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刀 第427节

第602章 最后的机会

　　吉顺县位于汝阴郡和淮安郡的交界处。

　　作为进入汝阴郡的门户，吉顺县虽然小，但战略位置却极其重要。

　　过去楚秦相争之时，这里也总是争夺的重点之一。

　　而这一次，自然也毫不例外。

　　柯无忌，贺一鸣所统率的一万余军队，便以吉顺为中心布置开来，迎战来自淮安郡的何足道的数万大军。

　　不过真正指挥这支军队的，可不是柯无忌，而是李大锤。

　　小小的吉顺，集结了大量的武道高手。

　　玄元九品的柯无忌，贺一鸣，展昭，玄元八品的方小猫，苏启，曹慧，至于往下的玄元七品的刘闯、鲁雄等人，甚至还挤不到议事厅里头去。

　　李大锤这一次将打击的重点，放在了何足道这个方向上。

　　曹慧带领的白虎大队，方小猫自蜀中带来的数百精兵，被李大锤编组到了一齐，形成了一个类似于当初天子营的尖刀角色。

　　吉顺之战，双方都无可回避，也没有太多的战略战术可讲，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区域里，几万大军汇聚，真正的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何足道携了巨剑，单枪匹马出了大营，蹄声得得，一路向着双方对垒的中线走来，而在那里，已经有一个人等着他了。

　　那个人是李大锤。

　　大战将起之时，李大锤给何足道送了一封信，邀请他单独见上一面，谈上一谈。

　　虽然何足道自觉完全没有什么必要，但这個时候，敌人下了战书，他也不愿意弱了声势，换一个战场，换一种作战方式，他会觉得大战之前做这样的事情，如同儿戏，但恰恰在吉顺这样的面对面的白刃格斗之前，信心、勇气、胆略却又极其重要。

　　士兵们谁都不想自己的长官是一个怂货。

　　回头看向身后，一队队的骑兵，步兵正鱼贯而出，一个标准的攻击形阵容正在成形，而对方，也是不遑多让。

　　所谓的针尖对麦芒，不外如是。

　　如果单单只是贺一鸣与柯无忌，他们是断然不敢与何足道进行这样的正面硬扛的，但现在加上了白虎大队与方小猫带来的亲兵，那就又大不一样。

　　“我该叫你什么呢？”看着李大锤，何足道淡淡地道：“是李都护，还是王子殿下？”

　　“叫什么无关紧要！”李大锤道：“何足道，你已经沦落到如此境地，还不省悟吗？”

　　何足道大笑：“我有什么可醒悟的，李大锤，莫非逐鹿天下，就只有你们这些金枝玉叶，世家豪门可以做，我就做不得吗？王候将相，宁有种乎？鹿互谁手，尚未可知，你居然就如此大言不惭地想要来说教于我吗？”

　　“从河东河西再到洛阳，再到如今，你始终没有摆脱被人操持的命运！”李大锤冷笑：“你父亲大权在握之时，为世家豪门所操纵，而你呢，最初为寇仲所操作，现在又为楚人所操纵，你什么时候自己有过长远的谋略和规划？何足道，争夺天下，落子天下，那不是光靠一张嘴便能做到的。”

　　“就算不能得到天下，但能做一个左右天下局势的锋利的刀，照样可以留名史册，光耀天下！”何足道硬生生地压下心头那一口恶气，李大锤说的都是实话，竟将他无以反驳。

　　“伱觉得你能左右天下？”李大锤纵声大笑：“就算你今日击败了我们又如何？就算你占领了永安汝阴又如何可？对天下大势有很大的影响吗？只不过是让我以后多费一番力气而已。没有了永安、汝阴，关外大军照样会势力破竹地杀进关内来。不过也许你何足道看不到那个时候呢！狡兔死，走狗烹，你难道觉得项鹰或者是令狐野当真能容忍你盘踞一方吗？当你的利用价值消失殆尽的话，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李大锤，你再花言巧语，也无法动摇我击败你的决心！”何足道看着李大锤，道：“你我之仇，不仅是国事，亦是家事。你父母之死，我何氏一门难脱关系，甚至可以说是主事者之一，所以，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难不成你还能给我何氏一族一个光明的未来吗？”

　　“我唯一能许给你的，就是容忍你安然离去！”李大锤道：“这便是我对你最大的善意了，也是我能给予你的最后机会。必竟当年作主的是你的父亲何其苦，你只不过是从父之命罢了。”

　　何足道大笑，手一伸，马背一侧的巨剑呛然出鞘，悬停于其身前。

　　“为什么总是你们？来来去去都是你们这样的人？凭什么我们这样的就不可经！何足道不信命，偏要拼上一拼，那怕就此身死族灭，也胜过在这世上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何足道，不给你的族人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吗？”

　　“何氏族人因我们父子而兴，自当生死与共，荣辱相依，就不劳王子殿下你操心了。”

　　两手前探，抓住长达两尺的剑柄，何足道冷冷地道：“李大锤，来吧，你我之间，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会有第三条出路的。”

　　李大锤抽出了腰间的鸣鸿刀，“既然你不肯放弃，那便让我们两人的对决，作为两军作战的前奏吧！”

　　巨剑利刀，遥相而队，身后数万大军，鼓号之声骤起，伴随着直冲云宵的呐喊之声，无数铁骑开始发动了冲锋，更多的步卒，则在骑兵之后，列着整齐的阵形，在鼓点声中挺枪举盾向前徐徐逼近。

　　骑兵如风，

　　步卒如山，

　　而在两人之前，是两军主帅，两个先天高手的率先对决。

　　这也是大秦代雍，楚国自立之后，再次在战场之上出现先天高手对战的局面。

　　上一次这样的巅峰对决，已经要上溯到李清率大军进攻长安，与端木氏在长安城下的那一场决战了。

　　那一战，双方十数名先天高手捉对厮杀，数十万大军围绕着长安城展开决战。

　　最终，李清胜出。

　　而当年那个在战场之上威风八面，战无不胜的奇女子清风，则是李氏胜出的最根本的保障。如果不是清风在战场之上击败了传闻已经踏入神游的端木一氏的第一高手，那一战还真很难说谁胜谁负。

　　刀剑相交，无声无息，连胯下的战马，也似乎没有受到半分波及，但何足道的心却是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先前还信心满满的他，却是一下子变得惊惧起来。

　　就算都是先天高手，但终究修为还是有高有低，对于武道的理解，也有深有浅，而对于真力的运用，自然也是有强有弱。

　　何足道不信年纪轻轻的李大锤能比自己强。

　　可真正搭上了手，高下便立时一目了然。

　　对手比自己更强。

　　不仅仅是修为上的，还有对力量运用规则上的。

　　何足道做梦也想不到，眼下的李大锤，身上可是兼聚了他与江芊两个人的修为。

第603章 脆败

　　先天是对于身体和力量的极限运用。

　　武道修为者在达到这一阶段之后，能于自身的掌控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而对于力量规则有了更加深入的认识，他们不会再浪费一分一毫的力量在不相干的事情之上，这也就是为什么一旦抵达先天之后，外人便很难再窥测到这个人的修为高低到底如何。

　　一旦动起手来，他们能将每一丝力量，都用在攻击对手之上。

　　而论到真力的修为，先天高手比起玄元九品，其实并不会强出多少。

　　有些极端的情况，甚至一个玄元九品巅的高手的真力修为比一个先天高手还要高，但在力量的运用之上却差得太远，一旦动起手来，仍然是一个脆败的局面。

　　所以当两個先天高手碰到一起的时候，在大家对力量的运用规则之上并没有明显的差别的时候，谁的修为更雄厚，自然就更加的强大。

　　何足道以为自己的修为一定要比年轻的李大锤更强。

　　但现实却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在云雾山，找回了自己的记忆，吞噬了江芊的凤凰离火，阅读了清风对于这个世界武道的总结之后，李大锤已经将神游的大门，推开了一条缝。

　　这条缝虽然还不能让他挤进去，但将眼睛凑上去，却也能瞟一眼内里的风景。

　　神游，是对时间和空间的运用。

　　当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李大锤也就弄懂了几百年前在李清的葬礼之上，清风为什么能倏然而来，倏然而去，如神似魔一般了。

　　何足道双手握巨剑，大开大合，每一击都挟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之势，没有防护，只有进攻，李大锤却如同闲庭信步，随手挥刀，只不过他手中的鸣鸿刀，与何足道手中巨剑对抗，竟然不避不让，每一次都是硬碰硬击。

　　而诡异的是，这样的重击，外人却听不到一丝声音，明明刀剑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却如同砸在了棉花堆里，曹慧带着白虎大队冲过两人身边的时候，好奇地多看了几眼，立时便头昏眼花，大惊之下立时俯鞍闭眼，冲出去数步之后这才重新直起身子，却是再也不敢回头了。

　　那不是现在的他能够置身的战斗。

　　外人看着何足道威风八面，而事实上何足道已经是举步维艰。

　　对面的李大锤不但功力深厚无比，其真力修为更是古怪无比，上一刻让你如置身天地熔炉之中，下一刻却又仿佛坠入冰窖，单是一种便会让人极其难受，更何况是两个而且在不同的转换。

　　何足道知道凤凰离火，也知道月华弱水，他甚至还与修练这两门功夫的魔教高手动过手，但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武道能够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乾坤一气。

　　那是一个古老的传说。

　　他们父子也曾将其当作奇闻轶事付之一笑。

　　清风和何清秋一样，在大秦朝都是禁忌，即便是何其苦何足道父子这样的顶尖的人物，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但乾坤一气他们是知道的。

　　没有人认为乾坤一气真会有人炼成，

　　何足道当然也不信。

　　但现在，他看到了。

　　他的巨剑之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的裂纹。

　　巨剑在冷与热的极致变幻之中已经受了暗伤，再好的材质，也无法在这样的状况之下支撑太久。

　　何足道苦苦支撑。

　　单论个人武道，他当然晓得自己必败无疑。

　　可今天是数万大军的对战。

　　只要自己的部下获得了胜利，那么今天的胜利就还会是自己的。

　　而自己，只要坚持到最后，不被李大锤在战场之上宰了就行。

　　百忙之中，他扫视战场。

　　一颗心却是向着无底的深渊沉了下去。

　　因为他的部下，并没有占着上风，反而已经处在劣势当中。

　　这一次李大锤集结了太多的武道高手来参与这一次战役，主打的就是一个利用大量的武道高手作为军队的箭头，用最快的速度先行击败何足道，然后再转头去全力对付那伟。

　　柯无忌，贺一鸣，展昭三位玄元九品的高手，作为三股进攻队伍的箭头人物，方小猫、曹慧、刘闯、苏启、鲁雄、刘婉等人作为队伍的中坚力量，向着何足道的队伍发起了进攻。

　　何足道的军队并不弱，曾经的江南镇军，也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强军，虽然这些年来历经磨难，比起以前差了太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单凭柯无忌他们的队伍，还真不是江南镇军的对手。

　　可现在，打头阵的，是来自关外的白虎大队和方小猫在蜀中带出来的精锐，而率领他们的，更是武道高手。

　　玄元七品都只能充当基层军官，玄元九品才能成为军队的箭头。

　　柯无忌纵马飞跃而起，直直地撞向了对面由大盾和长枪构成的军阵，战马畏惧对面无数丈余长枪构成的枪林，嘶鸣着人立而起不愿向前冲锋，柯无忌却是咆哮着翻身下马，两手扣住马腿，在无数人惊骇的目光之中，竟然将千余斤的战马给举了起来，然后原地一个旋转，战马便重重地砸向了前方的军阵。

　　而他本人，则是贴着战马，紧随而至。

　　也不知有多少支长枪在那一瞬间刺中了落下的战马，马死，枪折，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的同时，柯无忌已经是落到了密集的敌人之中，双手箕张，随抓随抛，一个个的江南镇军便被从阵中投了出来，而原本没有一点缝隙的阵容，瞬间便被打开了一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