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刀 第7节
而左贤王这几年来为了洗刷自己的这个耻辱,一次又一次地派出杀手,倒不是想要杀萧长车,只是想杀了自己的这个妃子,却不想去一批就被宰一批,萧长车俨然是将这个女人当作了钓饵,引着左贤王麾下一波又一波的好手来送死。
而明知道是坑,元国还仍然乐此不疲,不为别的,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三年过去了,那个女人已经给萧长车生了一个娃了,而元国左贤王派出来的杀手们,还在一边窥伺着,时不时就会上演一幕刺杀大戏。
可以说在关外,现在元人最仇恨的,不是令狐野,而是萧长车。
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狠人。
而现在,他们居然站在了这个狠人的对立面。
萧长车驱赶着马匪前来对付他们,然后他再做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
张若仰天长叹。
“亏我还认为萧长车是国之柱石,与那令狐野截然不同,想不到,却是一丘之貉。”
李大锤看着张若道:“张公,伱在奏折之中贬令孤野,抬萧长车,自认为可以分化关外势力,分而治之吧?嘿嘿,难怪萧长车这一次要亲自出手,这是要在令狐野面前自证清白呢!”
“堂堂大秦三品车骑将军,居然甘为令狐野走狗?”张若道。“先前有情报说,萧长车与令狐野多有矛盾。”
“大秦的黑冰台,在关外,早就成了一个摆设,他们送出去的情报,你们居然深信不疑?不加验证的吗?”李大锤倒是乐了。
“不信黑冰台,还能信谁?信令狐野自家的奏报?”张若反问。
李大锤点点头:“倒也是,其实嘛,朝廷还是可以花钱去泰安城那里买情报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关外的黑冰台,早就成了令狐野手里的工具了。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萧长车与令狐野的确有不小的矛盾,令狐野对这位车骑将军颇为猜忌。但这可不妨碍这位车骑将军来杀您,因为,他也想宰了您啊!”
众人尽皆无语。
一行人默默前行,
大刀已经悬在头顶,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眼下唯一还能指望的,也就是李大锤了。
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模样,绝望的一行人,不免又生出一些希望来。
这种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倒是一点点多了起来。
不时有一队队的骑士,从周边汇集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李大锤的下属,
有时两三骑,有时候十余骑,最多的时候,一次性来了五十余骑。
到傍晚大家下营的时候,围绕在他们周围的,居然已经有了三百余骑。
看这些骑士的举止坐卧,很显然不是一般人,倒似是训练有素的军伍之徒。
夜幕落下,
篝火被点了起来,在黑暗的旷野之中,便如同明灯一般映照着他们的所在。
张若小小的帐蓬之外,袁融兄弟、吴德等人紧紧地围坐在帐蓬之外,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后来的那些人,压根儿就不理睬他们。
事实上李大锤也没有怎么理睬他们,倒是方小猫与他们有说有笑,指挥着这些人安营扎寨。
从帐蓬里出来的张轻云,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向了在火边烤肉的李大锤。
跪坐在篝火一侧,张轻云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大锤摆弄着一块块切得板反正正的肉块。直到李大锤递给了她一块。
“尝尝我烤的,比方小猫烤得可要好。”李大锤笑咪咪地道。
“夜里如此明火执仗,不是让那些歹人知道我们的底细了吗?”拿着肉块的张轻云,明显有些不安。
“你读过兵书?”
“在父亲的书房里,胡乱地看了一些。”
“有时候,尽信书,倒不如无书!”李大锤道:“马匪们可不蠢,能在关外生存下来的人,就没有笨的。他们不来,是因为不敢来,没有聚集足够的人手,他们不敢来。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萧长车,此刻他们早就跑了。”
“因为你?”张轻云惊讶地问道。“你不是说上千马匪或者更多吗?”
“有时候量多,并不能摧生质变。”李大锤轻蔑地道:“七八股被萧长车硬生生地撵到一起,逼到这里来的马匪,你说他们能齐心合力吗?早先是不知道我在这里,现在知道了,他们岂敢轻举妄动?”
张轻云抬头,看着在营地上空飘扬着的那面红旗,上面用黑色的丝线绣着一柄硕大的黑色锤子。
“李大锤?是因为这面旗子?”她轻声问道。
“不管对手是谁,这柄锤子都能把对方敲得粉碎!”李大锤微笑道:“所以关外都叫我李大锤。”
“那你到底是谁?”
“李大锤是这关外最嚣张的一股马匪!”李大锤咬了一口香气四溢的烤肉,“嚣张到连令狐野也要给三分面子的马匪。”
“那你为什么要来保护我和我的父亲?”
“如果我说我是看了你的画像,被你美色所惑,你相信吗?”
“如果你是这样的人,你就不会是关外最厉害的马匪了!”张轻云摇头道。
李大锤咽了嘴里的烤肉,叹道:“我与人做了一笔交易,现在看来,这笔交易是我亏了,回头我得去找补,得加钱才行。说实话,我宁可与令狐野打交道,也不愿与这萧长车面对面作战。”
“萧长车比令狐野还难对付?”
“某些方面是!”李大锤点头道:“令狐野是个政客,会权衡利益,萧长车是个将军,很纯的那种将军,眼里只有一件事,干掉敌人。所以与令狐野打交道,可以有商有量,与萧长车打交道,那就只有一个字,干!”
“听起来,你很欣赏这个萧长车?”
“当然,我一向都很喜欢很纯粹的人。或者这是因为一个人缺什么就喜欢什么吧!”李大锤道:“不过当这些纯粹的人站在你面前的时候,那就很讨厌了。嗯,你父亲也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第10章 活下来再说其他
萧长车是一个很纯粹的武人。
李大锤是关外最厉害的土匪头子。
李大锤看起来有很大的把握能保张若这一次不死。
这便是张轻云带回给张若的三个情报。
好几天没有说话,没有理会李大锤的张若,在思忖了很久之后,终于走出了帐蓬,走到了火堆边的李大锤身边坐了下来。
肉烤得焦黄,
酒温得刚刚好,
酒香与肉香混杂在一起,立时便让人垂涎三尺。
旁边这张脸满是络缌胡子,与第一次遇到的李大锤找不到任何的相似之处。
先前那个书卷气十足,举手投足,彬彬有礼,
眼前这个,却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然后手在嘴巴上一抹,满手的油腻再往裤子上一擦,再拍拍手,怎么看,都是一个豪爽不讲细节的江湖豪客。
江湖,当真是这样的波谲云诡。
这一次出长安,张若第一次见识到了一个与他前半生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到底是谁让你保我的?”张若问道:“细细想来,我的那些朋友,没有一个能有这个能力请得起你!”
“当然不是你的那些朋友!”李大锤一抹满嘴的胡子,笑道:“他们现在大概正在算计着假如伱死了,他们可以以这件事为由头,掀起多大的风浪,打倒多少的政敌,从而能伸张多少
他们以为的正义。”
“我的朋友,都是一些真正的为国为民的好人!”
“好人不好人的,不好判断!”李大锤道:“但让我来说,他们绝对算不上真正的朋友。”
“君子之交淡如水,只求志同道合而已!李兄弟,小女说,你能保我?”
“张公不是不怕死吗?”李大锤讥讽地看着对方。
“自然是不怕死,但如果死在马匪手里,到最后还成为令狐野这样的人邀功的工具,不免就让人气馁了,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振武城。”张若道:“哪怕最后不能奈令狐野何,但能溅他一身血,让他染一身腥,我觉得也是值得的。”
“你死不了!”李大锤道:“我既然做了你这桩生意,自然会保你到振武城,只是到了那里之后,你是一个什么下场,就很难说了。”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张若道。
“你一心求死,我倒也没啥可说的,毕竟出价请我的那个人,就是让我平安把你送到振武城!”李大锤摇头道:“只是轻云姑娘百娇千媚的一个女子,又灵动聪慧,也要跟你一起去送死,未免太可惜了。”
“这是我想跟你说的第二件事!”张若道。
李大锤掀了掀眉:“什么意思?”
“我到了振武城之后,你带她走吧!”张若道。
李大锤一楞神:“我是一个马匪,你居然把你的女儿托附给一个马匪?你的心倒也是真大。”
“你不是一般的马匪!”张若道:“虽然我现在还不是很了解你,但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还是不差的,至少你能让轻云安全。”
“我替人做事,收费很贵的!”李大锤端起酒杯,道:“你能给我什么呢?”
“我现在无权无势。但你既然跟长安的某些人有勾连,我这边也有一些人可以介绍给你!”张若道。“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能对你有所帮助。”
李大锤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成交!”
“现在我想听听你对关外的整个局势的分析?”
“你了解这些还有用吗?”李大锤有些奇怪。
张若笑了笑:“朝闻道,夕死可矣。现在看起来,我们对关外的形势的估计,完全与事实相悖离,黑冰台失去了作用,朝廷在关外便成了瞎子,聋子。即便真如你所说的,这一次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也要知道我错在那里。”
“好,那既然如此,我便与张公你细细说道说道!”李大锤笑道。“来,先饮一杯酒吧,寒夜露重,张公你可不比我们武人抗熬。”
帐蓬里,一直有些担心的张轻云看到篝火边的两个人笑吟吟的举起杯子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从帐蓬里拿出一袭大氅,走了过去。
“如今的关外,大致的统计是约有人丁两百余万,但以我的估计来说,应当能翻一番再拐一个弯!”李大锤道:“五百万人丁,其实不少了,比大秦任何一个郡的人都要多出来不少,只不过洒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之上,便显得人丁少了。”
“对于朝廷来说,这片土地太贫瘠了。”
李大锤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朝廷在关外设立了都护府,以振武城为中心,十万大军为羽翼,但真正能有效控制的,却也只有三分之一的地方,而且这三分之一的地方,因为赋税、徭役沉重,内里的人丁还在不但的逃亡。这几年来,为了控制人丁流失,令狐野施行了极为残酷的律法,一旦逃人被抓,立时就会被罚为奴隶,甚至还会连坐,连亲戚友朋都要遭殃。”
“另外三分之一,则控制在以泰安城为首的其它势力手中。这些势力的根基不同,但却各有自己的特色,比方泰安城,便是以商业为主,成为整个关外交易的中心。”
“泰安城麾下控制了多少人丁?”张若问道。
“泰安城因为有先天高手撑腰,所以那里,一切可以都算得上欣欣向荣,蓬勃发展吧,受泰安城庇护的人丁,大约在二十万左右,其中五万在泰安城内,余下的围绕着泰安城生活。其中大约十余万百姓耕种、放牧,剩下的都算是生意人吧!”李大锤道。
“二十余万人,在关内,那也是一个上县的人丁了!”张若道。“剩下的城堡,能庇护多少人?”
上一篇:红楼:宰执天下,青梅是林黛玉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