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稳重点 第195节
周秩此时心中的恐惧已到了极限,当他被人架住往冰井务里走时,周秩奋力挣扎了一番,发现挣扎不过,于是凄厉地惨叫一声,当即便晕了过去。
而他的脚下,则流了一滩黄黄的液体,像水墨画似的,在泥土地上晕染开来。
刘单倒是见怪不怪,进冰井务的犯人什么德行都有,周秩这属于正常反应。
不过刘单还是不屑地瞥了一眼,嘲讽地道:“好一位铁骨铮铮的汉子!押进去,照样侍候着!”
…………
皇城司拿问监察御史周秩,当天便在汴京朝堂掀起了惊涛骇浪。
皇城司拿问官员并不奇怪,主要是这次拿问周秩的罪名太离谱了。
一个七品言官,也就嘴巴恶毒了一点,为人讨厌了一点,怎么就摊上“谋逆”的罪名了?这帽子扣得是不是太大了?
朝臣们惊愕之余,纷纷勃然大怒。
从表面看,皇城司这次的举动显然属于“倒行逆施”“残害忠良”那一类,未经开封府,未经刑部大理寺,未经御史台,就这样独自拿问,草草定罪,这不是无法无天吗?
朝臣愤怒,上疏参劾,雪片似的奏疏飞进中书门下,政事堂的几位宰相的工作量顿时多了好几倍,全都是朝臣们参劾赵孝骞的奏疏。
与此同时,国子监的学子们却毫无动静。
赵孝骞以皇城司的名义给国子监发的函,终究还是起到了作用。
在周秩真的被拿问后,国子监祭酒这时也发现,皇城司这次是玩真的,谁再敢跳出来闹事,皇城司真会把人办了。
学子被办尚且罢了,主要皇城司事先已给国子监祭酒下了公函,而祭酒仍然没能约束好学子,那么皇城司办了闹事的学子们之后,很难说会不会把祭酒顺手办了。
于是国子监祭酒也怂了,立马下令关闭国子监大门,将所有的学子关了禁闭,严令学子们不准外出惹是生非,否则开革出监,永不准参加科考。
国子监消停了,但朝堂却更热闹了。
周秩只是个七品言官,他的死活事小,重要的是,皇城司越权了,气焰越来越嚣张了,竟然把朝臣当成了笼里的鸡,想抓谁就抓谁,这脾气可不能惯,不然以后谁大谁小?
你一个直属皇帝的鹰犬机构,凭什么权力能凌驾于朝臣之上?
于是赵孝骞无可避免地成为了众矢之的,一天之内,参劾赵孝骞的奏疏破了历史纪录,大宋自立国以来,没有任何一个朝臣这么惹人恨,几乎是被满朝文武异口同声,口诛笔伐。
奏疏太多,事件严重,政事堂的相公们压不下去,而宰相章惇也在有意无意地让朝臣和赵孝骞的矛盾更尖锐化。
第二天一早的朝会上,矛盾彻底激化了。
今日的朝会啥事都不提,群臣一个个轮流出班,所奏之事全都是御史周秩无故被拿问,安乐郡公赵孝骞目无法纪,残害构陷忠良。
坐在金殿内的赵煦惊呆了。
才两天不见,子安不声不响又搞出了一件大事。
问题是,你动手之前好歹跟朕商量一下啊!
现在搞得多被动,赵煦想袒护都不知怎么开口,他根本就不知道赵孝骞到底为何拿问周秩,也不知道周秩如何得罪了赵孝骞。
看着群臣像药店门口排队领鸡蛋的老大爷,一个接一个轮流出班,或痛哭流涕,或义愤填膺,痛斥天子纵容宗亲,国将不国,呜呼哀哉,先帝在天之灵,你开开眼……
赵煦坐在殿内都快疯了,他发现这事儿有点严重,作为皇帝恐怕都压不下去了。
于是一道旨意匆匆出宫。
急旨,钦令安乐郡公赵孝骞马上入宫,参加朝会。
第265章 金殿之争
接到赵煦诏令入宫朝会的旨意时,赵孝骞刚打算出王府去一趟皇城司。
拿问周秩的影响甚大,已然在汴京朝野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而这件事的后续,不是拿问一个御史那么简单。
审问定罪,是需要程序的,皇城司也不能例外。
人证,物证,犯人口供,以及一系列的证据固定,才能将它定为铁案,任何人都无法翻案。
只抓捕周秩一人,是远远不够的,周秩被送进冰井务时,赵孝骞就吩咐过刘单,要他尽快审出周秩的同党。
正要出王府查问刘单审犯的进展,一脚刚跨出门,一名宫人匆匆到来,迎面撞见赵孝骞,见他这架势似乎正要出门,宫人不由大松口气。
运气真好,稍晚一步,这位世子可就找不着了,自己得全城到处问他的行踪。
宫人二话不说立马传旨,官家着令赵孝骞马上入延福宫大庆殿,参与今日的朝会。
赵孝骞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事件已经发酵,闹上朝堂了。
幸好皇城司已固定了部分证据,昨日马不停蹄又拿问了几名周秩的同伙,整件事的证据链基本完整,剩下的,就是跟朝臣们打嘴仗了。
整了整身上的官服,赵孝骞淡定地上了马车,随着宫人入了延福宫。
大庆殿内,朝会仍在继续,君臣暂时放下周秩被拿问的事,章惇主持朝会,说起了别的朝政事务。
大家嘴上都在商讨朝政,可包括赵煦在内,都显得心不在焉,有些朝臣忍不住数次回头,朝殿门外张望。
赵煦也朝殿门外看了几次,心中愈发忐忑。
而章惇主持朝会,说着说着,不知为何突然停顿下来。
这一停顿便是许久,金殿上一片寂静,没人开口说话,空气中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所有人都很清楚,今日朝会的重点,已不是别的杂七杂八的朝政国事,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在赵孝骞这个人身上。
最近这些日子关于赵煦封赏,群臣谏止,君臣之间愈见尖锐的矛盾,都因赵孝骞而起。
今日此时,借着周秩被拿问这件事,好歹都要解决了。
满殿寂静之时,一道飘逸的身影走到殿门外,在群臣的目光锁定下,气定神闲地跨进了大殿的门槛,走到大殿中央,躬身长揖行礼。
“臣,安乐郡公,领签书枢密院事,领知真定府,端明殿学士,柱国,赵孝骞,奉诏入宫,拜见陛下。”
当初赵煦的四道封赏,赵孝骞一字不漏地自我介绍出来了,语气态度不卑不亢。
一言出,满殿一阵哗然。
话音刚落,便听到殿内各处传来不满的冷哼声。
本来最近君臣争论僵持的矛盾中心点,便是赵煦的这四道封赏。
虽说圣旨已下,但根本没得到群臣的承认,现在倒好,赵孝骞一字不漏坦然说出来了。
你们不承认没关系,反正这四道封赏我领了。
殿内,赵煦的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这就对了,朕的封赏,当仁不让地领受,便是对朕最大的忠诚。
大庆殿内一片窃窃的议论声后,朝班中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
“赵郡公蒙宗亲之荫,受封郡公倒也让人无话可说,但签书枢密院事这等举足轻重的位置,敢问你何德何能领受?”
赵孝骞扭头望去,却见说话的人正是刑部侍郎邢恕。
昨日当着他的面拿问周秩时,邢恕慑于皇城司展露出来的杀意与兵威,竟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今日此刻,当着殿内君臣的面,邢恕觉得自己又行了,又支棱起来了。
官家和文武百官在场,你还敢指使皇城司拿我不成?
看着邢恕愤怒的脸,赵孝骞笑了:“原来是邢侍郎,我听出来了,邢侍郎这话是在讽刺我,嗯,没错,我已深深感到被讽刺了……”
话锋一转,赵孝骞缓缓道:“至于我‘何德何能’,这话说的,邢侍郎莫非没看过昔日的捷报传书?”
盯着邢恕的脸,赵孝骞的眼中渐渐露出肃杀之意:“我,赵孝骞,率部五千,千里奔袭,破西夏和南军司,破西夏都城兴庆府,沿途破袭西夏村庄部落无数,斩首万级,杀西夏文武官员数百……”
“我王师因我部之推进而由守转攻,西夏因我部长驱直入而大乱,不得不与我大宋和谈,从此称臣纳贡,割让六座城池,大宋开疆拓土,得千里之疆土。”
“敢问在座诸公,这等功绩,可有资格领受官家封赏?”
一言既出,却令满殿哑口无言,就连邢恕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铁青地咬牙切齿。
赵孝骞轻呼出一口气,本来没打算炫耀自己的功绩的,可这帮人自己把脸伸过来,求他扇一记耳光打醒他们。
赵孝骞能怎么办?当然是满足他们喽。
坐在殿首的赵煦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然后整理了一下仪容,严肃地道:“朕来说句公道话吧……”
群臣心头一沉。
但凡以“说句公道话”当开场白,就表示我要拉偏架了,接下来的话肯定不公道,你们忍一忍。
“我朝推行新政,其中便有兵役法,以后军中将士包括主帅在内,但有战功,皆应擢升。”
“安乐郡公率龙卫营五千将士深入西夏腹地,袭军司,平村落,破都城,逼得西夏不得不主动求和,割让城池与土地,我大宋自立国至今,何曾有过如此战果?”
“安乐郡公为大宋争得巨利,保住了西北百年太平,为我君臣和黎民争得颜面,洗刷我大宋百年的耻辱,这等开疆安国之忠臣,朕如何封赏不得?”
“倒是你们,身无寸功,却嫉贤妒能,拼命拦阻朕对他的封赏,究竟存了什么心思?朕若不封赏他,岂不教三军将士寒心?以后谁还信我朝廷推行的新政,谁还信兵役法的公正,谁还愿为我大宋开疆拓土?”
群臣面面相觑,果然,“公道话”是拉偏架的开场白,官家就差把“偏袒”二字刻在脸上了。
赵煦越说越激动,而殿内的群臣却愈发感到心虚。
这番话有点重了,“身无寸功”,“嫉贤妒能”,等于指着群臣的鼻子骂他们无能,还不让有本事的人上位。
群臣心中那点小心思,被赵煦无情地揭露出来,一个个脸上都有些挂不住,纷纷面露讪讪之色。
更重要的是,赵孝骞立的功劳是实打实的,赵煦数落出来的一桩桩都在朝廷的捷报上写得明明白白,群臣就算想反驳也找不到理由。
赏功罚过本就是天经地义,于情于理,赵煦的这四道封赏完全没问题,群臣反对的根本理由,则是赵孝骞打破了朝局平衡,坐在了不该坐的位置上,触碰了很多人的利益。
但这点自私自利的小心思,是没法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第266章 封赏定论
作为大宋天子,赵煦虽然年轻,但也不傻。
今日被群臣所逼,不得不将赵孝骞召入功参与朝会,赵煦感到自己的皇权被挑战了,生气之余,索性当着满殿文武的面撕破了脸。
我就把你们的小心思当众说出来,什么反对封赏,什么年龄资历浅薄,什么何德何能……
理由五花八门,归根结底,不就是朕的封赏触碰到你们的利益了么?
朝中重要的位置就那么多,新党也好,旧党也好,都想着扩大各自阵营的势力,占据有利的位置党同伐异。
包括皇城司拿问御史周秩,群臣激愤参劾赵孝骞,他们难道真是为周秩抱不平?
呵!无非是找到了把赵孝骞踹下去的机会,不让他占着那个位置。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权力,为了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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