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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屠户之子的科举日常 第11节

  “‘明远’二字可好?‘明’者,智也,达也,望你聪慧明达;‘远’者,志存高远,前程远大。王明远,望你人如其名。”

  “王明远……王明远……”

  王三牛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只觉得比“三牛”不知好听了多少倍,充满了书卷气和期许,脸上也绽开灿烂的笑容,再次深深作揖:“谢夫子赐名!弟子王明远记下了!”

  旁边的王金宝也听得心花怒放,虽然不太懂这文绉绉的意思,但“明”、“远”都是好字眼!

  他使劲在心里默念:“明远!明远!”生怕回家告诉家里人时忘了。

  赵夫子微微颔首,受了谢意,接着又谆谆叮嘱:

  “明远,读书识字,首重品行。在家需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在外需尊师重道,与同窗和睦。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望你谨记。”

  “是,夫子!弟子谨遵教诲!”王明远(王三牛)挺直了小身板,郑重应道。

  “好了,礼已成。福伯,带明远去学堂吧。”赵文启对老仆役吩咐道。

  老仆役应了一声,对王明远做了个“请”的手势。王金宝看着儿子跟着福伯走出正堂,走向那间充满墨香的大屋子,眼中满是欣慰与期盼。

  福伯领着王明远穿过小院,来到左侧那间最大的学舍。

  推开门,里面这会功夫已经坐了好几个孩子。

  几个穿着和王明远差不多、都是粗布衣衫的农家孩子好奇地望过来。他们脸上带着乡下孩子的质朴和些许局促。

  只有一个坐在前排的小胖子格外显眼。他穿着细棉布做的袄子,颜色鲜亮,领口袖口还镶着边,脸蛋圆润红扑扑的,一看家境就比其他人好上不少。他手中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支显然比王明远那支贵得多的毛笔,看到新来的王明远,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满是好奇。

  福伯清了清嗓子:“这是新来的同窗,王明远。明远,和大家认识一下吧。”

  王明远深吸一口气,照着刚才在堂上的样子,对着满屋子未来的同窗,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诸位同窗安好,我叫王明远,初来乍到,请多指教!”

  众人也都回揖。

第13章 三字经

  和其他同窗还没说两句话,一个穿着长衫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正是夫子赵文启。

  躁动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学童,无论大小,齐刷刷的快速回到座位。

  看来无论什么时代,老师的凝视最为“恐怖”。

  王明远也立刻学着旁人的样子,找了个靠墙的空位置坐下,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坐好。

  赵夫子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学堂,在几个年纪稍大的学童身上略作停留,最后又扫了眼王明远这个新面孔,声音清朗平稳:“今日,先温习《三字经》。自‘人之初’起,诵至‘人所同’。齐诵!”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稚嫩或变声期的童音参差不齐地响起,汇成一股略显嘈杂却带着奇特效力的声浪,在简陋的堂屋里回荡。

  这《三字经》他前世自然滚瓜烂熟,但此刻,他必须表现得像一个彻头彻尾的蒙童,对每一个字都充满“初识”的茫然。他嘴唇微动,模仿着旁人的口型,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先生说了,他只需听着。

  齐诵完毕,余音尚在梁间萦绕。赵夫子点了两个坐在前排的学童:“李茂,张栓。你二人入学已有半载。李茂,你讲‘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何解?张栓,你解‘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被点名的李茂(一个看着敦厚老实、约莫十岁出头的农家少年)立刻站起来,脸上带着点紧张的红晕,但声音还算清晰:“先生,学生以为…是说人若不教化,善良的本性就会变坏。教化的道理,贵在专一用心。”

  赵夫子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旁边的张栓。

  张栓慌忙起身,嘴唇嚅嗫了几下,额角竟渗出了细汗:“这…这‘昔孟母’…是…是说孟子的母亲…搬家?选…选邻居?断了…断了织布机?”他越说越磕巴,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成了蚊子哼哼。

  赵夫子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转向李茂,语气温和了些:“李茂解得好,知其意,明其理。”

  随即目光又落到张栓身上,变得严肃:“张栓,你入学亦有半载,此等三字经开篇之句,竟不能通解?纵使吾等蒙学不为科举登天,只求识字明理,将来谋个账房、文书之职,亦需根基扎实!

  若连此等蒙童之句都解不通透,将来如何与人契约?如何看懂账目?岂非授人以笑柄,亦堕为师之颜面!”

  张栓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头几乎埋到了胸口,嗫嚅着认错:“学生…学生知错,定当…定当勤勉。”

  训诫完毕,赵夫子又点了几个年纪更大些、约莫十二三岁的学童,让他们继续复习《千字文》中的某一段落。一时间,堂内又响起更加艰涩拗口的诵读声。

  王明远默默观察着,只见赵夫子脚步不停,时而驻足倾听,时而指点某个字的读音,时而纠正一个句子的停顿。

  好一阵忙活后,赵夫子才终于踱步到王明远这角落。他并未立刻开始新授,而是招手将刚解了围、额头汗迹未干的李茂和垂头丧气的张栓也叫了过来。“李茂,张栓,你二人也过来,再听一遍开蒙之句,温故而知新。”

  王明远连忙站起。赵夫子示意他坐下,自己则站在三人面前,目光沉静地落在王明远身上,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引导的韵律:“王明远,今日你初入学堂,便从《三字经》伊始。跟我念:‘人——’”

  “人——”王明远努力模仿着先生的发音,稚嫩的童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新奇。

  “之——初——”

  “之——初——”

  “性——本——善——”

  “性——本——善——”

  赵夫子教得极有耐心,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吐出,确保王明远能看清他的口型。

  每教完一句,便让他重复三遍,再连起来诵读。

  从“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到“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再到“昔孟母,择邻处”……一口气教了约莫百字。

  他并未过多讲解含义,只是反复强调读音和节奏。

  教读几遍后,赵夫子便让王明远自己试着背诵记忆,并特意叮嘱李茂和张栓在旁看着,自己则转身去检查那几个诵读《千字文》的大龄学童的进度。

  王明远眼观鼻鼻观心,嘴唇无声开合,装模作样地“苦记”,心中却感慨:这夫子真真不易! 小小一间学堂,十来个学童,年龄参差,进度各异,从刚开蒙的《三字经》,到已学《千字文》的,全凭他一人耳提面命,来回奔波,嗓子都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这效率,比起后世分班分级教学,实在辛苦太多。

  待赵夫子处理完那边,重新回到角落时,王明远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

  “王明远,将方才所授,自‘人之初’背至‘人不学,不知义’。”赵夫子目光如炬。

  王明远深吸一口气,刻意让声音带上一点磕绊和不确定,但字字清晰,竟将这一百多字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节奏也大致符合先生所教!

  赵夫子眼中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讶。他教蒙学多年,初入学堂的蒙童,能如此快地记住并流畅背出百字《三字经》的,实属罕见!

  而且这孩子口齿清晰,记性似乎……颇佳?他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只淡淡点头:“尚可。看来尚有余力,心思也还算清明。”

  他顿了顿,看着王明远那故作懵懂实则透着一丝灵动的眼睛,决定再试一试:“既如此,再授你百字。‘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

  他再次放缓语速,清晰地将接下来的段落一句句教给王明远,依旧是教读三遍,再让他自行记忆。

  这一次,赵夫子的目光在王明远身上停留的时间明显长了些许,带着一丝探究与不易察觉的期许。

  教毕,他又匆匆转身,去指导另一个小组的习字了。

  小小的学堂里,童声琅琅,墨香隐隐。

第14章 习字

  正午王明远跟着几个同窗走出蒙学小院,拐进隔壁张婆子开的食肆。每人就是热腾腾的菜汤和两个杂粮馍馍,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小口咬着馍馍,快速解决了午饭。

  下午则继续温习上午教授的内容。

  日头西斜,放学的时辰到了。王明远刚跨出蒙学的门槛,一眼就望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父亲王金宝。

  他正站在街对面一株老槐树下,目光在学童里不住地搜寻着。当看到王明远时,他挤出几分不熟练的笑容。

  “爹!”王明远小跑过去。

  “嗯。”王金宝应了一声,上下仔细打量着儿子。

  “累不累?坐了一天长凳,腰酸不酸?”他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的探询。

  “不累,爹。”王明远摇头。

  “那……先生说的话,都能听懂不?”王金宝又问。

  “能听懂,先生教得慢,还让我跟着念了好多遍呢。”王明远仰着脸回答,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

  王金宝这才像是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自然了些许。

  父子俩一前一后走在归家的路上,斜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刚踏进王家小院的门槛,两个小炮弹就欢呼着冲了过来!

  “三哥!三叔!”

  “三哥/叔!学堂好玩不?”

  虎妞和狗娃一左一右抱住王明远的胳膊,顶着小黑脸,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七嘴八舌地轰炸:

  “先生凶不凶?打人手板子疼不疼?”

  “学堂房子大不大?比咱家大不?”

  “爹说夫子给你起了新名字,以后叫王明远,不能叫三牛了是吗?”

  “三叔你今天学啥了?是吃肉吗?”狗娃的问题总是离不开吃。

  王明远被缠得脱不开身,索性拉着他们在院里的磨盘基座旁坐下。

  “学堂不大,但很干净,院子里有棵好大的银杏树,叶子金黄金黄的……先生不凶,但很认真……今天没学吃肉,学了这个!”

  他掏出那本珍贵的《三字经》,小心翼翼地翻开蓝布封面,指着上面工整的墨字。

  他的指尖点着开篇第一句,“人——之——初——”

  他放慢语速,学着赵夫子的样子,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念出来,然后让虎妞和狗娃跟着学舌。两个孩子学得认真,虽然发音含糊,但那份新奇和兴奋却无比真实。

  赵氏正从灶房出来,手里端着簸箕,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特别的温馨。

  站在堂屋门口的大嫂刘氏,手里剁着猪草,目光也落在磨盘旁那三个小小的身影上。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从前病恹恹、看着不顶事的小叔子,好像……还真有点不一样。这感觉,是继上次他教会全家认草药赚钱后的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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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今天是二哥王二牛负责送他。

  路上,王二牛迈着大步,推着独轮车,王明远依旧坐在车上。

  “三郎……”王二牛忽然开口,声音有点闷,“读书……真好不?”

  “好,二哥。”王明远肯定地回答。

  “那……”王二牛迟疑了一下,耳根在晨光下似乎有点泛红,

  “……俺要是也想认几个字,可不可以?昨晚上……俺就在旁边听来着……”他声音越说越小,带着点少年人的羞赧。

  昨晚王明远教虎妞和狗娃时,他确实在旁边听得入了神,只是没好意思靠得太近。

  王明远心里一暖,连忙道:“可以!怎么不可以?二哥想学,我高兴还来不及!以后我单独教你!”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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