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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 第61节

  因为孙承宗所言不虚。

  但他心中并无愧疚。

  那些个边地将门,边关胥吏,他们的军报多少造假,能当得了真?

  我辈清流,若不提拔,如何众正盈朝?

  孙承宗见周嘉谟眼中并无半点悔意,声调陡然悲怆。

  “蓟镇军士半年无饷,你们却青梅煮酒,夜夜笙歌!建奴铁骑屡次犯边,你们倒有闲心在左顺门外跪谏!“

  孙承宗放下周嘉谟,转身却突然抓起韩爌枯爪按在自己心口

  “摸啊!韩阁老,这颗心烫得能烙饼——烫的是城外冻毙的民夫,烫的是黄河漂满的尸首!“

  紧接着,孙承宗从袖中甩出染血供状砸在杨涟脸上。

  “周朝瑞连烙铁都没见就尿了裤子!诏狱里招供的同党姓名,够填满整面宣纸!”

  “哈哈哈~”

  孙承宗像是疯了一般,突然仰天狂笑,笑声在左顺门外回荡不止。

  “多妙啊!你们逼陛下用厂卫,转头就骂阉党乱政,这可不正是尔等结党营私,才让陛下宁信净身之人不信衣冠禽兽!“

  言罢,他猛地撕开官袍露出脊背鞭痕,旧伤疤在月光下如同沟壑。

  “这三十七道鞭痕,是当年我在边地遇马贼时挨的!”

  他转身暴喝如惊雷炸响,质问道:“你们呢?你们脊梁上只有廷杖的烂疮!”

  “再行跪谏,后果,诸位已知,承宗不再赘言!”

  宣泄一番之后,孙承宗只感觉堆砌在心中的块垒,被彻底击碎了。

  爽!

  太爽了!

  之前我居然委曲求全,期许着攀附结党来报国。

  我当时真是瞎了狗眼了。

  而孙承宗话说完之后,诸臣也是开始有反应了。

  “疯了,疯了,孙高阳疯了!”

  不知道谁惊叫一声,跪伏在众人之后的跪谏诸臣,一个个都惊慌起身。

  “我等欲报国,这不是结党之罪!”

  “韩阁老,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跪谏岂是邀直名?陛下若当真如此以为,我走便是!”

  “我们是忠臣,是清流,哪来的结党乱政,这是污蔑!”

  陆陆续续,又有人离开了。

  他们是想邀直名,但并不想死。

  如果韩爌能赢,他们躺赢,便是跪着,得罪了皇帝又如何?

  毕竟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

  直名有了,日后升迁的资本也有了。

  但如果韩爌必输。

  他们还在此处跪谏,岂不是要跟着韩爌他们一道送死?

  谁愿意死呢?

  他们加入东林党,一部分是理念相同,另一部分,何尝不是因为结党了之后,升迁才快,才不至于连进入权力中心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这一切都没了,还等什么?

  跑啊!

  人越走越多。

  最后,左顺门外,只剩寥寥几人而已。

  “呵呵呵~”

  韩爌居然笑出声来了,但那眼神无声,分明全是绝望之色。

  “孙高阳,你攀附阉党,做幸进之臣,你罪大恶极!”

  孙承宗将座师孙慎行搀扶起来,他不想争辩太多,只是淡然而语:“历史会告诉你答案的。”

  陛下为了保护他,故意让他留在宫中。

  但他执意要出宫面对众人。

  便是要拯救一部分人,一部分和他一样的人。

  太多人,因为自保,因为仕途,而被迫结党。

  另外,便是报君黄金台上意。

  他不想真的让君上背上暴君之名。

  至于满朝谩骂,何惧有之?

  他自可提携玉龙为君死!

  幸臣也罢,佞臣也好。

  只要陛下重用,只要能报国,他都受着!

  孙承宗搀扶着孙慎行离去。

  周嘉谟苦笑两声,拍了拍裤脚的灰尘,亦是失意离去。

  只余韩爌与杨涟跪伏在左顺门外。

  韩爌转头看向杨涟,说道:“文孺,且去罢。”

  他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权势,已经和他渐行渐远了。

  跪谏夺权,跪谏也夺不了权。

  韩爌面无血色,眼神中满是死志。

  或许,刘一燝是对的。

  但他至少抗争过,他没有背弃自己的理想。

  他韩爌,有始有终,是清流之臣!是大明忠臣!

  而杨涟听到韩爌此语,顿时急了。

  “辅臣,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杨涟怕死?”

  韩爌摇了摇头,说道:“我知你不惧死,但不应该死在此处,跪谏之事,是我一手挑起的,有什么罪过,我一人扛了便是,在叶公他们未入朝之前,朝堂的大局,还需要有人来稳住。”

  他似交代后事一般说道:“朝中,不能少了清正之士。”

  杨涟感动得眼泪直流,终于是缓缓起身了。

  他心中不知道是庆幸还是难过。

  他又一次没能似海刚峰一般,坚持到底。

  最终。

  左顺门外,只剩下一个韩爌。

  夜很深沉,但终有亮起的时候。

  新的一天,太阳缓缓升起。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入紫禁城,左顺门亦是缓缓打开。

  魏朝展开明黄卷轴,嗓音尖利穿透晨雾:“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东阁大学士韩爌身为辅臣,不思匡扶社稷,反行聚党乱政之事。其罪有三:一曰结党乱政,聚众左顺门跪谏逼宫,妄以膝骨胁天子;二曰纵容考功司颠倒贤愚,以'浮躁'黜边关干吏,凭'卓异'擢清谈无能之臣。三曰贪污受贿.“

  “朕本欲以谋逆论处.”

  魏朝忽然停顿,鹰目扫过韩爌剧烈颤抖的肩胛,继续念道:“然念尔万历二十六年督修永定河堤,尚存微功。着即革去所有官职,籍没家产充作辽饷,流三千里至琼州儋州。其子孙五代不得科考,门生故旧凡涉周朝瑞等供述者,交都察院严核!“

  韩爌连接旨都不能,直接晕死过去。

  一场跪谏风波,对于朱由校来说,有惊无险过去了。

  然而这件事,却已经在朝局之中,甚至在天下之间,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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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新朝雅政,雨露君恩

  泰昌元年,十月初一。

  左顺门跪谏,已经是近十日前的事情了。

  对于群臣跪谏,皇帝并没有牵连他人,只是将韩爌抄家罢职,流放三千里。

  至于其余臣僚,并没有立即做什么处置。

  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锦衣卫的刀剑一一落下。

  许多关键职位上的官员,多因为贪污受贿,或是被查出结党营私之罪,被一撸到底。

  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处死的处死!

  而空出来的位置,则填补上那些肯做实事,或是渴望幸进,唯皇权马首是瞻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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