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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稳重点 第688节

  很好,男人需要经历事情才能成长,老男人也一样。

  现在的章惇大约明白了,跟皇帝对着干没好处。

  “既如此,那就定了吧。”赵孝骞淡淡地道:“政事堂,工部与度支司商议,即日在汴京御街选址,建造监察府。”

  “监察府设三首官,监察大夫韩忠彦,监察左丞吕惠卿,监察右丞李清臣。”

  “李清臣还在从真定府回京的路上,韩忠彦和吕惠卿主事,建造监察府事宜,由二位会同政事堂,工部和度支司一同督造。”

  “所造之官署,建材用料必须夯实,雇工工钱必须到位,严禁拖欠,来往账目必须清晰明了,若有贪墨者,严惩。”

  事已成定局,群臣不得不躬身应是。

  赵孝骞站了起来,道:“诸公做官,不能为了荣华富贵,做官的初心,请诸公多想想张载先生的‘横渠四句’,这四句不要只当成口号喊一喊,多落实到实处,才不违初心。”

  “做不到‘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那就务实一点,‘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实实在在为百姓多谋福。”

  “监察府之设,是好是坏你们各人清楚,心里有鬼的人才会激烈反对,反对的是朕分走了你们的权力,是朕让你们处于被朝廷监察监管之下,你们无法谋私,无法贪墨,无法对百姓作威作福。”

  “若是官员过得太舒服,那么百姓必然陷于苦难之中。只要百姓能过得好一点,朕不介意让天下的官员过得不自在。言尽于此,诸公好自为之。”

  说完赵孝骞宣布散朝,转身回了后殿。

  转身的那一刹,赵孝骞的嘴角终于压制不住上扬,笑得很开心。

  …………

  已是夏末,天气没那么炎热了。

  赵孝骞坐在后苑的凉亭内,听着山泉鸣涧,品着香茗,神情悠然。

  前阵子关于设立监察府的博弈总算结束,赵孝骞完胜。

  如今政事堂已选定了御街的一处地址,度支司拨出钱款,工部匠人如火如荼地建造监察府。

  在赵孝骞的坚持下,群臣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结果。

  赵孝骞难得地轻松下来,今日竟有闲心来到延福宫的后苑,独自坐在凉亭里品茶。

  郑春和泡茶的手法比较娴熟,当初侍候赵煦时练就的。

  赵孝骞端起茶盏,浅浅地啜了一口,然后点头。

  此刻他在思索另一件事,当初他造出了雪盐,楚王府垄断了买卖,赵煦也在其中分了一股,如此盐铁司才不敢吱声。

  幸好雪盐这东西太昂贵,普通人家消费不起,只有权贵官员才有这个能力,所以没有给天下的盐业造成什么影响。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如今赵孝骞当了皇帝,看着雪盐仍然处于垄断和小众的消费,总感觉心里不自在。

  后世百姓家庭司空见惯的盐,在大宋竟然成了稀罕物,平民百姓咋就不能享受享受。

  在其位,谋其政,赵孝骞在考虑,要不要把雪盐的价格降下来,交给盐铁司去经营,可以试试国家与个人合资的形式,他个人保留一股,其余的九股交给国家。

  当然,价格肯定是要降很多的,降到与市面上百姓消费得起的粗盐细盐略高一点点,算是平民阶层的高端产品,这样百姓稍微多花一点点钱就能尝到传说中的雪盐的味道,而国家也因此获利甚多。

  不过有点麻烦的是,楚王府的活爹可能不答应。

  想了想,赵孝骞命人将赵颢请进宫。

  半个时辰后,赵颢坐在后苑赵孝骞的面前,一脸悲愤激动。

  “你到底是皇帝还是败家子儿?老夫盼你登基即位,不求你为咱家谋财,可你不能把家里的好东西往外送吧?”

  赵孝骞认真地道:“父王,严格说来,‘皇帝’和‘败家子’这两个职业,其实并不冲突……”

  “啥?”赵颢愕然。

  “您看啊,不管是好皇帝还是坏皇帝,花钱其实都很厉害的,这里治河,那里赈粮,开战农耕,俸禄兴商,样样都要花钱,皇帝没钱可用时,可不就只能盯上咱自家的口袋了……”

  赵颢怒道:“凭啥?送进宫的皇帝,泼出去的水,凭啥还跟自家伸手要钱?”

  赵孝骞揉了揉鼻子,朕特么居然是泼出去的水?

  感觉受到侮辱了……

  “没要钱,只要把雪盐的买卖交给盐铁司,而且咱家还是能占一股……”赵孝骞解释道。

  赵颢冷哼:“以前咱家占的可是四股,现在变成一股,你难不成以为占了便宜?”

  赵孝骞认真点头:“是占了便宜。”

  “给老夫一个完美的解释。”

  “父王难道不知‘薄利多销’赚得更多?”

第878章 又闻歌声

  前世的九年制义务教育,赵孝骞终究没逃过,幸好在知识层面漏网了。

  不过一些基本的常识赵孝骞还是懂的。

  一件商品如果在市面上形成垄断,对个人和家族或许是发横财的机会,但对一个国家绝不是好事。

  否则前世那么多国家也不会出台《反垄断法》,为的就是遏制个人和家族对某种商品的垄断,而吸干整个社会的血。

  站在统治者的立场,这种事情是不能容忍的。

  现在赵孝骞是统治者了,他决定先拿自己家开刀。

  首先要帮家人们把雪盐的价格打下来。

  站在皇帝的立场,赵孝骞这么干是理所当然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天下都是自己的,把雪盐的价格降下来,让百姓吃得精致一点,有何不可?

  但站在赵颢的立场,赵孝骞这属于倒反天罡,他坚决反对。

  皇帝又不是他,想白拿自家的买卖,让楚王府的利益受损,这怎能答应?

  “莫跟老夫说什么薄利多销,老夫不认!反正就一条,想把雪盐的买卖交给盐铁司,除非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赵颢怒道。

  见活爹此刻倔得像头驴,赵孝骞只好苦口婆心跟他讲道理。

  “父王,孩儿给您算笔账啊,比如说,咱楚王府的雪盐买卖,老主顾加起来一共三千个,每一位主顾每年买咱家一千贯钱的雪盐,那么加起来咱家每年就是三百万贯的收入,对不对?”

  赵颢垂头掰着手指算了半晌,清澈又努力的样子让人心疼。

  良久,赵颢一脸不确定地道:“这账老夫回去找李长史算算,你继续说。”

  赵孝骞接着道:“如果咱家把雪盐的买卖交给盐铁司,如今咱大宋的总人口约莫一亿左右,每人每月哪怕只买二十文钱的雪盐,那么每月雪盐的收入便是两百万贯,划重点,是每月两百万贯,一年就是两千四百万贯。”

  “除去分给盐铁司的九股,咱家就算只占一股,那也就是二百四十万贯,以前咱家的雪盐虽然占了四股,可三百万除以四股,咱家每年只能拿一百二十万贯,父王,您算算这笔账,把雪盐买卖交出来,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

  赵颢继续努力地掰手指,良久,一脸震惊:“翻倍了?”

  “没错,翻倍了,这就叫‘薄利多销’,天下人都能吃得起精细的雪盐,价格降下去,但消费的人口多了,咱家只会比以前赚得更多。”

  “还有就是,咱家的雪盐买卖可不止在大宋境内做,西边的吐蕃西夏回鹘,东边的棒子鬼子,南边的交趾大理,北边的辽国……不管什么国家什么朝代,人都是要吃盐的,只要吃盐,咱家的买卖就能做。”

  赵颢嗤笑:“邻国的盐铁也都已被权贵巨贾垄断,凭啥让你横插一脚进去?你又不是他们家的皇帝。”

  赵孝骞微笑:“我大宋王师会帮咱家说服他们的,朕麾下将士的铁蹄踏过,再彬彬有礼地敲敲门,说一句‘开门,自由贸易’,然后他们就会乖乖打开门,老老实实地自由贸易。”

  赵颢吃惊地睁大了眼:“你,你这……太霸道了吧?”

  赵孝骞摇头:“不管你服不服,朕都要从你脸上碾过去,这叫‘霸道’,但如果你服了,朕就不打你,这叫‘王道’。”

  “朕向来是读春秋,行王道的。”

  赵颢愕然睁大了眼,突然对儿子感到有点陌生。

  大宋立国一百来年,历代帝王里,能支棱起来的不多,所以大宋这一百来年里,才一直处于被动挨打,丧权辱国的局面。

  可自己儿子的性格,却好像很强硬,一言不合就灭人国的那种,从他的身上,赵颢甚至找到了几分史书里强汉盛唐的影子。

  良久,赵颢忍住心头的惊愕,装作嘲讽地一笑:“说得头头是道,这个道,那个道的,你还知道啥道?”

  赵孝骞立马接道:“‘八十八号技师加钟’,……这叫‘足道’。”

  “父王心存善念,抚慰寡居多年的大嫂,偷人这种行为虽然在道德上尚需商榷,但大嫂开心了,滋润了,父王这就叫‘盗亦有道’……”

  赵颢老脸一热,急忙道:“好好,不必说了,老夫懂了!”

  父子俩一番坐而论道,各自受益良多。

  突然赵颢的招风耳动了动,疑惑道:“老夫好像听到有人唱歌,你听到了吗?”

  赵孝骞闻言也动了动耳朵,确实隐约听到皇宫后苑小溪的源头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那歌声还有点耳熟。

  然后赵孝骞若有所思地笑了。

  此时父子俩坐在皇宫后苑的溪边凉亭里,小溪潺潺流淌,噪声不小,这种噪声的环境下,父子俩居然还能听到歌声……

  这女人为了飞上枝头,也是蛮努力的,至少嗓门很努力了。

  努力奋斗的年轻人,朕特尊敬她。

  没错,赵孝骞已经辨认出是谁在唱歌了。

  上次也是在这凉亭里,那个叫“薛梅云”的女子,独坐凉亭幽幽唱着他的词作,赵孝骞与她仓促见过一面。

  那天以后,赵孝骞也没主动召她侍寝,而是对她不闻不问。

  倒也不是赵孝骞矫情或是专情,都特么七八个女人了,这时候讲“专情”,简直比青楼女子立的贞节牌坊还恶臭。

  主要是能被选进宫的女人,出身和背景大多不简单,一个女人身上或许便牵扯着宫外许多权贵官员和士商集团的利益。

  所以赵孝骞对宫里的女人是不敢乱睡的,睡完就不是帮她擦一擦那么简单了。

  从登基即位到今日,赵孝骞憋了很久,可他仍然守身如玉,没有睡过一个女人。

  渣男睡完了如果不想负责,大可以把女人拉黑删除,然后玩失踪。

  皇帝睡完了怎么办?他能跑哪儿去?

  再说,皇帝不管干什么,身后都有起居郎步步跟随,皇帝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宠幸了谁,谁怀上了,起居郎都会原原本本记在小本本上,以供后人研究。

  试想男女闺房之乐时,赵孝骞雄姿英发说一句“今晚朕要干死你……”

  然后殿外的起居郎义正严词在小本本上写一句,“帝吹了个牛逼”。

  千年后的后人们读到此处,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老实说,除了不想负责外,赵孝骞不在宫里宠幸女人,就是因为皇帝身边这些宦官和起居郎什么的,办事的时候一大堆人蹲在殿外墙角听动静,实在是太羞耻了,赵孝骞至今仍不习惯。

  此时溪流源头的歌声如流水般潺潺传来,歌声悦耳动听,透出一股轻灵飘逸之气,如聆天籁。

  这女人是懂得发挥自己的特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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