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当什么乱臣贼子 第289节
于是,裴元连忙让人叮嘱前军,莫要随便喝人酒水,若是看见运枣的汉子,直接杀了了事。
裴元顺带给萧韺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动机,“人心险恶,不得不防啊。”
不料,萧韺对他的做法十分认同,甚至还微微挺起胸膛,“裴千户不必解释,我也听过《水浒传》的。”
可能是这一路小心起了作用,接下来的两日,前军虽然陆陆续续发现了些流贼探子的身影,但是并未见到有大股流贼出没。
萧韺给出了乐观的猜测,他认为贼军已经彻底被甩在了后面,以那些流贼的散漫,后续应该是追不上了。
裴元也希望萧韺说的是真的。
等到离开了郓城,便是这趟行程的第二个节点阳谷县了。
一听说进入阳谷县的辖地,萧韺也很懂行的,让前军切记注意老虎。
谷大用读书少,听两人处理的有条有理,感觉就十分专业。
进入阳谷之后,众人明显的感觉到此地的气候有些不同别处,似乎水汽尤重,阴冷的特别厉害。
裴元给众人解释了一句地势卑湿,多余的也不想讲了。
无非就是那场大水闹的。
弘治六年黄河发大水的时候,弘治天子以刘大夏为副都御史,治张秋决河,他亲口告诉刘大夏,“古人治河,只是除民之害,今日治河,乃是恐妨运道,致误国计,其所关系,盖非细故。”
意思说的就很直白了。
古代啊,治理黄河呢,是为了帮助老百姓去掉这祸害。
今天啊,治理黄河呢,是为了避免黄河决口影响到大运河。一旦南方的粮食不能通过大运河运到北京,那么京师很可能会遇到麻烦。
弘治天子说的很委婉,但是意思已经都表达到了。
古人治黄河,是为了保民。
今天你刘大夏治黄河,是为了保运河。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这么一对比也应该能领会了。
刘大夏身为弘治三君子,才思敏捷,自然懂了该懂的事情。
于是刘大夏先修长堤阻止黄河北上,又经过查勘,参考巡按河南御史涂升提出的“重北轻南、保漕为主”的八字方针,采取了遏制北流、分水南下入淮的方策。
一方面在张秋运河“决口西南开月河三里许,使粮运可济”;另一方面又“浚仪封黄陵冈南贾鲁旧河四十余里”,“浚孙家渡,别凿新河七十余里”,并“浚祥符四府营淤河”,使黄河水分沿颍水、涡河和归徐故道入淮,最后于十二月堵塞张秋决口。
说的很复杂,思路其实很简单,就是挖开黄河,让黄河的水往南流,避免冲击运河影响京师的粮道。
黄河水南走的过程,决开堤岸,凿开河道,淌到哪儿算哪儿。
于是这个以往不被历史注意的人类工程奇迹诞生了。
在大明朝廷的强力干预下,汛期的黄河竟然丝毫没有影响横在东边的大运河,全都被堵了回去。
堵回去了的黄河水到哪儿去了呢?
全部往南灌了。
最后这些黄河水被迫借助淮河河道,南走长江,才得以入海。
这真他妈的是,人定胜天啊。
为纪念这一人类征服大自然的奇迹工程,明孝宗下令,改张秋镇为安平镇。
也就是裴元他们很快要赶去的地方。
进入阳谷之后的第二天,当先探路的丁鸿就带回来了一个极坏的消息。
——前面的道路,被人蓄意挖开了。
裴元看看队伍中的辎重车,再看看队伍后面延伸到极远的深深车辙,心中顿时明白,自己终于还是被那些霸州流贼抓住了弱点。
他们携带的许多财物,在拖慢了行军速度之余,还成了他们极为薄弱的一环。
萧韺和谷大用也听到前面传回来的消息。
他们也第一时间来见裴元,见裴元看着那深深的车辙出神,也都默然不语。
他们也看到了裴元发现的问题。
阳谷比别处偏湿润的土地,让这里的道路比别处松软,也特别容易挖掘。
一旦霸州流贼,用一道道沟壑如同绳索一般将他们困住,那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如果不能及时挣脱,以更快的速度甩开这些流贼的纠缠,那么他们就很可能会迎来“大老虎”和“满天星”的真正大军。
第256章 人为财死
裴元向两人招了招手,于是都骑着马默契的短暂离开了队伍。
三人停马在不远处,谁也没先开口,互相看了几眼。
只不过,事情总要解决。
裴元掌握着话语权,主动问道,“你们怎么看?是放弃掉多余的辎重,迅速甩开追兵,进入东昌府,还是……”
裴元战术性的停顿了下。
一切皆在不言中。
谷大用最先忍不住了,向二人质问道,“之前我看你们处理军务时,能熟知乡情,因地制宜。如今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裴元和萧韺对望一眼。
两人都有些蛋疼,这种情况,《水浒传》也没写啊。
也无怪乎谷大用着急。
谷大用携带的财物最多。
他之前一度掌控着几十万大军。
要知道军队到了这么大的规模,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有序管理了,以至于各路人马时常有些意外的“缴获”。
所谓“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为了这些“缴获”能够顺利的落袋为安,这里面自然就有谷大用的一份。
谷大用现在虽然失势,但毕竟还没问罪,说不定还有死灰复燃的那天。
他手中积攒的财物也没人敢动。
再说,还有新上任的提督军务太监陆訚看着。
若是陆訚瞧见他的前任被某人夺了家财,他又会怎么想?
是以,谷大用这次回京,可是带了大量钱财的。
这笔钱的数字太大,让谷大用实在难以割舍。
萧韺略犹豫了下。
他是在陆訚接替了谷大用之后,才开始大肆收受贿赂的。
本身他是萧敬萧公公的侄子,再者还是现在提督军务太监的亲信,这两者身份一叠加,不少的武官头头都有一份见面礼送上。
这次萧韺回京,就是打算先把这笔钱借机运回京城的。
他的钱来的容易,虽然觉得惋惜,但是态度还在两可之间。
萧韺目光游移不定,最后觉得可以听听裴元的意思,便问,“裴千户,你怎么说?”
裴元自然也看明白了两人的态度。
裴元恶狠狠的断然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老子的每一两银子,都是拿命换来的,为什么不能拿命来守?!”
萧韺见裴元这态度,不由心生畏怯。
之前他还打过裴元那些财物的主意,看到裴元这个狠劲,赶紧息了那心思。
裴元的态度让谷大用击掌赞叹道,“好一个人为财死!”
裴元看向一直没表态的萧韺,“萧千户怎么看?”
萧韺见裴元要打,也跟着拿定了主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
三人难得的统一了意见,互相望望,都各有心思。
——关于人为财死,裴元是这么理解的。
他想拿这些徐州卫的官兵去赌一赌。
如果赌赢了,自然皆大欢喜,保住自己那些银子。
如果赌输了,死的也无非是徐州卫的官兵。真要顶不住了,他可以把谷大用出卖掉,然后趁着霸州流贼活捉谷大用、以及分赃的混乱,带着自己的女人和小弟直接跑路。
——关于人为财死,萧韺是这么理解的。
让裴元带着这些徐州卫官兵去赌一赌。
如果赌赢了,自然皆大欢喜,保住自己那些银子。
如果赌输了,死的是裴元和徐州卫的官兵。真要顶不住了,他可以把谷大用出卖掉,然后趁着霸州流贼活捉谷大用、以及分赃的混乱,带着自己的儿子直接跑路。
——关于人为财死,谷大用是这么理解的。
让裴元和萧韺带着徐州卫的官兵赌一赌。
如果赌赢了,自然皆大欢喜,保住自己那些银子。
如果赌输了,上阵的是裴元、萧韺和徐州兵,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
总而言之。
以这三人的道德底线,他们心中的“人为财死”,大约就是鼓动“别的人”为“自己的财”而死
裴元决定趁机敲定两人的看法,“那就是要打?”
谷大用和萧韺都咬牙道,“打!”
“行!”裴元见统一了意见,直接询问道,“两位准备把活命的机会,押注在徐丰身上吗?”
谷大用和萧韺都明白了裴元的意思,他们当然不可能把活命的希望,指望徐丰那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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