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稳重点 第818节

　　赵仲御是赵宗晟晚年得来的儿子，全家对他宝贝至极。

　　前年哲宗赵煦尚在世时，赵宗晟曾上疏告老，请辞宗正卿之职，当时赵煦念老宗正主持宗正寺劳苦功高，遂有意让赵宗晟的儿子赵仲御继任宗正卿，谁知赵仲御这货打死不干，坚决辞却。

　　赵宗晟快被气死，无奈老来得子，宠溺得不行，只好听之任之，而宗正卿这个官职，赵宗晟也只能继续当着，指望赵仲御突然有天能懂事，把宗正卿继任下来。

　　此时此刻，赵孝骞在这里见到了蔡攸和赵仲御，他的表情似笑非笑，这二人却已把头埋进了裤裆里，根本不敢看他。

　　纨绔们此刻心中的惊恐，简直无以复加。

　　把俩日本人揍得不成人样后，才断断续续听到俩日本人说自己是大宋官家的岳丈。

　　而他们身边的随从见势不妙，赶紧跑去鸿胪寺报信，直到看见鸿胪寺卿姜涣气急败坏跑来，纨绔们终于察觉自己惹了大祸。

　　后来官家果然亲至，纨绔们此刻已经在思考自己的墓志铭应该刻什么字，怎样的文字才能完美地记载自己混吃等死毫无亮点的一生……

　　大夫在救老丈人的当口，赵孝骞已经把所有纨绔都认了一遍。

　　这些人里，赵孝骞只认识小半，其他的大半都没见过。

　　当然，他们是谁，他们的爹是谁，对赵孝骞来说并不重要。

　　目光只是锁定了蔡攸和赵仲御二人，这两人最熟，而且貌似他们的爹也是地位最高。

　　挑了挑眉，赵孝骞含笑道：“蔡攸，居安贤弟，出来吧，别躲了，朕已经看见你了。”

　　蔡攸无奈地站了出来，一脸尴尬惶恐地行礼：“臣蔡攸，拜见官家。”

　　赵孝骞又望向另一个：“仲御兄，你也藏不住了，谁叫你如此鲜明，出众……”

　　赵仲御一脸苦色地站了出来，躬身行礼：“臣赵仲御，拜见官家。”

　　赵孝骞低头看了看仍在被大夫施祝福术的俩老丈人，这回掉血比较严重，大夫一时半会儿估摸还救不醒。

　　“走，楼上找间雅阁，咱们聊聊。”

　　说着赵孝骞当先登楼而上，蔡攸和赵仲御苦着脸跟在后面，其余的纨绔一脸庆幸，幸好官家只认识他们，不然今日这一关怕是难过。

　　青楼的雅阁里，蔡攸和赵仲御进门就跪，一脸惶恐。

　　“臣有罪，请官家治罪。”蔡攸道。

　　赵孝骞给自己沏了一壶茶，慢悠悠地啜了一口，淡淡地道：“先别忙着请罪，总要告诉朕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蔡攸沉默半晌，这才娓娓道来。

　　事情并不复杂，甚至有点狗血。

　　总结起来，就是俩日本人非礼青楼花魁，那群纨绔则是见义勇为，看不过眼便出手教训。

　　这就要说到日本人与大宋的价值观冲突了。

　　或许对日本人来说，青楼楚馆这类地方的女子，只要看见了就能随便摸摸抱抱，女子再不乐意也只能忍受，毕竟干的是为人民服务的行业。

　　俩老丈人不大不小也算是日本国内首屈一指的诸侯大家，而且还是皇室苗裔，在日本说话行事向来骄横跋扈，他们要摸女人，那是女人的荣幸，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敢拒绝他们。

　　如今来了大宋，他们在大宋皇帝面前卑微到尘埃里，但今日进了青楼，下意识就觉得大宋的青楼跟日本都是一个标准。

　　可是大宋的青楼不是这么玩的，明明是个正规的SPA营业场所，结果来了俩老色批非要全套服务，口口声声说不差钱。

　　大宋青楼花魁虽说地位低下，但也是精通琴棋书画，被文人士子和权贵纨绔们争相追捧的女神。

　　人家撑死了只是个女公关，女陪聊，没人敢吃她们的豆腐，没想到今日来了俩奇葩。

　　花魁娘子进了雅阁，很快就惊声尖叫起来，羞怒交加的叫声引来了青楼掌柜和打手，也引来了隔壁雅间里正在聚会的纨绔们。

　　接下来的剧情，便显而易见了。

　　在大宋汴京的地盘上，俩老丈人招惹了一群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他们的下场自然毫无悬念。

　　听完了蔡攸的叙述，赵孝骞叹了口气，用力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果然，自己摊上了俩不争气的老丈人。

　　蔡攸一脸惶恐垂头道：“官家恕罪，臣实在不知二人是您的……岳丈，若早知道，臣拼死也会拦着不让动手的，只是他们快被揍死的时候，才高喊说是您的岳丈，那时一切都迟了。”

第1037章 桃色纠纷

　　大宋皇帝亲自出面，解决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桃色纠纷，实在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若非当事人是自己的老丈人，这种辣眼睛的破事连出现在赵孝骞眼前的资格都没有。

　　可现在人既然来了，总归要把事情解决，再说，老丈人品行再差，他们的女儿香啊，又懂事又乖巧，啥姿势都配合，而且向来都是姐妹俩二打一，让赵孝骞流连忘返。

　　就冲俩姐妹的面子，今日这事儿也得办了。

　　“今日的事，是朕的两位老丈人错了，当然，你们下手太狠，也有错处。”赵孝骞当即就下了定论。

　　蔡攸和赵仲御当然不敢反驳，官家说什么都是对的。

　　赵孝骞叹了口气，神情羞惭道：“家门不幸，出了这俩……总之，朕很惭愧。”

　　蔡攸和赵仲御惊呆了，接着无比惶恐地跪下：“官家何出此言，一切都是臣的错。”

　　赵孝骞叹道：“朕不是不辨是非的昏君，谁对谁错朕难道看不出吗？今日之事，错在朕的两位岳丈，你们不必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尽管赵孝骞说得很公正，但蔡攸和赵仲御并没有感到轻松。

　　伴君如伴虎，官家的话从来不能只理解字面意思的，谁知道这桩桃色纠纷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

　　古往今来，只要跟皇室扯上关系，太多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株连蔓引，最终炮制成惊天巨案，牵连无数人命。

　　今日揍了官家的老丈人，谁知道官家心里会想什么？

　　若是官家打算以此案为借口，将朝堂上一大批不合意的官员换掉，以此巩固皇权，树立帝王权威，那么今日在场的纨绔，包括他们后面的父辈祖辈，不知会有怎样的下场。

　　赵仲御的脸色稍微好一些，他知道自己和父亲都是皇室宗亲，父亲还是宗正卿。

　　他们一家在皇室里的地位比较超然，再说父子俩平日从未干预朝政，也未曾结党，根本没有触到官家的皇权利益，想必官家不会重罚他。

　　但蔡攸的心情可就不一样了。

　　他爹是蔡京，最近刚被官家重用，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很可能就会取代章惇，升为尚书左仆射，名正言顺的大宋宰相。

　　这个节骨眼上，蔡攸给他爹闯了这么大的祸，蔡家父子的前程再次变得渺茫莫测起来。

　　天威难测，圣意不可揣度，眼前这位官家，就算当年曾是一起玩闹吃喝的朋友，可如今他已是帝王。

　　当年的世子，今日的帝王，早已今非昔比，曾经的那点交情，他还会记得吗？

　　看着面前二人依然惶恐忐忑的模样，赵孝骞大抵明白二人在想什么。

　　或许在他们看来，皇帝出手要办的事，不管这事儿是大是小，最终都会发展成震惊朝堂天下的大事。

　　赵孝骞自己觉得有点冤，也不知是谁定的规矩，反正皇帝一定是要办大事的。

　　可皇帝也是凡夫俗子，他难道过不得平淡的日子？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何必整得鸡飞狗跳？

　　“你们不必担心，朕说的话就是字面意思，没有必要多想，做人磊落一点的好，世上没那么多阴谋，也没那么多所谓的‘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死太多人了，对朕也没好处。”赵孝骞叹息着道。

　　蔡攸和赵仲御闻言才稍稍安了心。

　　赵孝骞朝蔡攸挑了挑眉，突然笑了：“今日这事儿，朕不会追究，毕竟不是你们的错，但居安贤弟，你回家后怕是少不了一顿毒打……”

　　蔡攸眼皮一跳，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苦涩地一叹：“臣今日本就不该来，不然也不会卷入这场是非……今日回家后，臣父怕是要把我吊起来抽了。”

　　“朕记得不久前给你封了官儿，你父亲若是打你，就是殴打朝廷命官，你可以去开封府告他。”赵孝骞不怀好意地拱火。

　　蔡攸叹道：“臣虽有官职，可臣父的官儿更大，再说，亲爹揍儿子天经地义，官职可护不了臣的周全，今日回去后，免不了皮开肉绽的下场。”

　　赵孝骞笑道：“你没当官要挨揍，给你封了官儿也要挨揍，这官儿不是白封了么？”

　　蔡攸的高考成绩并不理想……

　　说来也不知蔡攸是不是运气欠佳，去年的科考居然落榜了。

　　后来赵孝骞为了向蔡京示恩拉拢，于是破例将蔡攸这个落榜生特赐进士出身，并荫补入仕，任为秘书郎，直秘阁修撰。

　　可是看今日的状况，蔡攸大抵还是没能改变纨绔性子，仍跟汴京这群纨绔子弟厮混一起。

　　明明蔡家祖坟已经开始冒青烟了，结果不肖子孙朝祖坟上撒了泡尿，青烟差点被浇灭。

　　“你们这些纨绔败家子经常在青楼聚会？”赵孝骞问道。

　　蔡攸和赵仲御的脸颊同时抽搐了一下。

　　虽然官家说的是实话，他们确实是纨绔败家子，可……您说话可否委婉一点？当了皇帝也要说人话吧？

　　“臣等大多是家中排行较小，有的非嫡非长，将来继承不了官职或爵位，只能吃喝厮混度此一生，故而我们确实比较经常饮聚。”蔡攸斟酌着道。

　　赵孝骞却看着蔡攸，打量了一眼，不解地道：“他们在家里非嫡非长，不被重视也就罢了，朕记得你是元长先生的嫡长子呀，而且如今有官职在身，你跟他们掺和什么？”

　　蔡攸真诚地辩解道：“臣当然与他们不一样，臣纯粹是自己不争气，自甘堕落……”

　　赵孝骞：“…………”

　　朕特么的竟然无法反驳！

　　扭脸盯着赵仲御，这货也是长子，被濮王赵宗晟寄予厚望，将来是要继承濮王爵位的，前年差点当上了宗正卿，是他自己坚决辞拒了。

　　赵孝骞刚准备张嘴，谁知赵仲御立马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蔡攸，非常光棍地道：“臣与居安贤弟一样不争气，且自甘堕落。”

　　赵孝骞气笑了：“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朕要不要给你们颁个奖？”

　　蔡攸和赵仲御脸色赧赧，他们的脸皮终究还是有底线的，自己也清楚刚才在官家面前说的话没出息。

　　赵孝骞却陷入了沉思。

　　汴京这群纨绔子弟无法无天惯了，这些人当然算不得好人，但也坏得不算彻底。

　　多年来在汴京横行街市，偏偏他们的父辈祖辈都是大宋的权贵重臣，后台背景很强大，犯了事就连开封知府都不敢管。

　　留着这群社会不稳定因素，任由他们继续在汴京无法无天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儿。

　　一张厕纸都有它的用处，这些纨绔子弟总不能连厕纸都不如吧。

　　今日若能借着老丈人被揍一事，顺手把汴京的治安问题解决了，对赵孝骞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微服出宫一趟，总不能真的只是解决一桩桃色纠纷吧，这皇帝当得未免也太掉价了。

　　沉吟许久，赵孝骞突然道：“蔡攸，你去把下面那些纨绔败家子都叫上来，朕要见他们。”

　　蔡攸不明所以，但还是非常听话地下楼了。

　　很快，十几个纨绔子弟神情局促惶恐地站在雅阁里，一个个低垂着头，忐忑不安地面面相觑。

　　久闻这位官家的大名，而且也都知道官家曾经的传奇事迹，今日终于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官家，却没想到是在这种不光彩的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