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稳重点 第704节
赵孝骞沉默片刻,又道:“陈州官员一锅端了,皇城司可掌握了切实的证据?此事玩笑不得,若是没有证据,不仅是监察府和皇城司,就连朕都会被当成暴君,写进史书里,一千年翻不了身。”
甄庆急忙道:“皇城司收网之前,便已将证据搜集齐全了,被抓捕的所有官员皆有实证可查,不信他们不认罪。”
赵孝骞皱起了眉:“这么说来,整个陈州官场都烂透了?偌大的地面上就找不出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官员来?”
甄庆无奈地道:“据臣所查,陈州及辖下几个县,主要官员几乎都不干净,只有一些小官小吏是清白的。”
“地方上的官员,宗族乡绅势力,还有商贾,地主等,这些人已经形成了一张严丝合缝的望,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正因如此,陈州辖下的百姓们才会民不聊生,告状无门。”
赵孝骞冷着脸道:“既如此,那就以重典治之,让天下的官员们知道,手握权力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做错了事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陈州官员尽数被拿入冰井务后,仅仅一个上午,便有半数的官员对自己任内做过的不法事供认不讳,供状也已签字画押,案子被定成铁案了。”
赵孝骞挑眉:“刘单那变态下手没轻没重的,有没有屈打成招?”
“绝无屈打成招,都是把证据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无从抵赖,不得不认罪。”
正说着,郑春和抱着一堆奏疏走进殿来,奏疏不少,分量不轻,郑春和抱得有点吃力。
“官家,这些都是政事堂送来的,大多是参劾监察府和皇城司的奏疏,也有……参劾官家的。”郑春和小心地道。
赵孝骞看着这堆奏疏,不悦地道:“政事堂还没受够教训?不经筛选便一股脑儿把奏疏扔给朕,他们是在示威么?”
郑春和急忙道:“禀官家,章相公解释过了,这些奏疏是经过筛选之后送来的,政事堂从昨日到今天,收到的奏疏不下数千份,他们送呈官家御览的奏疏已经很少了。”
赵孝骞嘿嘿冷笑:“满朝参劾,倒也是一桩荣耀,这说明他们害怕了,担忧了,而朕,做对了!”
“他们害怕现状被改变,害怕权力被分走,害怕从今以后当官不能再如往常般逍遥了,……他们害怕的事,恰恰是朕想做的事。”
“老郑,奏疏朕就不看了,全部送到御膳房,把奏疏塞进炉子里一把火烧了。”
“是,奴婢遵旨。”
赵孝骞阖目沉思半晌,缓缓道:“甄庆。”
“臣在。”
“明日是朝会的日子,你和监察府官员都参加,把陈州犯官们的罪证和供状准备好。”
“明日……又是一场恶斗。”
…………
第二天一早,大庆殿朝会。
时辰至,百官入殿。
文武朝臣班列整齐后,赵孝骞穿着黄袍,徐徐入殿。
接下来便是朝臣见礼,百官山呼。
赵孝骞如往常一般,面色平静地配合着群臣,走完了朝会礼仪。
礼仪过后,大庆殿内竟然诡异地陷入一片寂静,整座大殿数百名朝臣,竟鸦雀无声。
所有官员都低垂着头,仿佛在害怕什么,又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赵孝骞环视群臣,嘴角噙起一丝冷笑,目光锁定朝班首位的章惇。
“子厚先生,今日政事堂可有事奏?”
第898章 打压气势
赵孝骞即位后,大宋的朝会基本就成了君臣博弈的战场。
从设立监察府以来,赵孝骞和朝臣的关系一度紧张,每次朝会,君臣之间都有一种剑拔弩张的味道。
赵孝骞知道,这是两种权力的对抗,君权和臣权。
同时也是各自利益的对抗,国家社稷的利益,和朝臣个人的利益。
赵孝骞不知道这种对抗什么时候结束,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怂,一旦自己表现出一丝软弱妥协的迹象,这些朝臣们便会疯狂地扑上来,逼他做出更大的妥协。
所以从即位到如今,赵孝骞对外的态度一直很强硬,强硬到朝堂已有臣子在奏疏上骂他是残暴之君。
没关系,就当是大家对他的赞誉,赵孝骞含笑收下。
立国之初,大宋便把“善待士大夫”当成了基本国策,毕竟太祖得国不正,必须要讨好这些文官,才能不落下坏名声。
不过,那是太祖的事,与我何干?
就是因为太善待了,所以才把这些文官们惯坏了,赵孝骞不想惯着他们,无论是谁犯了错,都按规矩办。
长久稳定的制度,才是支撑国家发展的基石,这些制度里,最重要的就是把臣子的权力管好,不让他们滥用。
今日的朝会气氛很诡异,大庆殿内数百名朝臣仿佛瞬间性格变得内向寡言了,半天没人开口。
赵孝骞挑了挑眉。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玩法儿?
用压抑的气氛来制造紧张,让他这个皇帝心中失去分寸,暴露破腚?
呵,天真了。
朕的破腚,只有自己的婆娘才看得着。
于是赵孝骞主动打破沉默,给你们惯的,以为不说话我就害怕了?
“子厚先生,到底有事没事?若是大宋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今日的朝会便散了吧,朕可没空跟你们干坐着。”
赵孝骞打了个呵欠,起身便准备离去。
下面的朝臣顿时一惊,然后急了。
咋不按套路出牌呢?
我们沉默,是因为我们在憋大招啊!
这时候官家你应该一脸凝重,满心戒备,思考如何应对我们的发难,而不是拍拍屁股宣布散朝啊!
“且慢!官家,臣有事奏!”朝班中一名官员站了出来沉声道。
赵孝骞站在龙椅前,含笑注视着这名官员。
“你是……?”
“臣,给事中何朝先。”
赵孝骞笑得更灿烂了:“终于等来一个打前阵的,说吧,有何事奏?”
话音落,殿内群臣脸色一变。
看来官家对朝堂上的套路很熟悉呀,还知道朝争通常是由打前阵的炮灰先挑事,然后重量级的大佬们再一个个登场。
当然,也很正常,毕竟官家当年也是殿内的臣子,对朝堂这一套路数自然熟得很。
何朝先心中也惊了一下,接着很快调整了表情,露出义正严词的样子。
“臣劾官家残暴,劾监察府擅权,劾皇城司为虎作伥!”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群臣目瞪口呆盯着何朝先的背影,心中暗暗佩服。
老铁,你是真的勇士!
今日上朝前,想必把家里的后事都料理好了吧?
原本今日的朝会上,群臣心里都有数,今日必然有人对官家发起参劾,大家也都猜到了参劾的人肯定言辞有些激烈,甚至无礼。
可他们没想到,何朝先这个打头阵的,言辞竟激烈到这般程度。
这跟指着官家的鼻子骂娘有何区别?
果然,何朝先语出惊人后,赵孝骞的眼睛眯了起来,眼中寒芒闪烁,殿内一股低抑窒息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给事中,何朝先是吧?”赵孝骞冷冷道。
“是。”何朝先听出他语气里的杀意,心中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发言应该柔和一点的,回想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委实有点过了。
赵孝骞盯着何朝先的脸,缓缓道:“你刚才说朕‘残暴’,还说皇城司‘为虎作伥’,朕问你,谁是‘虎’,谁是‘伥’?”
“曾几何时,朝臣竟然可以当众辱骂皇帝?何朝先,在你眼中,天子便是这般懦弱,任由你当面喝骂?而你,还得意洋洋,自以为站在道德的高度,就连天子也能随意侮辱?”
这话有点严重了,殿内群臣顿时鸦雀无声,没人敢开口。
何朝先眼皮猛跳,面色苍白,果然,自己刚才的话过分了,已经激怒了官家。
“臣,臣……”何朝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几句服软认错的话,然而众目睽睽之下,这时候若主动服软,气势便一泻千里,今日同僚们谋划的针对官家的参劾,扳倒监察府的打算,可就全落空了。
于是何朝先期期艾艾半晌,终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的脸色时青时白,求助的目光环视殿内同僚,似乎在无声地请求有人出来打圆场。
然而群臣纷纷躲开他的目光,垂头装聋作哑。
此刻官家正在气头上,没人敢触官家的霉头,就连宰相章惇也不敢。
赵孝骞阖目沉思,良久之后,突然道:“大理寺卿何在?”
朝班中沉寂片刻,然后有一人站出朝班,躬身道:“臣,大理寺卿段首义。”
赵孝骞点了点头,语气冰冷地道:“朝臣殿前失仪,当众辱骂皇帝,该当何罪?”
段首义沉默片刻,终于难以支撑来自天子施加的压力,低声道:“按律,当罢免官职,流放千里。”
赵孝骞皱眉。
臣子骂皇帝,惩罚如此轻吗?
传说中辱君谤君的罪名,至少也应该是斩首示众吧?
赵孝骞失望地叹了口气,道:“那便按规矩办吧,罢何朝先给事中之官职,剥去官衣,打入大理寺监牢,择日流放岭南,终生不得释归。”
殿内群臣顿时色变,何朝先更是惊惶万分,这时也顾不得文官的体面了,扑通跪在殿内,颤声道:“官家恕罪,刚才是臣一时失言,臣并无谤君之意,官家……”
赵孝骞却一挥袍袖,道:“殿前班直,将人带出去!”
殿外几名禁军班直进来,在何朝先惶恐的求饶声中,架起他的双臂便朝外走。
片刻后,何朝先的声音消失在殿外,而此时的殿内,又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不少朝臣脸色也变白了,额头渗出了冷汗,大家都在暗自庆幸,幸好刚才打头阵的人不是自己。
谁能料到官家的脾气如此暴躁,真就一点气都受不了呢。
何朝先无疑是炮灰,可惜这个炮灰的作用一点都没发挥出来,正事一句没说,刚开口便成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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