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剑金陵十三钗 第46节

　　可不知怎么回事，搞着搞着居然混成了一团之长，糊里糊涂的成了几千人的衣食父母，这实在是事先没预想到的。

　　眼看着两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苏耀阳有些无奈道：“说实话，这事问我算是问错了人，我自己都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不是……”黄观涛急了，“团座……你可是大家伙的主心骨啊，这种事你都没考虑过的吗？”

　　“我考虑个屁。”

　　苏耀阳没好气道：“一个星期前，我就是个从热河逃难过来的穷学生而已，我考虑的就是怎么带着家里的那个小丫头活下去。”

　　李高远、黄观涛同时翻了个白眼。

　　你这话在糊弄鬼呢，还穷学生……你见过有哪个穷学生是连眼睛都不眨就弄出这么多美式武器装备，连坦克、卡车、迫击炮都有的？

　　信你是穷学生，还不如相信我是玉皇大帝。

　　俩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盯盯的看着他，摆出一副你编……你继续编的架势。

　　“我……好吧……信不信随你们。”看着俩人用一种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眼神看着自己，苏耀阳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

　　爱咋想咋想，老子不管了。

　　最后，苏耀阳实在碍不过俩人的眼神，他只能无奈道：“我认为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咱们的危险处境还没解除。

　　咱们现在之所以暂时还安全，是因为日本人被咱们的那通毒气给打蒙了，如今的他们自顾不暇，忙着救治伤员呢，所以没空对付咱们。

　　只要再过一两天，等日本人回过神来，我敢保证朝香宫鸠彦王那老小子肯定会疯狂的调集兵力来对付咱们的。

　　所以咱们现在也别想着去哪落脚了，赶紧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去哪？”李高远言简意赅的问。

　　“去这里！”苏耀阳从自己的手里掏出一份南京地区机要图，指向了一个地方。

　　“慈湖镇……我们从这里找船渡江，然后赶往浦口，毕竟这里有徐源泉的第二军团在驻守，我们可以和他们会合，在那里休整一段时间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看到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思索着，他又补充道：“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咱们现在只是一支自封的野狐禅部队，没有任何番号和建制，这对于咱们日后的发展是非常不利的……所以……”

　　听到这里，黄观涛和李高远俩人立刻就明白了：

　　“所以……团座打算学那姜太公，稳坐钓鱼台，等着重庆方面来开条件？”

　　“聪明……”

　　“哈哈哈……”

第83章 何去何从

　　冬日的阳光像一把钝刀，勉强剖开铅灰色的云层，在残破的瓦檐上割出几道惨白的光痕。

　　青石板缝里结着冰碴，踩上去发出细碎的破裂声。

　　玉墨、小蚊子、香兰、怡春、豆蔻、红菱等连同十多名秦淮河出来的女子此时正蹲在河边，和孟书娟等数十名女孩蹲在河边替伤员洗衣服和绷带，一时间河边全都是女孩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经过南京城的这场生死磨砺，这些圣保罗教堂的女学生们和玉墨等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至少不会像先前那样连他们用过的衣服都嫌脏的程度，相互间倒也可以说说话了。

　　朝霞浸染着江面，玉墨蹲在青石埠头搓洗绷带，德式军服袖口沾着血渍与皂角泡沫。

　　江水泛着铁锈红，将她的倒影揉碎成颤动的光斑。那双惯于拨弄琵琶的纤指此时正拿着一个洗衣棒，用力捶打着石阶上的衣物。

　　她头上的发髻早散了，几缕青丝黏在汗湿的鬓角，随捶打衣物的动作扫过锁骨处的铜纽扣。

　　“玉墨姐。”

　　长着一张苹果脸的豆蔻悄悄来到她身边问道：“玉墨姐，等离开这里后你打算去哪？是等打算再回南京吗？”

　　经过了这些日子战火的洗礼，如今的玉墨身上那股风尘气息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稳和冷静，她停下了手中的活，沉默了一下后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了。”

　　“哦……”豆蔻点点头，“也是，如今南京已经被日本人给占了，咱们去那里肯定没好果子吃。

　　可是咱们离开南京还能去哪，我听说蒋委员长和那些大官们都去了重庆，要不我们也去重庆吧？

　　不过我们也不会说四川话啊，去了那里怎么做生意？”

　　看着豆蔻一副自说自话，又有些苦恼的模样，玉墨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目光。

　　她沉默了一下说道：“豆蔻，我不想干这行了。”

　　“不干这行？”豆蔻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随即捂住了嘴巴。

　　她扭头四下看了一下，急切道：“玉墨姐，你疯了啊……咱们不干这行还能干嘛？难不成你还想从良不成？

　　你可别忘了，干咱们这行的，一天是婊子，一辈子都是婊子，是永远也洗不干净的！

　　还是说你喜欢上哪个男人啦？你可别傻了，是你自己说的，男人没一个靠得住！”

　　玉墨淡淡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凄凉和哀愁，她伸出手挽了一下头发，“豆蔻，我没有看上谁，只是这些日子经历了这些事情，我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了，我想干点事情，也算是不枉来这世间一遭。”

　　豆蔻迟疑道：“你是说……”

　　玉墨点点头：“我想跟着苏长官，在他手下做事，和他一起打鬼子。

　　虽然我不会打枪，更不会打仗，但我还有一双手，我可以跟着部队做一些缝缝补补的活，也可以跟着宋掌柜救治伤员，替他们端屎端尿，洗衣裳。”

　　“我……”豆蔻有些傻眼，她想了半天才喃喃道：“玉墨姐，莫非你喜欢上了苏团长？”

　　“去你的。”玉墨斜眼撇了她一眼，“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没眼力劲的人？

　　去跟宋掌柜和那个肖鹿那丫头抢男人，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吧？”

　　豆蔻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随即又苦着脸：“玉墨姐，你要是走了，那我们该咋办啊？”

　　玉墨轻叹了口气：“豆蔻，干我们这行的，吃的就是一个青春饭，一旦过了三十，身价就会急剧下跌。

　　届时你要么改行，要么去做半掩门去伺候那些脚夫苦力，临死前再染上一身病，最后连死后都没有儿女送终，甚至连棺材都没有，就这样草席一裹被扔进乱葬岗，我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

　　说到这里，玉墨的眼眶已经红了，晶莹的泪珠噗噗落在了江水，划出一道道涟漪，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我……”豆蔻的眼眶也红了起来，低下头沉默不语。

　　自古以来，妓女从来就是最底层的下九流，地位连戏子都不如，下场自然是可想而知。

　　多少秦淮河的妓女，年轻时因为漂亮的容颜成为画舫上的头牌，那些达官贵人争相着为她们一掷千金，可等到她们年老色衰之后立刻成了无人问津的残花败柳。

　　最后被老鸨赶出画舫流落街头，由于没有一技之长，最后沦落为半掩门甚至是暗娼，去伺候那些浑身散发着臭味的苦力亦或是窝脖儿，每次混上那么几角钱，勉强混个温饱。

　　这种事她们看得简直不要太多。

　　看着沉默不语的豆蔻，玉墨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香肩，“你自己想想吧，不过我建议你快点想。

　　我估摸着队伍很快就要开拔了，你顺便再把我的话带给姐妹们，看看她们的想法后再做决定。”

　　和患得患失思前想后的玉墨等人一样，孟书娟、刘安娜这些女学生也在为何去何从而发愁。

　　她们这些女学生早就和家人失去了联系，否则也不会跟着陈乔治冒险出城逃难了。

　　不过和玉墨等人不同，她们这些女孩子和小露的年纪相仿，所以也更谈得来，大家有什么话都可以敞开说。

　　“小露……你能不能跟你家少爷说说，走的时候带上我们呀？”一位名叫刘安娜的女孩子一边洗绷带一边跟旁边的小露道。

　　“是呀。”另一名女孩也苦着脸道：“我们都和家人失散了，眼下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你家少爷再把我们赶走的话，我们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一众女孩纷纷出言央求小露，不少人脸上都露出担忧之色。

　　这年代的人见惯了战乱和死亡，自然深知像他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女孩，一旦失去了男人的庇护，下场会有多惨。

　　别说遍地的盗匪兵痞和流氓了，就算运气好没有遇到歹人，光凭她们这些小女孩，恐怕用不了三天就会饿死。

　　如今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比继续留在保安团更安全的地方了。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呢。”小露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道：“我可以替你们问一问，不过我们家少爷向来心善，想来应该会答应的。”

　　“太好了，小露你真好！”女孩们纷纷欢呼起来。

第84章 不抛弃不放弃

　　保安团刚结束连续好几日的激战以及昨夜的行军后已经很疲惫了，数千名士兵正分散在板桥镇的祠堂和众多民宅休整。

　　就在士兵们正享受难得的休闲时间时，西南方向的云层突然被尖锐的引擎声撕裂。

　　一架机身漆着血红日徽的川崎Ki-32侦察机（九八式）俯冲而下，机翼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这架九八式侦察机冲出云层后并没有进行盘旋侦查，而是直接就朝着板桥镇冲了下来，一直下降到300米的高度，螺旋桨卷起的狂风掀翻了晒谷场上的草垛，甚至连机腹悬挂的小型航弹清晰可见。

　　“敌机！散开！！”

　　看到突然出现的侦察机，军官们当场跳了起来，高声呼喊着让士兵们分散，只是他们的吼声被引擎轰鸣淹没。

　　一名年轻的士兵吓得打翻了煮着米粥的陶罐，滚烫的热水泼在脚边。

　　机枪手老曹踉跄着扑向架在磨盘上的M1917重机枪，而几个慌不择路的士兵竟举起加兰德步枪朝天空胡乱射击，弹道在机翼旁划出无力的弧线。

　　看着地面慌乱的士兵和那些零星无力的子弹，九八式侦察机的日军驾驶员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他扳动着操纵杆，飞机在空中灵活的盘旋了一圈后，俯下直冲地面，在距离地面不到两百米的距离时，机腹下那枚五十公斤的炸弹脱离了挂钩，直直朝着地面落下。

　　“轰……”

　　炸弹在一家米店旁爆炸，伴随着剧烈的爆炸，浓烟升腾而起。

　　硝烟裹着麦粉在米店上空翻滚，一名还穿着红肚兜的娃娃安静地躺在磨盘边，睫毛沾着晨露般的血滴，倒在旁边的是他的母亲。

　　这位母亲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散乱的发髻旁还有半碗没喂完的米糊正冒着热气。

　　投弹完毕后，这架九八式侦察机这才满意的摇晃着机尾开始爬升，很快先消失在天空里。

　　“我艹他小鬼子的姥姥！”

　　在一栋民房旁的苏耀阳看着在天空耀武扬威的日机，听着远处传来的哭泣声，气得目眦欲裂。

　　没等他说话，李高远立即道：“这里不能呆了，马上下令队伍集合，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还好刚才那架飞机是鬼子的侦察机，否则咱们就麻烦了。”

　　“对……”

　　李高远这么一说，苏耀阳也立即醒悟过来，既然日军已经发现了自己这支队伍，那么接下来迎接他们的肯定是日军的轰炸机和地面部队，他们要是继续留在板桥镇的话，迎接他们的就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无数日军了。

　　“赶紧走……马上集合！”

　　苏耀阳也不废话，当即下令部队集合。

　　十多分钟后，保安团全体集合完毕，数千人离开了板桥镇朝着目标慈湖镇赶去，并且在离开前，他们极力劝说全镇的乡亲暂时镇子到附近躲避几天，避免鬼子的报复。

　　而苏耀阳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四十分钟，由六架九六式攻击机组成的轰炸机群就光顾了板桥镇，一时间镇上爆炸四起，整个镇子都笼罩在硝烟和火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