前,拉过一把椅子,淡淡地道:“陈衍,咱们为什么不是一路人呢?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大楚,而我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也是为了大楚。”
陈衍摇摇头:“我的大楚,和你的大楚,不是同一个大楚。”
项庄抬手,推开了身侧的窗子,凉爽的江风吹了进来,而眼前,却是多了一个繁星点点的璀璨世界。丹阳依山而建,一层一层的从山脚直上山顶,而军港,自然便是在最底下,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不远处的丹阳,便如同天空中的一片繁星。
“都是为了让这片烟火气一直这样安宁祥和,又怎么不是一个大楚了?”项庄盯着陈衍道。“还是你以为,太后真能让我们大楚越来越强大,甚至能一统天下?”
“如果不是太后,我们在襄城那一战,便已经输了!”陈衍道:“项兄,当时你留守丹阳,我却在襄城参战,嘿嘿,你永远也无法想象当我指挥战船与何其苦的水师船队在襄城外的江面之上作战的时候,一抬头便能看到太后在岸上高台之上击鼓助威的画面,那样一个纤纤弱女子,在大楚危亡之际不顾一切亲临前线的决断,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实在想不通,放着这样一个英明睿智的太后不效忠,反而一直想着要推翻她去支持一个屁都还不懂的半大娃娃,你们到底是为了大楚,还是为了你们自己?”
项庄怒道:“陈衍,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我项家是什么样的人?是,我没有去襄城作战,但那一战,有十二个姓项的人,死在了襄城,而在战后,我叔父也是为了大局,不想与太后相争,直接退出了朝堂,你说我们项家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既然已经退了下去,又何必再度出山来搅风搅雨呢?就这样下去不好吗?我相信太后绝不会亏待你们项家的!”陈衍道。
项庄气得笑了起来,纤纤弱女子!
你说江芊是一个纤纤弱女子?
知不知道她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戳死你。
“太后对你如何?”
“信任有加!”陈衍道:“襄城之战时,我只不过是一艘战船的船长,而现在,我已经是大楚水师的副统领。”
项庄点点头:“当然,算上你,你陈家已经连续三代人都在大楚水师效力了,你们陈家,算是过去水师的代表人物,提拔你上来,可以平衡新旧两代水师之间的顺利过渡,也能让传统水师的反弹更加的弱小。”
陈衍冷笑:“陈某人凭着功绩,一步一步的走上来的,当然,如果放在过去,我有再多的功绩,也走不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吧?没有太后,就没有现在的陈衍,所以项兄,你为什么要在我这里白费功夫呢?”
“你觉得你还能往上吗?”项庄微笑道:“你有机会取王朴而代之吗?”
陈衍闻言不由一怔。
第533章 先得有位置,才能谈贡献
“你今年刚刚四十,但你已经没有了再往上的空间了!”项庄道:“陈衍,你没有发现吗?你在大楚水师中的位置,已经越来越边缘化了,水师每一次的所谓改革,都把你这个副统领的权力剥夺一些,你不是蠢人,你也应当发现了这一点吧!”
陈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项兄,用不着挑拨离间,这叫扁平化管理,会让我们大楚的水师更加的强大。”
项庄大笑:“想不到你如此的天真。陈衍,你有没有想过,太后出自豪门大族,可为什么如此的信任魔教洪水旗出身的王朴呢?”
“王朴的确有本事!水上功夫,比我要强。”陈衍淡淡地道:“而且魔教洪水旗既然已经归顺了朝廷,项兄我觉得你就不适宜再把他们与那些谋逆者相提并论了。”
项庄点点头道:“那王朴之后呢?王朴已经六十有加了,他不过玄元八品,逃不过岁月的侵蚀,按理说,正当壮年的你,才应当是水师的最佳下一任统领,可为什么不是你而是王朴的儿子王导呢!你是不是认为王导也比你强?”
陈衍的眼瞳收缩,怒火在一点一点的聚集。
“你以为是王朴在排挤你,可我如果告你,这根本就是太后的意思,你相信吗?”项庄淡淡地道:“比方说这一次,蜀郡水师突袭夺了巴东和秭归,我们大楚水师主力齐出,王朴将坐镇荆湖调兵遣将,王导会率领主力逆流直上,寻找蜀郡水师作战,而你,大楚的水师副统领,却只能窝在丹阳钓鱼,嘿嘿,陈衍,这一战之后,王导一旦获胜,你这个水师副统领,说不准就要上岸,到兵部里领一个闲职了!”
“只要能打赢,那也没什么!”
“你就没有想想,太后为什么如此信任王朴吗?真得只是因为他比你强?”
陈衍默然不语。
“如果我告诉你,太后其实也是魔教中人,你相信吗?”
陈衍抬头看了一眼项庄,眼中满满都是讥讽之色。
项庄叹了一口气,道:“就知道你不信,事实上最开始,我也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汪军死在桐宫之中,他当年也算与你并肩作战过,你还记得他吗?”
“此人自甘堕落,阴谋刺杀太后!”
项庄摆摆手,道:“陈衍,有些事情,我跟你说太多,你只会觉得荒谬,觉得我喝醉了酒在满口胡说,但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的。其实我也知道你一直心中存着很多疑惑,要不然也不会这两年来一直都没有把我找你的事情告发出来,这一次你既然留守丹阳,那便瞪大眼睛看着吧,我希望到了最后时刻,你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陈衍站了起来,道:“我之所以不告发你们,是因为我尊重项老将军,项兄,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项庄走到舱门口,又转过身来,道:“知道先皇是怎么死的吗?”
陈衍脚步一顿。
“先皇是中毒死的,而且,太后可不是你嘴里的纤纤弱女子,她,是一个先天高手。”
陈衍险些一个跟头摔在地上:“胡言乱语!”
“汪军玄元九品的修为,在永安郡时,他找到机会去刺杀太后,可惜啊,在太后面前,他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如果不是我们在桐宫之中还有一枚隐藏多年的棋子,我们只怕到死也无法知道那妖后的真面目。”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陈衍的声音有些发抖。
项庄嘿嘿笑了起来:“信不信的,得看你自己。陈衍,想要你的大楚变得更好,那你先得站在更高的位置之上,否则,你就只能沦为一个看客,他是好是歹,你无能为力,除了痛苦之外,不会有别的什么感觉,所以,你真的无所谓吗?”
丢下这句话的项庄却也不再解释,竟然头也不回的走了出来,陈衍抢出门去,只看到项庄的身形在密密麻麻的船只之中几个闪现,便已经无影无踪。
站在船头,眼前满是璀璨灯火,陈衍却是满脑子的浆糊,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但项庄显然没疯。
就算是疯了,也不应该编出这样离奇的谎话吧?
一时之间,陈衍竟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眼前的这个世界,似乎也显得不那么真实起来。
自己是在做梦吗?
掐了一把自己,
陈衍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痛让他的脑袋清醒了一些,有些事情,是可以查证一下的。
当然去查太后是不可能的,不过王朴王导他们,倒是可以查一查。
如果太后真有问题,那么在王朴他们那里,一定会找一些蛛丝马迹的。
丹阳城,项家大宅。
项庄翻身下马,门口的家丁赶紧上前挽住了马缰,项庄大步走进了家门。
自从项鹰离开了丹阳去修身养性之后,这座宅子便一直是项庄在打理。
项庄当然知道,便在这宅子周边,也不知有多少的明岗暗哨。
不过也无所谓,这里,本来就是给人看的。
只不过有时候,也会有一些让对手想不到的事情。
比方说现在项鹰现在就呆在这幢大宅里。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伯父,按您所说的,我给陈衍透露了不少的东西,不过这样下猛药,很难取信于他吧?一个不好,倒是引起他的反感!”看着面前盘膝打坐的项鹰,项庄有些担心。
“陈衍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项鹰摇摇头:“接下来他会自己去想,去查,只要他找准了方向,多多少少能查出一些端倪来。而我们现在并不要求他做些什么,只不过是在他的心里埋下种子,到了最后一步,才让他做出选择罢了!”
“可是到了最后一步,他仍然不选择正确的一方呢?”
“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定会选择我们的!”项鹰微笑道:“因为到了他那个时候,已经是最后一步,胜负分明了。”
“既已是胜负分明,又何必花这么大的劲力,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们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这一次斗争的胜负,我们还要考虑以后!”项鹰道:“这一战过后,我们的水师肯定会遭受到重创,王朴这些人必然要被清洗,水师需要一个有威望的人出来收拾残局,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战斗力。”
“王朴王导这一次出击,如果输给了蜀郡水师怎么办?”
“蜀郡水师如今虽然实力大涨,但终究还是一个稚子,他们要的是拖住我们的主力而不是与我们碰硬硬,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项鹰道。“我们这边一结束,那边王朴和王导以及他们的心腹便可以去死了,陈衍及时接手便是最佳的选择。”项鹰道。
第534章 安排后路的人
丹江是大江的一条支流,相比起咆哮汹涌险滩林立的大江,将丹阳城一分为二的丹江,则显得温柔多了,哪怕是现在正是丰水季节,丹江之上的水除了与大江相连的那一部分呈现出土黄色之外,往上走上一截,便又是一片湛蓝,站在岸边,能清楚地看到波光鳞鳞的浅水下的鹅卵石。
丹江宽处有数十丈,最窄处不过十几丈宽,两岸杨柳依依,长长的垂柳枝条随风荡漾,便将水面撩起层层波纹,时不时便有一串串的气泡从水底冒出来。
这样美不胜收的一条河,自然便成了许多人赖以生存的依靠,无数装饰精美的画舫游走在丹江之上,倒是为丹江又添了一道景色。
不过除开这些画舫之外,更多的却是一些小船游荡,船上也只不过载上一两位客人,而这些人多半都是外地客,来到了丹阳,雇一艘这样的船儿游览丹江,惠而不费,划算得很。一贯钱便能让一艘这样的船为你服务上整整一天,连饭食都给你包了。而那些画舫,向来不是为囊中羞涩的人准备的。
这些小般的船主,多半都是年老力衰的老者,不能再去大江之上讨生活了,便驾了自家船儿,来到丹江之上揽客,虽然说不是天天有客,但一月之中,只要有那么几天开张,赚上几贯钱,一家人吃饱肚子倒也不是问题,要是运气来了,客人多,那一年下来收入很是可观。
虽然也还要给某些人交保护费,纳份子钱,也有官家收税,但总体上来说,还是可以安乐渡日的.
李大锤现在就坐在这样的一艘船上。
一个老汉儿赤脚站在船尾摇橹,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船娘却在船头准备饭食,这样的配备,也是丹江之上的标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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