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稳重点 第787节
一阵不甘的惨叫声后,殿后的将士们用生命筑起来的最后一道防线,终究被刺客们狠狠撕碎,将士们倒在血泊中,脸上仍然带着临死前的痛苦,以及一丝完成使命后的释然。
拽着赵孝骞拼命奔向大相国寺的陈守听到身后传来的惨叫,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下。
不用回头便知道,殿后的袍泽们已成仁了。
十个人,用他们的生命,换来了片刻的逃跑时间,而这短短的片刻,便是官家的一线生机!
赵孝骞双目赤红,他当然也听到身后将士们的声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为了他,牺牲了这么多的袍泽将士,赵孝骞心中犹如滴血,一阵阵地抽痛。
被陈守拽着的胳膊无法挣脱,赵孝骞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踉踉跄跄地跑向大相国寺。
陈守一边跑,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官家不必挂怀,我们禁军班直本就应该为官家赴死,现在我们只希望官家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揪出幕后的凶手,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危急的时刻,赵孝骞无法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语气冰冷地道:“放心,我会的。”
“袍泽将士们的命,我必以十倍百倍报之!”
转过街角,由东往北,众人跑到御街上,这里的人流比州桥更多,依稀间亦可见前方有一队披甲的巡城禁军,正在驱赶挡路的百姓,急匆匆朝赵孝骞遇刺的东大街跑来。
巡城禁军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他们知道州桥东大街方向有人纵火,而且夜市里的人流都纷纷朝东大街跑去,禁军们当即便察觉,东大街方向应该是出事了,这才匆匆忙忙跑来。
赵孝骞和陈守见到前方跑来的禁军,不由大松一口气。
终于逃出生天了!
这场凶险差点要命的刺杀,也该结束了。
陈守仍然拽着赵孝骞的胳膊,朝巡城禁军迎了上去,还没等禁军们开口,陈守便掏出了随身的腰牌递过去,厉声道:“我乃禁军诸班直都指挥副使陈守。”
“刚才东大街有贼人作乱,意图刺杀重要人物,尔等马上过去,将那伙贼人拿下,尽量留活口!”
禁军一名都头接过陈守的腰牌仔细查验,发现不是作伪,顿时大吃一惊,急忙朝陈守行礼,对陈守拽着的赵孝骞却是看都不敢看一眼。
禁军诸班直,是负责守卫皇宫,贴身保护皇室重要人物的精锐禁军,也就是传说中的“大内高手”。
陈守的腰牌上已标明了他的身份,禁军诸班直都指挥副使,这不仅代表着手握皇宫禁军的权力,更代表他极受官家信任,否则寻常武将坐不到这个位置上。
今夜这位手握大权的武将说对方意图刺杀重要人物,那么这位重要人物是谁,还用猜吗?
禁军都头垂头行礼,尽管心中震惊,但却不敢抬头看陈守旁边那位年轻人的脸。
行礼过后,都头一声厉喝,这队披甲禁军立马朝东大街狂奔而去。
朝刺客狂奔的禁军将士们一路敲响了示警的铜锣,直到此刻,全城皆惊,国家机器终于缓缓启动。
赵孝骞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也不顾周围百姓看热闹围观的眼神,神情灰败地垂头不语。
再抬头,扫了一眼陈守身边仅剩的四五名禁军班直将士,赵孝骞心痛不已,眼中的杀意骤然聚形。
出来时带着三十余名禁军班直,一场刺杀后只剩了四五人,而这些人都是他身边最忠诚的袍泽。
入禁军诸班直的条件是非常严苛的,优先首选是朝堂勋贵之子侄,这些人自己和家族的命运与皇帝直接关联,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他们才会在任何危急情况下,义无反顾地为皇帝牺牲赴死。
其次就是赵孝骞这些年南征北战,一直无怨无悔跟随他的曾经楚王府的护卫禁军,包括陈守在内,都是他身边最忠诚的班底,每个人的忠心毋庸置疑,只要赵孝骞一句话,他们能毫不犹豫地把头颅交给他。
今夜这场刺杀,赵孝骞侥幸活命,可他却失去了这么多忠心耿耿的将士袍泽,这种失去的痛苦犹如万箭穿心,比挨了刀更痛。
此时的陈守仍然一步不离地站在赵孝骞身侧,他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止不住地滴落在地,可他的手上仍死死地握着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时刻保持着暴起搏命的状态。
巡城禁军的锣声阵阵,刺破了汴京城深夜的宁静。
随着锣声悠扬回荡在汴京的上空,四面八方的巡城禁军开始朝州桥方向汇聚,奔向东大街的路上,禁军们顺便封锁了道路,将看热闹的百姓们驱赶回家。
很快街上便已空荡荡,唯有一队队禁军急促跑动时发出的甲叶撞击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回荡,整座城池的气氛也渐渐变得肃杀凝重。
瘫坐在地上的赵孝骞休息了一阵,终于缓过劲来,再抬头时,赵孝骞的神情已是杀意森森。
“陈守……”
“末将在。”
“时势已变,咱们回东大街,朕要知道这伙刺客的来历!”赵孝骞冷冷道。
陈守一惊,急忙道:“官家刚刚才脱险,此时实在不宜……”
话没说完,赵孝骞摆了摆手:“不用废话,走。”
起身后,赵孝骞思考了一阵,道:“亮出朕的身份,派人从宫里调兵,把州桥和东大街围死了,这伙刺客一个都不准跑出去。”
“再派人召来皇城司甄庆,冰井务刘单,朕不论生死,只要一个结果!”
今夜的赵孝骞,再一次经历了生死,此时的他心情既愤怒又悲痛,想到自己都当了皇帝,却仍然差点死在刺客的刀下,这个事实犹令他震怒。
第998章 全城惊动
这一夜的汴京城,如同一滴水落入烧沸的油锅,整座城池都炸了。
寅时,天还没亮,皇宫里紧急出动了一队又一队的禁军,诸班直都指挥使狄谘亲自领军出宫,整齐的脚步声划破了汴京寂静的夜色。
开封府的差役们也赶到了,一脸惶恐地排成人墙,挡住围观的百姓,开封知府衣衫凌乱,显然是刚被人从床上叫起来。
皇城司甄庆一脸自责跪在赵孝骞面前,不停地请罪。
汴京城所有的城门都已被封锁,皇宫禁军班直将士们将大相国寺附近清空,团团护住赵孝骞和陈守等人。
许多禁军将领们匆匆赶来,一问方知,今晚官家竟然遇到了刺杀。
将领们大惊失色,接着怒容满面,这特么什么世道,人能疯成这个样子,连当今天子都敢刺杀了,是跟自己的九族亲人有仇吗?
州桥东大街上,战斗还在继续。
赶来增援的禁军已将刺客们团团包围,他们记着赵孝骞的吩咐,尽量抓活的,所以一时半会儿禁军无法将刺客拿下,战况有些胶着。
此时赵孝骞的身边已聚集了数千禁军兵马,安全方面没有问题了,于是赵孝骞起身,搀起几乎脱力的陈守,和剩下的几名禁军班直,缓缓走向东大街。
汴京的朝臣们不断赶来,就连宰相章惇也来了,政事堂的,枢密院的,殿前司的。
大相国寺门前人群聚集,非富即贵,几乎相当于一场朝会了。
文官武将聚在一起,问清楚了事件缘由后,众人神色惊惶,冷汗不住地潸潸落下。
章惇等重臣想上前问安,然而看到赵孝骞那张布满阴森杀意的脸后,章惇也忍不住心生畏惧,不敢上前,怕触了官家的霉头。
赵孝骞扶着陈守,二人像相依为命的俩兄弟,一步一步地走向东大街。
身后文官和武将们无声地跟随,周围警戒的禁军随着官家的脚步而缓缓移动,提前将附近清空封锁。
走到刚才战况还十分激烈的东大街,地上躺满了尸首,有禁军班直的袍泽,也有刺客的。
此时东大街一家酒楼的门外空地上,数百名禁军已将刺客们围得死死的,经过今晚的激烈厮杀后,刺客们损失惨重,此时也只剩了二十来人,而且人人带着伤。
他们大多已脱力,站都站不直了,只在原地弯着腰喘着粗气。
一名禁军将领隔着十几步外,还在苦口婆心地跟刺客们喊话,劝他们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官府必饶性命云云。
刺客们大多表情僵硬,眼神空洞,他们今晚杀了不少禁军班直,但他们知道自己还是失败了。
目标人物是赵孝骞,可是赵孝骞安然无恙,他们杀再多的禁军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群刺客应该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从他们布下刺杀死局的周密计划来看,显然是一场精心谋划的行动,如此周密的计划,赵孝骞今晚至少有三次从鬼门关转了一圈。
下毒,突袭,围攻,任何一次没躲过,大宋就将迎来国丧。
所以,这伙人的背后,必然是有人指使布局的,甚至说,他们的背后应该有一整个团队在帮他们谋划,争取让刺杀的成功率达到最高。
此时刺客的行动已完全失败,他们也即将承担失败的后果。
剩下的二十余名刺客里,有人神情坚定,一脸决然地握紧了刀剑,也有人目光闪躲,眼神里透着对活着的渴望。
赵孝骞来到禁军的包围圈外,禁军们让开了一条道,但担心他发生意外,赵孝骞的身前还是有禁军手执盾牌保护着他。
刚才狼狈逃走,禁军班直的十名袍泽用生命的代价换来了赵孝骞的生机,不到半个时辰,赵孝骞带着千军万马重新杀了回来,当刺客与他的眼神隔着人墙再次相触,双方都露出了森然的杀意。
禁军将领还在喊话,劝他们放下兵器投降,刺客们缩成一个圆形的防御阵,对禁军将领的喊话置若罔闻。
赵孝骞皱眉,他知道禁军将领是为了抓活的审问,但赵孝骞却有些不耐烦了。
抄起手中的短管燧发枪,赵孝骞抬手就将前方一名表情最坚定的刺客爆头。
一声巨响后,刺客倒地,赵孝骞收起枪,厉声道:“三个数后,放下兵器者视为投降,不放下兵器者,就地格杀,禁军火枪准备!”
轰的一声,禁军将士纷纷平端燧发枪,瞄准了这群刺客。
“一!”
“二!”
极度压抑的心理压力,终于令刺客们无法淡定了,仅剩的二十余名刺客里,终究不是每个人都视死如归的,他们也有人想活下来。
哐当一阵响,四五名刺客的刀剑已落了地。
其余的刺客扭头怒目而视,正要开口大骂,禁军这边的枪已经响了。
一阵青烟散尽,站着的刺客只剩了那四五名主动投降的,其余的刺客全部倒地气绝。
赵孝骞目光冰冷地盯着地上的尸首,突然大声道:“冰井务刘单何在?”
身后朝臣的人群里窜出一道微胖的身影,刘单面色惨白,常年不见阳光的他在黑夜里显得特别阴森,偏偏这会儿他还朝赵孝骞露出一抹自认为讨好的谄笑,更像一只半夜从鬼门关偷渡入境的冤鬼。
“臣刘单在。”
赵孝骞懒得看他,指着活着的四五名刺客淡淡地道:“这几个人交给你了,把他们背后的人挖出来,挖干净点儿,朕不论手段,不计死活,朕只要真实的口供。”
刘单哈着腰陪笑道:“官家放心,一日之内,臣便将口供送到您面前。”
刺客们被皇城司和冰井务的人带走,他们大约不知道冰井务的名声,走的时候神情还是颇为淡然,听信了禁军将领的喊话,真以为自己放下了兵器投降就能活命,接下来不过是走个被审问的程序而已。
如果他们真听说过冰井务的名声,可能就会羡慕刚才死得那么痛快的同伙了。
东大街仍然被封锁,禁军将士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善后,将班直袍泽和刺客的尸首抬走,冲洗鲜血满地的地面,开封府的差役开始复盘,回溯刺客们是如何布下的杀局,如何开展刺杀行动的。
皇城司甄庆跪在赵孝骞面前请罪,一脸自责地承认皇城司失了警觉,事先没有排查汴京城里的异常动向,而将官家置身于凶险的境地。
开封知府和章惇等人也纷纷上前,先是问安,然后不管有没有责任,都在赵孝骞面前请罪。
赵孝骞目光淡漠地扫了章惇和众人一眼,作为帝王,遇到刺杀这种极为恶劣的事,事后是必然要株连蔓引,甚至引发一场朝堂大清洗都在所不惜。
有没有罪,无不无辜,这都不在帝王的考虑范围内,帝王只知道自己被刺杀,对皇权威严是一种严重的挑衅。
想要重新巩固皇权,就必须大杀四方,让天下人知道这个皇帝不好惹,触怒他是要付出九族皆诛的代价的。
可赵孝骞终究不是昏君,尽管今晚死里逃生,心中确实愤怒,但理智告诉他必须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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