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 第236节
朱承宗却缓缓摇头,目光如刀锋般掠过四周,最终落在父亲脸上:“定国公府之事……另有蹊跷。”
他刻意顿了顿,喉结微动,再言道:“隔墙有耳,恐生变故。”
此言一出,朱纯臣瞳孔骤缩。
他猛地倾身向前,五指攥紧座椅扶手,声音里透出几分急切:“你的意思是……密谋尚未泄露?”
朱承宗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重重点头。
“好!”
朱纯臣霍然起身,绛紫国公袍服在烛火下泛出冷光,说道:“随我去密室详谈!”
父子二人疾步穿过回廊,直奔府邸深处的密室。
朱承宗落后半步,侧首对紧随其后的管事厉声吩咐:“封住入口,无我父子手令,擅入者——杀!”
那“杀”字咬得极重,宛如冰刃出鞘。
管事浑身一颤,慌忙应下,当即喝令侍卫持刀把守。
密室幽深,四壁以青石砌成,唯有一盏青铜灯摇曳着昏黄的光。
朱承宗反手合上铁门,咔嗒一声落锁,随即转身从案上取过茶壶。
他动作从容,袖口却不着痕迹地一抖,一撮无色粉末悄然落入杯中。
“父亲连日劳神,且用些茶润喉。”
他双手捧盏递上,眉眼低垂,掩去眸中暗涌。
朱纯臣却看也不看,随手将茶盏往案上一撂。
瓷杯与石桌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茶水溅出几滴,在案面上洇开一片暗痕。
“都什么时候了,还喝什么茶!”
他一把扣住儿子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快说!外头究竟是何情形?”
朱承宗吃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随即压低嗓音,声音沙哑而急促:“父亲.请附耳过来。”
朱纯臣眉头一皱,心中惊疑,究竟是何等机密,竟连密室之内仍需耳语?
第201章 勋阀覆灭,血溅公府
地下密室之中。
朱纯臣虽然疑惑,但他仍下意识地俯身凑近,侧耳倾听。
就在这一瞬,寒光乍现!
朱纯臣只觉腹中一凉,紧接着便是撕裂般的剧痛。
他踉跄后退,低头看去,只见一柄短刃深深刺入自己的腹部,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染红了他的绛紫国公袍服。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正对上朱承宗那双颤抖却决绝的眼睛。
“你!”
朱纯臣捂住伤口,指缝间鲜血汩汩流淌,声音因剧痛而扭曲。
“为什么?!”
朱承宗的手仍在发抖,起初是恐惧,但很快,那颤抖竟化作癫狂的兴奋。
他嘴角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声音嘶哑而尖锐:“为什么?”
他猛地提高嗓音,近乎咆哮。
“因为你要带着整个成国公府去死!带着儿子去死!”
他步步逼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陛下天威浩荡,你为何非要造反?造反也就罢了,可你明知必败,为何还要拖着全族陪葬?!”
朱纯臣面色惨白,踉跄着后退,鲜血在密室石地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朱承宗越说越激动,嗓音近乎嘶吼:“儿子要活着!儿子要替成国公府留下血脉!所以.”
他猛地攥紧短刃,一字一顿。
“只有请父亲赴死了!”
“逆子!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
朱纯臣目眦欲裂,强忍剧痛扑上前去,挥拳欲打。
然而他多年沉溺酒色,早已被掏空了身子,哪里比得上在勋贵营苦练武艺的朱承宗?
朱承宗身形一闪,轻易避过,反手一推,朱纯臣便重重摔倒在地。
“本来那杯茶里已下了毒,父亲若肯喝下,你我还能留个体面。”
朱承宗冷冷俯视着奄奄一息的父亲,声音森寒。
“可你偏要逼儿子亲手弑父!”
朱纯臣感到生命正在飞速流逝,恐惧终于压过了愤怒。他挣扎着爬向密室铁门,嘶声呼救:“来人!快来人!”
朱承宗眼中寒光一闪,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拽住朱纯臣的衣领,将他拖回密室中央,随即抬脚猛踹其心窝。
朱纯臣闷哼一声,彻底瘫软在地。
密室外,管事与侍卫们肃立如雕塑,对门内的惨叫与挣扎浑然不觉。
这间以青石铸就的密室,本就是为隔绝一切声音而建。
朱纯臣身体不自觉的抽动,眼中的神采越发黯淡。
片刻之后,彻底不动了。
朱承宗缓缓俯身,指尖颤抖着探向朱纯臣的鼻下。
他的呼吸几乎停滞,指尖再无温热的气息拂过,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凉。
“死了.”
他嘴角抽动,忽然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像是紧绷的弦骤然断裂,又像是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滚落。
可这笑容还未完全绽开,便僵在了脸上。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双腿一软,重重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弑父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劈进脑海,震得他浑身发颤。
“我居然真的杀了父亲.”
惊惧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他。
他盯着自己染血的双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暗红的血渍。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父亲临死前不可置信的眼神,听到那一声撕心裂肺的“逆子”。
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
恐惧、痛苦、悔恨.无数情绪交织撕扯,几乎将他逼疯。
可很快,这些情绪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吞噬——
恨!
“为什么?!”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他在勋贵营勤学苦练,弓马娴熟,本可以凭借军功步步高升,光耀门楣。
可父亲呢?
偏要铤而走险,谋逆造反!
更可笑的是,明知必败无疑,却还要拖着全族陪葬!
“是你害我的!”
他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如困兽。
“是你害我的!”
愤怒如火山喷发,彻底冲垮了理智。
他抓起丢在一旁的短刃,发狂般扑向朱纯臣的尸体,一刀、两刀、三刀
刀刃刺入血肉的闷响在密室里回荡,鲜血飞溅,染红了他的衣袍,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我”
他机械地重复着动作,直到朱纯臣的胸膛被刺得血肉模糊,直到他的手臂酸软无力,直到满腔的恨意随着鲜血一同流尽.
终于,他停了下来。
密室里静得可怕,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他低头看着父亲的尸体,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结束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平静得可怕。
朱承宗缓缓起身,脱下沾满血迹的外袍,随手丢在一旁,又从密室的暗柜中取出一套崭新的锦袍换上。
他动作从容,仿佛刚才的疯狂从未发生过。
整理好衣冠,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密室沉重的铁门。
门外,管事正焦急等候,见他出来,连忙上前:“小公爷,公爷呢?”
朱承宗神色如常,淡淡道:“父亲在里面睡下了。”
物理上的睡着了,彻底起不来的那种。
管事不疑有他,只是忧心忡忡地问道:“死士都已集结完毕,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朱承宗目光微闪,沉声道:“起事之事尚未泄露,传我命令,所有人放下武器,各归其位,不得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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