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刀 第442节

　　“汝阴郡城之内，现在有一万二千名虎贲军，这一段时他们与那经略的西南狼兵作战，死伤三千出头，另外还有五六千郡兵吧，剩下的青壮，就不值一提了！”李大锤摊摊手：“而我们其它方向上的军力，都调到同安郡方向去了，短时间内不会有援军过来。”

　　“李都护，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还是说想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真真假假的来迷惑我？”那伟有些惊讶地问道。

　　“没有！”李大锤道：“我是想告诉你，那经略只要能下定决心，传出伤亡两到三万人的代价，是真能打下汝阴郡的！我的底线是，如果虎贲军再伤亡五千人左右，就彻底放弃汝阴郡！”

　　那伟的脸黑了下来。

　　真要伤亡三万人，就算拿下了汝阴郡，意义又何在呢？

　　“我想那经略定然是不肯的！”李大锤道：“其实我也不愿意，所以我跑这一趟，来告诉那经略，离开吧，回丹阳去！”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李大锤微笑：“为了让那经略能回去丹阳大展身手，我可是调集了能调集到的所有兵力去同安郡围困项鹰了。当然，项鹰想单枪匹马回去我是拦不住的，但他想把同安郡的两万心腹主力带回去，那就不可能了。”

　　那伟目光闪动：“你这么好心？”

　　“不是好心，而是因为这对我有利！”李大锤哈哈大笑：“无利不起早，要是没有绝大的好处，我岂会费这么大的劲帮着那经略你来争权夺利？”

　　那伟沉默了下来，下意识地伸手猛揪着下巴上的胡子，在原地踱起了步子。

　　“那经略，熊绎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正在努力地从地方之上调集兵马回到丹阳。”李大锤道：“等到那些地方郡兵到了丹阳，项鹰又赶了回去，你可就没有机会了。这里的关键是时间，只消抢在那些地方军队进入丹阳之前先回去，你就可以让那些地方军队永远也无法抵达丹阳，除非他们想再打一场内战！”

　　那伟霍然抬头，看着李大锤。

　　“别这样看着我！”李大锤道：“你是国丈，又手握重兵，掌控了丹阳，但想要控制朝政，却又显得力薄了一些，所以接下来你想要做成楚国第一人，便要与熊绎斗，与项鹰斗，你们斗起来了，我这块小小的地盘，才能安稳下来啊！你们要是有志一同，我的日子还真不好过呐！”

　　“我为什么要与他们争权夺利呢？明明知道你不安好心，还要按着你说的去做？”那伟冷笑。

　　“你当然会去做！”李大锤笑道：“由西南第一人，变成楚国第一人，这是一个飞跃，但凡你还要有一点点雄心壮志，你就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看着喘着粗气的那伟，李大锤将脑袋凑了过去，一字一顿地道：“你也只有成为了楚国第一人，才有了真正与我，与令狐野这样的人较量的机会，要不然，你就一直作那熊绎项鹰的马前卒，被他们呼来喝去吧！”

　　神巫跨前一步，道：“我们离去，你的部队不会追赶，不会设伏，不会动用水师袭扰？”

　　“我可以保证，你们会顺顺利利地回到丹阳！”李大锤肯定地道。“消灭你的这些军队，于我而言，只是短期利益，而让你回到丹阳，更符合我的长远利益。那经略，要是不放心，我可以陪你走个百八十里路，正好我有些医药上的疑问，想要与神巫探讨一番呢！”

　　“你是一个魔鬼！”那伟咬牙切齿地道。

　　“严格来说，咱们都是同一类人！”李大锤道

第626章 敬你一杯酒

　　围困汝阴郡城的楚军开始撤退了。

　　这一次的进军，更像是一次武装大游行。

　　辛辛苦苦一路打到了汝阴郡，看了看郡城的风光，然后卷了铺盖便走了。

　　城内军民松了一大口气，

　　撤走的西南狼兵，却也是轻松了不少。

　　这一段时间双方的交手，对于彼此的底细，实际上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这仗不好打，伤亡太大了！

　　这是双方的共识。

　　特别是西南狼兵，在看到汝阴郡城那高大的城墙的时候，心中已生怯意。

　　野战已如此艰难，现在对方又有了高大城墙的掩护，真要打起来，那伤亡之大，不敢想象。

　　现在好了，撤军了！

　　不打了！

　　性命保住了。

　　虽然是撤退，但士气反而莫名的高昂起来。

　　而且这一次回师的目的地，可是丹阳城。

　　那是大楚的都城。

　　后来的西南狼兵并没有去过，在先期抵达的那些人的渲染之下，丹阳无异于是人间仙境，是极乐世界，与他们的故土西南之地完全没有可比性，大家的心，可都热着呢！

　　各部陆续拔营开拔，那伟的中军，却是没有动。

　　他向各部宣称，为了大家的安全撤退，他的中军，将为所有人断后，

　　这一勇敢之举，又成功地赢得了无数的狼兵的爱戴。

　　果然是我们尊爱的大首领啊！

　　无畏生死，不惧敌人，有大首领断后，大家有什么可愁的？

　　在所有人兴冲冲地踏上归程的时候，他们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敬爱的首领，正在设宴款待他们这一次进攻的敌人的最高首领。

　　下头打生打死，

　　上头却是把酒言欢。

　　没有疾言利色的针锋相对，相反却是诚意满满的相互探讨。

　　“李都护，你如何看待楚国这些年来一直在努力推行的改土归流？这真是必要的吗？”替李大锤满上酒，那伟叹道：“几百年来，我们西南之地，对朝廷也算是恭敬吧，要朝贡便朝贡，要我们出兵便出兵，为什么非要一杆子插到底呢？”

　　“不管是大秦还是大楚，都有一个一统天下的梦想，而想要一统天下，首先要做到的，便是内部抱成团，将所有的力量聚成一个拳头，这样出拳才能有力，也才能保证在与强敌争斗之时，后院不至于失火！”李大锤笑道。

　　那伟饮一口酒，叹一口气。

　　“大秦的软肋是关外，关外不靖，北元不平，大秦便很难全力向难。而楚国呢，自然便是西南之地，西南不靖，他们无法利用西南人力物力，还要防备西南出事，又怎么可能北伐中原呢？”李大锤接着道。“那经略，你以前在西南，自然是为西南着想，但这一次你要是斗赢了项鹰熊绎他们，站在了楚国首辅这个更高的平台之上，你也会这么想的，而且你的手段，说不定比以前的楚国君主们更加的激烈。”

　　“我就是西南人，怎么会与西南人为敌？”那伟反驳道。

　　李大锤摇头：“那时的你，首先想到的是整个楚国的利益，想到的是一旦北伐成功，一统天下，你那伟的声名将会永垂史册，而谁想阻碍你达到这个目标，自然便是你的敌人，所以，你会毫不犹豫地清除掉他们。而且，因为你是西南人，你会杀得更狠，而不会有前几任楚国君主那样的顾虑。这便是人屁股决定脑袋的原因所在！”

　　“在楚国人眼中，我是夷人，只怕很难服众！”那伟道。

　　“锋利的刀子能让任何人低下他高傲的头！”李大锤淡淡地道。

　　“你这典型的就是看戏不怕台高，生怕我不能弄乱楚国是吧？”那伟冷笑：“如此拙劣的伎俩，不应该是你说出来的。”

　　“最初开始，你必然会这么做！”李大锤举起酒杯，道：“大乱之后，才有大治，杀怕了所有人，你才能按你所想的驾驭这个国家，到了那个时候，才能谈招贤纳谏，才能说虚怀若谷。这需要你个人的能力，如果你做得到，那么恭喜你，你会成为楚国皇帝之下第一人，如果你做不到，楚国大乱，我的机会就更大。这也正是我这一次要竭尽全力助你的原因。”

　　“你并不看好我！”那伟道。

　　“的确很难！”李大锤微笑：“可是那经略，我给你提供的这样的机会，却是百年难遇，在你有生之力，这样有可能统治一个大国并且进而一统天下名垂青史的机会，有且仅有这么一次。以后史书之上，是写西夷那伟还是名臣那伟，就看这一次能你做得怎么样！你，能拒绝吗？”

　　那伟一把抓起酒坛子，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下了大半坛，咚的一声将酒坛子顿在桌子上，厉声道：“你说对了，我无法拒绝！”

　　“没有人能够拒绝！”李大锤道。

　　“李大锤，你看着吧，我会站到你的对面的，前提是，你能够击败令狐野！成为秦国的第一人！”那伟道。

　　“和你一样，我也有机会，但想要把机会变成现实，还需要更多的努力，来吧，那经略，为了机会，我们满饮此杯？”李大锤笑着举起了酒杯。

　　两个杯子铮地一声碰到了一起。

　　“你在关外，是如何做到让那些秦人与蛮人、夷人和平共处甚至于同心协力的？”那伟拱手道：“我听闻你的麾下，各族裔相处融洽，而我在控制丹阳以后，也会面临着这样的局面，如何平衡西南与大楚其它地方利益是我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这有何难呢？”李大锤大笑起来，“四个字足矣！”

　　“那四个字？”

　　“改土归流！”李大锤有些好笑地道：“做成功了，何来西夷，皆是大楚臣民，一视同仁皆可。那些小土司、小酋长，请他们到丹阳这样的好地方生活，普通百姓们原本一无所有，改土归流之后，反而获得了更多，他们会自然而然地融入进来的，用不了几年，西南之夷这个词便消失了。”

　　“看起来你在这些事情之上也下了不小的功夫！”

　　“自然，你把这些事做好了，将来我击败了你，在西南之地，我不必再操任何心了，来，敬你一杯！”

　　“彼此彼此，我击败了你，北元、关外这些不好治理的地方你也打理得很是妥当了，我也要谢谢你，来来来，满饮此杯！”

　　两人相视大笑。

第627章 固守待变

　　项武脸色沉重地推开书房的大门。

　　项鹰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笔，却是悬而未落，显然有些事情一时拿不定主意，犹豫了。

　　走到内里，轻轻掩上房门，垂手而立的项武看着父亲，

　　很少看到父亲有这样的神态。

　　杀伐果断，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

　　可今天，他竟然在父亲的脸上看到了挣扎的痕迹。

　　良久，

　　耳边却是传来一声叹息。

　　项鹰却是放下了笔，转头看向项武：“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了吗？”

　　项武低声道：“父亲，斥候探知，康震率领近万虎贲军，已经逼近了通县了。”

　　康城在北线与那伟对抗。

　　那伟进展顺利，已经进逼到了汝阴郡城之下，按照正常的情况，康震现在应当在汝阴郡城陷入苦战呢！

　　但他却出现在了同安郡！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汝阴那边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或者不应当说是结束，而是他们与那伟完成了交易。

　　现在那伟必然已经返回丹阳的路上了。

　　“父亲您所料不错，李大锤和那妖妇果然走了这一步棋，那伟狼子野心，一旦回京，必然会祸乱朝廷的！”项武道。

　　项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还不明白吗？

　　自从对方水师自安和桥登陆，数千虎贲军切断己方撤退通道，他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短短的时间之内，对方通过水师又已经运来了数批援军，再加上永安郡原本的驻军，如今对方的兵力已经远在他之上了，现在，康震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