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稳重点 第802节
宋军合围兴庆府,这场灭国之战已到白热化。
庆幸的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所谓的盟友辽军并没有前来掣肘。
辽军先于宋军一步出发,目的地也是兴庆府,然而他们在半路上时却遇到了麻烦。
麻烦并非来自西夏军队,而是来自辽国上京。
辽军进发兴庆府,和折可适率军越境屠戮辽国边民是同时发生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辽国朝堂皆惊,为了平息事态,辽主耶律延禧果断决定撤换辽军西北主帅,换上皇叔北平郡王耶律淳千里赴任。
临阵换帅是军中大忌,但耶律延禧没有别的选择。
主帅驭下不严,统兵无方,纵容部将越境屠戮抢掠大宋边民,闯下了大祸,这才有了大宋官家下旨复仇,折可适率军北上报复辽国。
这个时候耶律延禧为了平息大宋官家的怒火,只能把西北辽军的主帅罢免撤换,换上皇叔耶律淳接替主帅,继续统兵灭夏。
耶律淳还在赶赴西北的路上,西北辽军的主帅已被解除了兵权,灰溜溜地回上京述职,说是“述职”,基本算是回去被问罪了。
于是西夏境内出现了一个神奇的情况,兴冲冲开赴兴庆府的辽军突然没了主帅,大军也不敢动弹,只能原地待命,等待新的主帅耶律淳到任。
战机,就这样被贻误了,辽军眼睁睁看着宋军飞驰奔向兴庆府,而缺了主帅的辽军却无所适从,不知该不该阻止宋军前进。
这个决定没人敢下,自己的主帅刚刚才被上京罢免,这时候若有人站出来下错了一道命令,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他的下场不会比刚罢免的主帅好多少。
宁愿不做,也好过做错,这便是辽军原地待命的原因。
世上的因果报应就是如此神奇玄妙,远在千里之外的蝴蝶扇动翅膀,或许便能改变许多既定的结果。
占了先机的辽军,终究因为越境屠戮大宋边民的恶因,而收获了意料之外的恶果。
造成这个情况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辽主耶律延禧的决策。
灭夏之战的重要时刻,眼看就要打进西夏都城了,却为了平息大宋的怒火而临阵换帅,犯下了大忌。
不得不说,不愧是历史上著名的亡国之君,耶律延禧确实是有这个实力,担得起这个称号的。
当一个国家开始走下坡路,除了客观的原因外,君主的决策占了很大的比重,神奇的是,历史上的亡国之君在亡国的前夕,大多跟中了邪似的,频频出昏招,于是国家愈发不可收拾,大势难以挽回。
眼下,明明占尽先机的辽军,终究一步错,步步错,先机已尽失。
现在兵临兴庆府城下的,是种建中所部的六万宋军精锐。
种建中率军赶到兴庆府城外,距离城池十里外扎营。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今日不宜攻城,种建中遂下令全军埋锅造饭,饱食之后抓紧时间休息,明日卯时,大军出发。
这支六万人的兵马皆带着疲惫之色,有些人身上还带着伤。
宋军进入西夏,并没有想象中的摧枯拉朽,无坚不摧,西夏的军队也不是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事实上,西夏军队没那么弱,党项族的骁勇善战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
从夏州出发到兴庆府,这数百里的路途,种建中所部六万大军走得并没有那么顺利。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许多西夏军队的顽强抵抗,尽管他们的兵器在燧发枪面前不堪一击,但大军经常遇到成建制的西夏军队的突袭和冲锋。
这些抵抗宋军的西夏军队里,有西夏朝廷的正规军,也有沿途各地权贵地主临时组织村民牧民,集结起来的地方武装。
种建中甚至亲眼看见路上的妇孺孩童都抄起了刀,恶狠狠地冲向宋军,那种悍不畏死的决绝画面,至今仍在种建中的脑海里浮现。
征服一个国家,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不是说消灭了这个国家的朝廷就能达到亡国的目的,更难的其实是征服这个国家的百姓。
从夏州到兴庆府,路上遇到了无数波攻击和袭扰,不得不说,宋军将士这一路走得很辛苦,他们的神经时刻紧绷,提防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抵抗军队。
击杀全歼了无数抵抗武装后,宋军将士终于渐渐麻木,他们拎着燧发枪行军,路上遇到任何风吹草动都毫不留情地开枪射击。
面对西夏军队或百姓的冲锋,宋军将士也根本不再泛起丝毫波澜,简单列阵,击毙掩埋,继续行军。
就这样一路击杀,一路屠戮,种建中的六万大军今日才来到兴庆府城下。
此时的宋军将士已经很疲惫了,疲惫的不止是身体,还有精神。
毕竟这一路走来,神经时刻保持着高度紧绷状态,很难不疲惫。
黄昏时分,六万大军分别从四个方向围住了兴庆府,种建中下令安营扎寨。
“传令,擂鼓聚将,派出斥候从四个方向散开,打探城外方圆二十里内的军情。”
种建中大步走向帅帐,一边走一边下着军令。
大营内,将士们神情疲惫地围坐在一堆堆篝火旁,等着伙夫做好饭,饱食之后倒头就睡。
而宋军的将领们却没有那么轻松,他们纷纷聚集于帅帐,种建中召集众将商议明日攻城事宜。
宋军如今已有了红衣大炮,这是攻城的利器,所以攻破城池基本没有悬念。
种建中要商议的是另外一件事,很重要。
“皇城司传来紧急情报,辽国上京已罢免了辽军主帅,新上任的主帅名叫耶律淳,呵呵,老熟人了。”种建中冷笑道。
“明日攻下兴庆府不难,难的是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辽军。”
“我军破兴庆府,辽军作为名义上的盟友,必然不会坐视,他们肯定要求进城,与我军分一杯羹,呵呵,这杯羹,本帅还偏不想分给他们,不过耶律淳是个厉害角色,不可轻觑……”
一旁的副帅郭成凛然道:“种帅,末将建议,明日破兴庆府后,当立即在城外构筑防御工事,官家当年统兵之时曾说过,火枪若能配合战壕击敌,可事半功倍,大大减少我军伤亡,末将认为,可以一试。”
种建中点了点头,火枪配战壕确实是极佳的防御战术,战壕既可以保护己方将士的身体不被箭矢所伤,也能阻止敌人的战马冲锋。
“算算时日,耶律淳最多五日后便可到任,那时辽军必然直奔兴庆府,所以我们必须在五日内挖好战壕,布置鹿角拒马等……”
种建中的语气突然变得激昂起来,沉声道:“诸位随时做好准备,我军与辽军在兴庆城下,必有一战!”
“所谓的宋辽联盟,不过一句空话而已,官家亦默许本帅便宜行事,绝不能让辽军得了好处,官家说了,他要整个西夏,一点也不能少,辽军必须两手空空回去,或者……回不去!”
种建中的眼中杀机毕露,缓缓道:“章帅已遣十万西北边军西进,封锁住了辽夏边境……”
“一旦耶律淳敢在兴庆府与我军开战,管教他这支辽军一个都跑不了,那时我军与西北军配合,南北两面夹击,辽军必败!”
“诸位,建功封爵的机会就在眼前,全看各位能不能把握住了,灭夏之战后,官家论功行赏,在座诸位今日或许还是平级的袍泽,过不了多久,再见面时恐怕就要主动行礼,称一声上官了。”
“机会是平等的,自己没把握住,将来不必怨天尤人,要怪只能怪自己废物不中用,给你们机会也抓不住。”
帅帐内,宋军将领们神情激奋,兴奋地举起了拳头,异口同声地大喝:“杀!”
将领们的情绪片刻间已被调动起来,种建中满意地点了点头,帅帐内充斥弥漫的森森杀意,令他感到很舒服。
作为一军主帅,他喜欢这种杀意弥漫,充斥血腥味道的气氛。
这他娘的才叫“精锐”!
正要令众将散去,今晚好生休息,却见一名亲卫匆匆入帐,大声禀道:“种帅,西夏国主李乾顺遣使出城,人已到了我军大营外,说要求见种帅。”
种建中一愣,随即眼睛眯了起来:“李乾顺派使臣出城了?他见本帅作甚?”
亲卫嘴里迸出了两个字:“乞和。”
帅帐内,众将纷纷冷笑出声,夹杂着一句句咒骂声。
对宋军将领们来说,他们当然不愿西夏乞和投降。
西夏国主投降献城了,他们的功劳怎么办?
自古以来,斩将夺旗,陷阵先登,被列为军功之首,一旦立下这四大功劳,得到的回报是非常丰厚的,升官晋爵不在话下。
可若是西夏国主投降献城,宋军将领们的功劳可就全打水漂了。
此时帅帐内,许多将领顿时急了,上前纷纷道:“种帅,此为敌人的缓兵之计,必是陷阱,万不可答应!”
“不如驱赶西夏使臣,按咱们原有的安排,明日一早攻城,末将愿为先锋!”
“什么明早!废物!末将觉得现在就攻城,夜战咱们也是不惧的,末将愿为先锋!”
种建中无语地看着帐内众将气急败坏的样子,这帮杀才,为了那点功劳,真是一点颜面都不顾了。
他们怕是没想到,若是拒降,种建中是要担责任的。
第1018章 卑微乞和
战争有战争的规则,这种规则是被政治限制的。
统兵的主帅必须受中央朝廷的节制,让你打你才能打,让你杀你才能杀。
“纳降”这件事,流程很复杂,有很多前提条件。
如果敌人归降以前,战场上已经杀了己方大量的将士,那么敌人最后穷途末路的投降,主帅可以不答应,继续打,继续杀,杀到主帅自认为报了仇为止。
如果敌人的抵抗并未对己方造成太大的伤亡损失,然后敌人畏惧天威,主动投降,那么己方主帅是必须要接纳的,不答应不行。
接纳投降后,不可滥杀,不可屠城,不可虐待降军。
这也是战争的规则。
很多人想象中抄着刀剑枪戟酷酷一通乱杀,管你投不投降,我没杀爽就不算完,这种人可以爽一时,但战后绝对要被军法处置。
所以现在帅帐内许多将领为了军功,一个个叫嚣着不答应西夏国主的投降,必须逼他们拿起刀枪与我大宋打一场……
嗯,理论上,他们已经犯了军法。
种建中作为一军主帅,不会那么没理智。
官家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任他为主帅以来,只对他定下了战略目标,对于具体战术方面的事,从未干预过半句,种建中得官家如此信任,自然不能辜负官家。
“请西夏使臣入营,”种建中沉声吩咐道,接着环视帐内一脸不甘的将领们,冷冷道:“都把你们的狗脾气收起来,莫对西夏使臣无礼,折了我大宋煌煌王师的威风!”
“西夏国主李乾顺,是官家点名必须活捉的,若他能主动归降,自然再好不过,尔等若为了自己的军功而主动启衅,回头莫说军功,你这辈子约莫只能跟岭南树上的猴子为伴了。”
“待尔等娶个岭南的母猴子为妻,本帅一定给你们送一份大礼。”
帐内众将顿时大笑起来,心中皆凛然。
他们知道,种帅这番话是警告,自己若真敢启衅西夏使臣,种帅恐怕真会以军法严惩。
没过多久,西夏使臣入帐,站在帅帐内战战兢兢,一脸惧色。
种建中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嫌弃地撇了撇嘴。
一国使臣入敌营,竟表现出如此畏惧的样子,看来西夏朝堂确实无好汉了,难怪会被灭国。
“来者何人,径自通上姓名。”种建中坐在帅帐首位淡淡地道。
话音落,帐内的宋军将领们突然起身,发出一阵甲叶碰撞声,众将动作划一按住腰侧的佩剑,凶神恶煞地盯着西夏使臣。
西夏使臣看模样是个文人,何曾经历过如此阵仗,当即便双膝一软,裆部一湿,差点吓尿。
“外,外臣……西夏礼部尚书,李宗宸。”使臣跪地语气颤抖地道。
种建中挑了挑眉:“姓李?你与国主李乾顺是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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