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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屠户之子的科举日常 第3节

  “虎妞也吃……”王三牛声音柔和了些,将杏仁分成两份,拿起其中几颗递回给妹妹,“哥哥和虎妞一起吃。”

  王虎妞立刻开心地咧开嘴,露出几颗白牙,毫不客气地抓过杏仁,动作麻利地扒开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得喷香。

  看着妹妹心无城府的吃相,又看着她刚刚“表演”过的神力,王三牛心中那份别扭感依然存在,却又融入了更多的柔软。

  虎妞的记忆中,原主这个哥哥虽然体弱多病,但对她这个妹妹却是极好。

  每次母亲为了让他吃药,偷偷塞给他一点稀罕的零嘴(比如一块麦芽糖、几颗大枣),他总是会偷偷藏下小半,找到玩耍的小妹悄悄分享。

  这份情意,虎妞都记得。在这个家中,其他人或许觉得体弱多病的三哥是另类,是负担。

  但在小小的虎妞心里,这个偷偷给她好吃的病弱哥哥,是顶顶重要、顶顶需要她保护的人(尽管她才四岁,也不知道该如何保护)。

  王三牛捻起一颗温热的杏仁放进嘴里。生杏仁独特的清苦微甜和一丝独特的油脂香气在舌尖蔓延开来。

  他望向院子里忙碌的家人:父亲围着那沉重的石磨,开始推动巨大的磨杆,筋肉虬结的双臂爆发出稳定绵长的力量;

  大哥提着尖刀,在那砧板上的肥猪前比划,刀刃在日光下闪着寒光;

  二哥则在院墙边劈柴,碗口粗的原木在他挥动的利斧下应声裂开,沉闷的劈砍声带着穿透力;

  母亲和刘氏在厨房和院子间来回穿梭洗刷……

  此刻阳光洒在院子里,混合着石磨转动的碾轧声、劈柴声、洗涮声、虎妞在身边磕杏仁的清脆声响……

  却有一种微妙却真实感,如同碗中那碗温热的蒸蛋羹,缓缓地、固执地熨帖着他冰冷游离的灵魂。

  这里似乎也没那么糟?

  尤其是在看到那个黑黝黝的妹妹,满足地嚼着杏仁,还不忘偷偷把一颗没砸开的硬杏仁藏到小口袋里(大概是想留给他晚上吃的)时。

  王伟微微弯起了苍白的唇角,将那混合着清苦与微甜的杏仁咽了下去。

第3章 读书?

  晚上天一黑,小妹便拉着王伟的手爬到了堂屋的炕上准备休息了。

  记忆中这个年代,尤其是类似清水村这地方,晚上基本没啥夜生活。

  天一擦黑就上炕,省灯油也省力气。可能有的家里晚上还会点灯做做什么活计,但是他们家应该是没有的。

  记忆中他娘缝个补丁,针脚都歪歪扭扭像蜈蚣爬,而且补丁还硬邦邦的,穿身上硌得慌,大嫂更是不逞多让,婆媳两基本做不来这精细活。

  王伟——现在得叫自己王三牛了,和妹妹虎妞挤在一条打满补丁的薄被里,虎妞很快就睡熟了,呼吸又沉又烫,一只黑壮的小胳膊毫不客气地压在他胸口,死沉死沉的。

  王家这土坯房子,一共四间。

  二哥王二牛自己住一间;大哥王大牛和大嫂刘氏带着狗娃住一间;还有一间塞满了各种农具杂物;

  剩下这间大的,就是爹娘带着他和虎妞的地方;另外厨房和柴房都在院里的另一边,是茅草和一部分土坯搭的。

  本来他这个年纪应该是和二哥一起住了,爹娘担心他身子太弱,才一直让他和虎妞睡在自己屋里。

  夜深了。院子里是静悄悄的,能听见秋虫细微的叫声,但很快就被更大的声音盖住了。

  呼——噜——!

  呼——噜——!

  闷雷似的鼾声,先是从隔壁二哥屋里透过土墙传过来,紧跟着,大哥大嫂那屋也响了起来。

  大哥的鼾声像拉破风箱,高低起伏,大嫂的尖锐一些,两股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较着劲,连窗户纸都跟着微微发颤。

  王伟不禁感叹这一家人的鼾声也和体型还有气力一样大。

  王伟闭着眼,身体很累,脑子却异常清醒,像过筛子一样,反复梳理着“王三牛”那点少得可怜的记忆。

  太少了,太模糊了。

  以前的王三牛,活动范围基本被圈定在这个小小的清水村。病弱的身子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把他锁在炕头或者院子里能晒到太阳的角落。

  唯一出过远门,就是小时候爹娘背着他去县城、府城找大夫看病。

  只记得城墙很高……城楼很巍峨……城里街上人挤人,叫卖声吵得人耳朵嗡嗡响……

  那些景象在小小的王三牛心里留下过巨大的震撼。印象里,府城好像叫“长安府”?县城是“咸宁县”?

  因为这几个词一直反复的挂在父母问路的声音中。

  长安……咸宁……王三牛感觉很熟悉,这听着怎么像是古代的陕-西?那现在是什么朝代?唐朝?汉朝?

  可今天晚饭他明明看见了玉米棒子!这东西……不是明朝以后才从美洲传过来,清朝才大规模种植的吧?

  可看看爹、大哥、二哥,脑袋上都束着头发,穿着打扮也不太像前世教科书里面的清朝的样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朝代?王三牛脑子里乱糟糟的,看来只能以后找机会慢慢打听清楚了。

  就在他脑子里塞满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时,旁边一直躺着的他娘,突然开口了。

  “当家的。”声音不高,但在只有鼾声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爹那边没动静,像是睡着了,又像是不想搭腔。

  他娘等了一下,不见回应,有点不耐烦,用手肘使劲杵他爹的后背好几下,咚咚咚的声音格外清晰。

  “王金宝!跟你说话呢!听见没?”他娘的声音大了些,带着点被忽视的火气。

  “嗯……啥事?”他爹终于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句,浓浓的睡意里夹着被打扰的不快。

  “我说……”他娘的声音又压低了些,但那份认真劲儿一点没减,“咱们送三郎去读书,怎么样?”

  王伟听到这话,顿时浑身一紧,耳朵竖得高高的。

  炕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王三牛能感觉到他爹翻了个身,大概是面朝着娘这边了。

  “读书?”他爹的声音听起来清醒了些,但充满了怀疑,“他?就他那风吹就倒的样子?能行?”

  “就是因为他不行!”他娘的声音急切起来,带着焦灼,

  “三郎身子骨还是不见大好,咱们庄户人家,地里刨食,卖力气的活儿,他这样子哪一样干得了?趁现在咱们还有余力供养他,等咱们俩老了,干不动了,他靠什么活?喝西北风去?”

  娘顿了一下,喘了口气,接着往下说,声音更低,也更坚定:

  “我想咬咬牙送他去读书!念几年,认识些字,懂点道理,能去镇上找个账房的差事就行!不用风吹日晒,不用跟土坷垃拼命,能养活自己就成!

  这……这已经是我这当娘的,能给他想到的最好、最像样的一条活路了!”

  屋里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爹才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声音沉甸甸的,像块石头落地。

  “读书?你说得轻巧。给先生的束脩呢?笔墨纸砚呢?哪一样不要钱?”

  他爹的声音又闷又沉,

  “你忘了?老大家那位,前些年因为三郎吃药花钱,家里攒点钱都搭进去了,早都已经坐不住了!

  这两年家里攒下几个铜板,她能不盯得死死的?

  二郎眼瞅着也快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聘礼钱还在天上飘着呢!

  咱也不能一直偏心!

  而且,再这样下去,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他娘那边不说话了。王伟能想象出他娘咬着嘴唇,眉头紧锁的样子。他躺在被窝里,手指不自觉揪紧了身下粗糙的苇席。

  过了很久,他娘的声音才又响起来,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藏不住的哽咽:

  “那……那又能怎么办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三郎……他跟老大、老二、虎妞不一样啊!

  当家的,你想想,那几个,哪个不是壮实得像小牛犊?就算日子再艰难,他们有力气,能下地,能去货栈扛包,总归饿不死!可三郎呢?他……他咋办啊!”

  他娘的声音抖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情绪更激动了些:

  “都怪我!要不是当年怀他的时候,急着去找大夫,跑得太急……在山路上绊倒了……他也不会这么早产下来,落下这一身病根儿……是我这当娘的亏欠了他啊!呜呜……”

  他娘压抑着声音,低低地啜泣起来。

  他爹长长地、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事儿……我得好好再想想。”

  爹翻了个身,背对着娘,只留下一个沉默宽厚的背影。意思很清楚,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好好再想想……”

  娘低声重复了一句,像是在咀嚼这几个字的分量,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那压抑的抽泣声,又断断续续响了一会儿,才慢慢平息。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鼾声。

  王三牛躺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脸上冰凉一片,是泪水无声无息地淌了很久,早已打湿了粗硬的枕头。

  这身体的原主,以前大概也模糊地听过娘说过类似的话,但年纪太小,懵懵懂懂,只是隐隐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累赘。

  就连大嫂刘氏对他没好脸色,说话总是夹枪带棒,他也从没真正生过气,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愧疚。

  是啊,谁家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日复一日地填进一个药罐子的无底洞里,能没有怨气?

  大嫂只是性子直,心里藏不住事,有啥说啥罢了。

  但是刚才,他娘那句“是我这当娘的亏欠了他”,还有那沉甸甸的哭声……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王三牛的心尖上。

  那不是原主懵懂的愧疚感,而是一个现代灵魂,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瞬间读懂了这份母爱背后那份不顾一切也要为病弱儿子硬生生劈开一条生路的决绝!

  这份沉重,这份滚烫,让他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第一次真真切切、刻骨铭心地感受到了“母亲”两个字的分量。

  前世,他是985高校建筑系毕业。

  可偏偏运气不好,刚出校门就撞上建筑行业的寒冬,简历投出去石沉大海。

  父母也是这般为他合计出路,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工地当了最底层的施工员。

  就这,还是挤破了头才进去的。结果呢?才干没多久,半夜起来上厕所走岔了路,就被塔吊上掉下来的“冰红茶”砸回了这不知名朝代的鬼地方,成了个五岁的病秧子。

  一股混杂着强烈不甘、憋屈和更强烈渴望的火焰,猛地在他胸腔里烧了起来!烧得他浑身滚烫!

  这可能是他唯一的出路!也是他唯一能真正报答这具身体的父母,报答这份沉重母爱的机会!

  “爹……娘……”他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喉咙发紧,“若真有这个机会……我一定……拼命抓住!”

第4章 打探和大雍朝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窗外那只芦花大公鸡刚扯着嗓子嚎了第二声,就听“嗖”一声,一只破旧的布鞋精准无比地砸在鸡棚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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