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剑金陵十三钗 第63节

　　随后，三人甚至连看都不看，如同受惊的老鼠般从早就计划好的后门溜了出去，等到附近的日军赶过来时，只看到了五六具同伴的尸体倒在了血泊里。

　　而在另一处街道上，一队由三个战斗小组组成的日军端着三八式步枪和一挺十一年式轻机枪，沿着残破的街道缓慢谨慎的前进。

　　领头的军曹额头渗出冷汗，手指紧扣扳机，目光不断扫视着两侧的废墟。

　　突然，一声枪响划破死寂。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猛地仰天倒地，头上的钢盔滚落在地。

　　余下的日军立刻原地卧倒并寻找掩体，但第二声枪响很快接踵而至，又一名士兵捂着胸口倒下，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

　　“狙击手！”

　　军曹高声嘶吼起来，声音里混杂着恐惧与愤怒。

　　他们慌乱地寻找掩体，但狭窄的街道无处藏身，机枪手赶紧架好机枪，朝着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扣动了扳机。

　　很快第三颗子弹又精准地穿透了正在射击的机枪手的眉心，他的身体重重砸在瓦砾堆上，溅起一片尘土。

　　远处的屋顶上，张文山眯起眼睛，春田式狙击枪的枪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指尖感受着扳机的冰冷和弹力。

　　此时街道上的日军早已乱作一团，由于找到不到袭击者，日军只能绝望地四处乱开抢，有的则是往后跑，场面极为混乱。

　　等到又死了两人后，这个步兵分队终于彻底崩溃了，所有人都朝着来路疯狂的逃走。

第114章 相互嘱托

　　一大早天还没亮，隶属于三十九联队三大队一中队的一个日军小分队就被他们的军曹长叫醒了，他们小分队一行八人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开始拿出冷饭团就着冷水开始吃了起来。

　　或许有人会问，一个小分队怎么才八个人，其他人呢？

　　呵呵……因为其他人已经全都战死了，光是昨天就死了两人，其他三个人是前两天战死的，补充的新兵还没到，所以只能凑合着就这样了。

　　饭团虽然是冷的，但这些日军士兵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所有人都在一边吃一边养精蓄锐，因为这两天的战斗表明，他们面对的守军跟以往碰到的中国军队全然不同，他们的装备更精良，补给更充足，战法也更加阴狠毒辣。

　　战斗一打响，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或许这就是自己在世上吃的最后一顿早餐了。

　　“岸本君……”

　　上等兵岸本秀十三刚咽下最后一口饭团，同村的市川诚太郎就掏出了一个日记本递给了他。

　　“这是我的日记本，如果我今天回不来了，就麻烦你交给彩惠子。”说完市川诚太郎朝他鞠了一躬。

　　“好吧。”岸本秀十三接过日记，随后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对方。

　　“如果我回不来了，也劳烦你把这封信交给我的母亲……拜托了。”

　　“哈伊！”

　　两人相互鞠躬，也算是相互托付了。

　　而在另一旁，其他士兵也在三三两两的相互嘱托。

　　这也是日军的一个特色了，一个部队里的士兵都是同一个区域甚至同一个村子招募来的，相互之间都知根知底。

　　很快，他们小队就跟随着大部队朝着中国军队发起了进攻……

　　一个小时后，

　　太阳刚爬上焦黑的断墙，岸本秀十三就扯了扯市川诚太郎的袖口。

　　他摊开掌心，露出两粒沾着血渍的巧克力。

　　是从昨日战死的一名中国士兵的口袋里翻出来的。

　　他们缩在瓦砾堆后，就着硝烟味把糖含在嘴里，甜得让人鼻酸。

　　这味道让岸本秀十三想起出征前夜，他家院子里那棵老樱树下，他妹妹偷偷塞给他的和菓子。

　　“十三，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扯市川诚太郎有些悲观的问。

　　“谁知道呢。”岸本秀十三苦笑道，刚才只是进攻一条街道，他们小队就死伤了十多人。

　　那些中国士兵的手雷好像躲到用不完似地，一枚接一枚的扔过来，无论他们躲到哪里那些手雷都可以追过来。

　　那些中国人还装备了大量的冲锋枪，一旦近距离遭遇，这些冲锋枪就成了他们的噩梦。

　　“唉！”岸本秀十三轻叹了口气。

　　两人靠在墙壁下，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想着心事。

　　“哔哔哔……”不远处，中队长吹响了哨子，抽出指挥刀指向了前方……又一轮攻势开始了。

　　掷弹筒的尖啸撕裂晨雾时，中队长挥着军刀跃出战壕。

　　爆炸声中，整条街道都在震颤，那堵土墙在九二式步兵炮的轰击下像豆腐块般崩塌。

　　扯市川诚太郎和岸本秀十三所在的第三分队贴着墙根冲锋，他的刺刀上还绑着出征时神社求来的布偶。

　　“秀十三！右翼！”

　　市川诚太郎突然嘶吼，岸本秀十三刚转头，就看见二楼的窗户里伸出黑洞洞的枪口……是南京保安团的灰色制服，这支本该在南京被消灭的支那部队，此刻却像恶鬼般从每道墙缝里冒出来。

　　对面射来的7.62毫米穿透土墙，带起一蓬血雾，冲在最前头的田边二等兵仰面倒下，一蓬鲜血从钢盔的弹孔里喷了出来。

　　“八嘎……”

　　又惊又怒的岸本秀十三将三八式步枪的准星套住了那个射击口，只是还没等他开枪，又一枚圆溜溜的手雷从屋顶坠落，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巨响。

　　被炸得晕头转向的岸本秀十三也失去了准头，一口气打光了枪膛里的五发子弹后，趴在一堵坍塌的土墙后上子弹。

　　青灰色的天幕下，燃烧的茅草屋将火星扬到半空，像一场倒行的红雨。

　　紧接着他就听见市川诚太郎在右侧高声嘶吼起来。

　　“手榴弹……”

　　只是声音刚发出一半，就被机枪扫射声给掩盖。

　　他转头一看，惊骇的发现市川诚太郎的上半身已经被血浸透，就像块吸饱了红墨水的棉布贴在焦黑的土地上。

　　原来三发子弹贯穿了那具年轻躯干的瞬间，随后好友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至死眼睛都瞪得老大。

　　“太郎！”

　　战场上响起岸本秀十三凄厉的声音……

　　一天的战斗结束了，岸本秀十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返回己方阵地的，好友的死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迷迷糊糊。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这个样子肯定会遭来小队长的大声训斥，可现在不会了，因为他的小队长也步了好友的后尘……踩到了一枚中国人埋设的地雷，现在已经被送到了后方。

　　一想到平日里动不动就扇他耳光，甚至用“精神注入棒”殴打他的小队长，被地雷炸断了命根子后凄厉大吼大叫的模样，岸本秀十三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痛快，那个平日里总是黑着脸的家伙就算是能活下，这辈子也做不了男人了。

　　他不明白，那些中国人怎么会发明出如此歹毒的武器，专门炸人的大腿和命根子，这还是他印象中贫穷、愚昧落后的国家吗？

　　算了，不想这些了，接下来的这些日子他们中队应该不用再上战场了吧？

　　也不怪岸本秀十三会这么想，连续残酷的战斗让他这位已经服役了两年的老兵都有些精神恍惚了。

　　今天的这场战斗，他所在的中队死伤惨重，原本满编两百人的中队只剩下五十多人，他所在的小分队更惨，就连军曹长也战死了，原本十三人的分队就剩下他和一个刚入伍不到三个月的菜鸟。

　　他们的中队伤亡如此之大，岸本秀十三不相信其他中队的情况会好到哪去，但凡那些官老爷还有几分理智的话，就会立刻把他们给撤下去休整。

　　当然了，这只是岸本秀十三个人的想法，谁知道那些官老爷会怎么想呢。

第115章 日记本

　　昭和十三年四月二十一日阴台儿庄

　　今天又下起了雨，雨水混着血水在战壕里积成了暗红色的泥潭。我的靴子已经泡烂了，脚趾缝里全是溃烂的伤口，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小队长说这是为天皇陛下承受的“光荣之痛”，可我只想跪下来大哭一场。

　　中村死了。黎明前我们试图夺取北街那栋二层砖楼，支那军的机枪从窗户里泼出火网，中村的肠子突然就洒在了我脸上。

　　他倒下时还在抽搐着喊“妈妈”，我拼命捂住他的嘴……不能让敌人听见惨叫，这是军规。最后我只能用刺刀挑开他的喉管，像杀鸡一样。

　　血溅进嘴里的时候，我吐出了早上吃的发了霉的米团。

　　四月二十二日雾

　　支那兵从路边的水沟里钻了出来。

　　凌晨换岗时，雾里突然伸出十几把刺刀和大刀，斋藤的脑袋直接滚到了我的胯下。

　　我们对着那条水沟扫射了整整两箱子弹，可那些浑身污水的敌人还是源源不断涌出来。小野军曹被砍掉半张脸后，竟然抓着自己耷拉的眼球往嘴里塞，疯了似的喊着“靖国神社见”。

　　沼田联队长中午亲自督战，要求太阳落山前拿下那座庙宇。

　　我抱着炸药包冲过街道时，踩到了昨天被烧焦的战友残骸，焦黑的骨头咔嚓一声断在脚底。爆破成功后，我在碎砖堆里发现半本支那中学生的课本，纸页上还粘着半根手指……他们连学生都拉来填战壕了。

　　四月二十三日晴

　　天照大神啊，你是在惩罚我们吗？

　　从今天早上开始，对面的支那守军突然换人了。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刚换上来的那些支那人身上穿着的军官是灰色的，他们手中的武器也不是我们熟知的汉阳造或是“中正式”步枪，而是一种能够连续发射的步枪。

　　和他们作战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在和一挺机枪进行对射，这实在太可怕了。

　　仗打到中午时，我的三八式步枪早就卡了壳，现在全靠从同伴的尸体上摸来的弹药继续射击。

　　对面的机枪太多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又带走了我们小队三名士兵。

　　有个刚来不到半年的菜鸟临死前还攥着护身符念叨秋田老家的樱花，可他的腹腔已经被机枪子弹绞成了烂肉。

　　晚上分发补给时，后勤队只送来二十个饭团和两箱手榴弹。小队长把饭团都给了还能冲锋的人，那些伤兵则是每个人分到一枚手榴弹，小队长说必要的时候要有玉碎的勇气。

　　这头该死的蠢猪，我祝他早日被支那人的子弹打烂他的小鸟

　　四月二十五日夜

　　城墙塌了，重炮把东南角的碉堡轰成了碎石堆，支那军居然把重机枪架在了死人堆里。

　　我的耳朵已经听不清命令，全靠看大队长挥刀的方向冲锋。

　　踩过满地碎砖时，我突然想起京都老家屋檐下的风铃——现在应该到了挂鲤鱼旗的季节，彩惠子……我的爱人……你还好吗

　　凌晨两点，大队本部传来消息：濑谷支队已经后撤了，我们被要求完成濑谷支队未完成的任务。

　　我有一种预感，我可能不能活着回到本土了，真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