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 第115节
朱由校眉头微皱,再问道:“他们敢不给你孝敬?”
你这个司礼监大太监,未免也将自己摘得太干净了一些。
魏朝不敢欺瞒皇帝,赶忙解释道:“他们送信会送来孝敬银两,但那孝敬银还没送到京城来。”
运送贿银也是需要时间的。
朱由校轻瞥了魏朝一眼,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问道:“你们是如何分成的?”
魏朝吓得连连磕头,当即说道:“奴婢不敢贪墨,他们若是送来孝敬银,奴婢也是会奏明陛下,送入内帑,不敢私藏。”
皇帝摆了摆手。
“水至清则无鱼,你们若是实心为朕办事,收点好处,朕并不会怪罪。”
对于手底下的人,该严的地方要严,但该松的地方,那就是要松一点的。
魏朝闻言,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犹豫片刻,缓缓将在外的矿监税使给的孝敬说出来:
魏朝伏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砖,声音发颤:“回皇爷的话,那些矿监税使.按例是三七分账。比如湖广的陈奉,去年送来三万两,说是矿税盈余其实奴婢心里明白,这怕是连一成都不到。”
他偷眼瞧了瞧皇帝神色,又急忙补充:“司礼监收到银子后,照老规矩是‘三三制’:三成留作公用,三成分给各监秉笔、随堂,剩下四成”
说到这里突然卡住,手指不自觉地揪住衣摆。
朱由校冷笑一声,屈指敲着御案:“怎么?剩下四成被你们几个掌印私吞了?”
“奴婢不敢!”魏朝猛地直起身子,又慌忙趴下。
“那四成三成要打点文书房、御马监这些衙门,最后一成.才.”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才由掌印太监们略分润些”
皇帝突然俯身,吓得魏朝一哆嗦。只听朱由校阴测测地问:“这么说,朕的银子经过你们的手,倒要先被刮去七成?”
魏朝急得连连摆手:“皇爷明鉴!那些都是前朝的陋规.自从您登基,奴婢们早就不敢.”
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本蓝皮册子高举过头。
“这是泰昌元年以来所有孝敬银的登记册,分毫未动都存在内承运库偏殿里!”
魏朝的话半真半假。
朱由校并不会全信了。
实际上,他是收的最多的,在他的话里面,反倒是收得最少的那个了。
在他面前还不说真话.
这个魏朝,不知道是聪明还是蠢。
就朱由校了解的来说,矿监上任前需向司礼监缴纳‘拜见银’,通常为预估年收益的五分之一。
泰昌元年虽下诏撤矿税,但地方太监为保职位,反而加紧搜刮行贿。
实际上,送出的孝敬银,只会更多。
孝敬确实有分账制,但不是三三制。
司礼监掌印‘分例银’占总收益的三分之一。
秉笔太监的‘笔墨费’占总收益的十分之一。
随堂太监的‘茶果银’占总收益的二十分之一。
如果说一地的收益有十万两,那么,其中三万两都是要给到魏朝的,而上报的税银,得是他们分完之后的。
要么说抄家王安能得这么多钱财呢?
像司礼监掌印这个位置,每年的收入,是以百万两来计的。
除了皇帝之外,还有比这个位置工资更高的职务吗?
不过
对于魏朝的隐瞒,朱由校并不计较。
还是那一句话:猪,要养肥了再杀!
他现在的精力,要放在收兵权上面,待英国公开拔,他准备多日的手段,就可以用在京营上了!
PS:心累,稍作描写就要审核,起点审核机制真有问题。
第114章 陛辞受敕,犊祭纛神
泰昌元年十一月十三日。
天气酷寒,小雪飘飘。
东暖阁内,朱由校依旧在批阅奏章的。
熟悉国事基本上有一个月多了,这一个月多他批阅的奏章,当真可以堆成一座大山了。
勤政可谓直逼朱元璋。
随着他对国事的熟悉,各种事情基本上都处理过一遍了。
兵事、农事、吏事,刑事
太多了。
尤其是兵事,批阅了这么多奏章,朱由校更是深刻的感受到,他屁股下的皇位其实并不稳固。
如今的大明朝,黑云压城之势渐显,按照历史发展,未来数载,大明王朝将陷入内忧外患的困局。
辽东建虏狼子野心,北疆蒙鞑如豺狼环伺,西南土司暗藏祸心,山东白莲蠢蠢欲动,四方叛乱如燎原之火,随时都可能将大明江山焚毁。
无论是白山黑水间的金戈铁马,还是草原大漠上的剽悍铁骑,抑或是深山密林里的土酋兵戈,又或是齐鲁大地的邪教乱众,只要朱由校未能及时察觉并采取有效措施,大明王朝的统治根基便会在这接二连三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其间,天灾与人祸交织,旱涝灾害肆虐,江河泛滥成灾;军队因粮饷不足而哗变,士兵们为求生存揭竿而起;地方百姓不堪重负,民怨沸腾,小规模的民乱此起彼伏,这些乱象如蛀虫般侵蚀着大明的肌体。
世人皆言辽东建虏叛乱是大明的心腹大患,不断消耗着大明的国力,却不知西南土司之乱才是更为致命的暗箭。
奢安之乱一旦爆发,犹如决堤之水,不可遏制。
这场叛乱不仅会让大明对西南地区的掌控力大幅削弱,使得土司势力如野草般疯长,更会在经济上给大明沉重一击,让本就捉襟见肘的财政雪上加霜,成为压垮大明王朝的重要稻草。
唉~
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朱由校正在头痛的时候,魏朝缓步前来,对着朱由校说道:“皇爷,英国公已经在皇极门外候着了。”
今日是英国公张维贤带着他那两万‘精锐’京营兵士开拔前往开封的日子。
按照规制,京营开拔,有陛辞受敕的规矩。
朱由校从御座之上缓缓站立起来,说道:“摆驾皇极门。”
乾清宫外帝辇驾起,随行仪仗浩浩荡荡的朝着皇极门而去。
此刻。
皇极门外,英国公张维贤和几个京营的高级军官们,早早的便在此地等候了。
这几个高级军官里面,便有张之极、武定侯郭应麟、阳武侯薛濂、抚宁侯朱国弼这几个卧龙凤雏。
张之极满脸虚弱,黑眼圈重得跟熊猫一般,腰杆微弯,双腿有些发软。
自从回归了组织之后,张之极和这些纨绔侯爷们又恢复了之前风花雪月的日子。
每日通宵宴饮,顺带找些扬州瘦马、花魁美姬开impact。
便是他身子骨再好,一夜七次之后,该虚也得虚。
之前在乾清宫的时候,他每日都想念在风月场所纵横的日子,然而,回到以前的日子还没有半个月,他便又厌烦了这种日子。
呵!
女人?
有什么意思?
差点让小爷连路都走不动了。
张之极如此模样,武定侯郭应麟、阳武侯薛濂、抚宁侯朱国弼三人更惨。
三人相互搀扶着打着瞌睡,差点在皇极门外睡着了。
周围的文官见勋贵如此模样,不时冷哼,那眼神中的鄙夷之色,那更是不加掩饰。
张之极脸皮厚,直接无视了这些眼神。
另外三个人,根本就没精力搞这些,他们现在只想美美的睡上一觉。
而被架到火上烤的,便只有英国公张维贤了。
他脸皮还没厚到那种程度,因此,当文官投来异样目光的时候,他只得是低下头去,双手握拳。
心里已经是在想收拾自己儿子的第一百种方法了。
太阳东升,紫气东来。
而在这个时候,一声公鸭嗓传来:
“陛下驾到~”
随着司礼监太监尖锐悠长的唱报声划破凛冽晨雾,皇极门内外骤然肃静。
先导的三十六名锦衣卫力士分执龙旗、日月旗、五岳旗,玄色织金缎面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旗枪顶端鎏金铜铃叮咚相击,恍若天阙仙乐。
十二对金瓜、骨朵、立瓜、卧瓜由大汉将军高擎而过,鎏金仪仗映着初升朝阳,在雪地上投下森冷光斑。
斧刃处新淬的寒芒与檐角残雪交相辉映,刺得勋贵们不自觉眯起眼。
朱由校的九龙曲柄黄罗伞盖自汉白玉御道缓缓移来,伞沿垂落的珍珠流苏随步辇起伏而轻颤,恰似银河倾泻。
抬辇的二十四名太监着绛红云纹袍,步履精准如丈量,雪地上竟只留下一列深浅如一的脚印。
当皇帝銮驾行至丹墀前,随驾的六名捧宝太监同时高举传国玉玺、尚方剑等物,恭迎圣驾。
象牙笏板在文官手中微颤,武官甲胄下的皮革发出紧绷的咯吱声。
英国公猛然拽紧儿子衣袖,张之极一个激灵站直时,正对上御辇珠帘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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