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当什么乱臣贼子 第419节
至于费宏回来发现后该怎么办呢?
费宏就没再回来。
没多久老实人费宏就被勒令致仕了,然后费宏在回家的路上,被宁王派出的骑兵一路追杀,追到了临清的时候,纵火烧了费宏的坐舟。
也就是费宏命大,这才躲过一劫。
这件在武宗实录中被删光的事情,在嘉靖年间进士高岱的《鸿猷录》中,记得明明白白。
除此之外,薛应旗的《宪章录》,尹衡的《明史窃》,焦竑的《玉堂丛书》,这些明朝官员的记载,都可以旁证。
要知道,给宁王恢复的三个卫所,有着重大的意义,因为这给了宁王正儿八经养兵的名义。
别看只有三个卫所,朝廷的卫所能够吃空饷,宁王就能反向操作,用这三个卫所养出三十个卫所的兵马!
后来宁王叛乱之后,拿到历史解释权的杨廷和,还很不要脸的通过修改历史,把这个锅甩给了王琼,表示这事儿是王琼干的。
杨廷和的儿子杨慎听说老爹受委屈了,为了还老爹的清白,当即出来站台。
他写了一本《丹铅杂录》,力证他的老爹在宁王恢复三卫时候,在丁忧,有不在场证明!
按照杨慎所说,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就是梁储梁叔叔!
可惜,这位大明最聪明的状元,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个,是他记错的了他爹栽赃的对象。他应该骂王琼,不是骂梁储……
第二个,是他记错了他爷爷死的年份,复宁王护卫的事情发生在正德九年,而他爷爷是十年三月才死的……
就、就很尴尬。
还特么不如不说呢。
这个大写的尴尬又被另一位大才子王世贞,也就是那个发明了把鸡头和鸡屁股插在鹅身上的右都御史王忬的儿子,记录在了他的《史乘考误》中。
王世贞表示:“嘿嘿嘿。”
说一句,刑部尚书王世贞身为文坛盟主,“后七子”领袖,以后频繁的出现在明穿小说中,被各种穿越者抄诗蹂躏。
这就是乐子人的下场。
裴元想着这些,对大明朝堂未来的脉络,又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目前,裴元基本已经把内宫的政治斗争捋明白了,也基本上能丝滑的搭上各位公公的顺风车。
但是外朝的事情,还有些值得投机的机会。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锦衣卫冲了进来,低声道,“人来了,离这里不足五十步!”
裴元赶紧让那些锦衣卫散开,装模做样的在李士实借住的院子外闲逛起来。
那李士实刚一出现在裴元的视野,裴元立刻看到了两个带着红圈的家伙。
好家伙,这个臧贤的野心,也不比李士实小。
或许是那种冥冥之中的欣赏,李士实也一眼就看见了在寺中查看的裴元。
他当即就忍不住热情招呼道,“这不是裴千户吗?”
裴元也装作偶遇,看着李士实惊喜道,“原来是左都御史!你怎么也在这里?”
李士实哈哈笑着说道,“右都御史、右都御史!”
裴元笑着说道,“都宪谦虚了。朝中谁不知道,如今左都御史洪钟已经老迈,随时可能会退隐。朝廷让都宪来管事,就是准备交接的。卑职可能叫早了,却不会叫错了。”
李士实哈哈笑道,“可不好这么说。”
说完,赶紧向旁边人介绍道,“这位就是镇邪千户所千户裴元,上次我在宫中和他见过一面。当时就一见如故,很是投缘。”
接着,又向裴元介绍,“这位、这位……”
李士实这位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大意了,臧贤的身份太敏感了!
臧贤现在担任的乃是教坊司的官员,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而李士实呢?
都察院的实际上的一把手,纪律部门的最高掌管。
再加上他们两个,一个是正九品,官场的末流。一个是正二品,官场的顶流。
这两人掺和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古怪,怎么看都有问题啊!
面前的还是个锦衣卫武官,专门负责刺探的。
而且臧贤还有个特殊的身份,他可是朱厚照的男宠啊!
李士实一时语塞,旋即有些慌乱。
裴元却笑着看向臧贤,拱手道,“臧奉銮的大名,卑职也是知道的。”
裴元说着,有些感慨,想不到自己也有向九品官说卑职的一天。
“哦?”那臧贤瞧着裴元。
他长得白净,目光如同秋水,“想不到我的名号,就连你这般名不见经传的锦衣卫也知道了。”
裴元笑着说道,“也是巧了。卑职家住在灯市胡同,那边正好有教坊司的一处产业。卑职年少慕艾,却又家贫,常常遥想,若是能在教坊司做个官儿,才叫快活。”
臧贤听了哈哈大笑。
裴元继续说着,“臧奉銮那时候担任左司乐,调教女乐的时候,卑职便在院中时常倾听,是以早就仰慕已久。”
臧贤听了笑道,“有趣。”
他身为朱厚照的男宠,偶尔遇到个把他当男人看,而且还表示艳羡的人,着实让他心中畅快。
臧贤主动对李士实道,“难得遇到妙人,今日不谈别的了,就畅谈京中风物如何?”
李士实对裴元也有结交之意。
他现在已经入京为官,和臧贤有的是密谋的机会,当即忘记了刚才的尴尬,主动说道,“那就共入禅房一叙,饮一杯清茶如何?”
说完,还弥补般的说道,“我也是正好遇到来上香臧奉銮,正想向他请教一些音律上的事情。”
裴元也顺便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镇邪千户所平时只管僧道,不理旁事,今天正好巡查到这边。”
又笑道,“只是不曾想,今日这般有缘,钟子期、俞伯牙之外,还有我这第三人。”
三个野心勃勃之辈互有好感,当即一同入了李士实住的院子。
第355章 这都是我的词儿
李士实让小沙弥上了茶,三人举杯谈笑,说起京中风物。
李士实是江西人,二十三岁考上进士后,选在刑部做事,一连在京中生活了十五年,这才外放为官。
不知不觉,又是三十年过去了。
他对京城的感觉亲切又复杂,这次重新回来,还有一种回到故乡的错觉。
臧贤身为教坊司的官员,见识的大多都是美好的生命,以及那些美好生命多种多样的不幸。
他身为朱厚照的男宠伶人,看待诸事,又是别样的视角。
而裴元在市井长大,接触的都是些普通人的悲喜。
三人眼中的京城各不相同,聊起来都觉得颇有趣味。
只不过裴元可不是没事瞎套近乎的。
他来之前只是打算接触一下李士实,但是在见到臧贤,并且猜到宁王要启动闯三关之后,他就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把“宁王的闯三关”当做一个运营的上市项目,那么经手这件事的每个人,都能拿到好处。
李士实可以看作宁王的甲方代表,政治掮客臧贤这个总召集人可以看作保荐的券商,之后的杨廷和、张锐、陆完等人可以看作参投的各路资本。
大家齐心协力让宁王恢复武力,分食宁王拿出来的好处。
这些人不指望宁王能像当初的燕王那样推翻昏君,但只要把宁藩的数代积累吃到嘴里,那就足够了!
裴千户的脑子活泛的很。
这种事情,我也可以收钱,我也可以爱宁王。
于是,说着说着,裴元便话音一转,叹息一声,“可惜啊,小弟我不能在京城久待,过几天就要到山东去了。”
“哦?这是为何?”李士实有些可惜,他久不回京师,初来乍到,好不容易遇到个谈的来的,没想到立刻要走。
裴元也不隐瞒,直接道,“还不是为了罗教的事情,罗教势大,眼看就要在山东闹出乱子了,再不去管管,只怕又是一個霸州军。”
说完,似乎是怕两人不理解,又解释道。
“小弟这个镇邪千户所,专门负责补拿邪教,没得推脱。”
李士实听到裴元的那些话立刻来了兴趣,他装作随意的询问道,“那罗教是什么,怎么之前没听说过?”
“哦,罗教嘛……”裴元立刻对这两个人面和影响很广的家伙,讲了讲什么是罗教的“真空家乡,无生父母”。
随后又道,“罗教在山东蔓延极为迅猛,特别是在运军和漕工中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裴元循循善诱道,“现在霸州军闹的那么厉害,听说都快打到都宪的江西老家了,朝廷现在剿匪,全靠运河筹措粮草。一旦这罗教趁机暴乱,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士实听的目光闪动,呼吸都放慢了。
裴元说的这种可能他不感兴趣,但若是将来宁王起兵的时候,罗教来这么一下子呢?
一旦那时候突然把运河瘫痪掉,岂不是可以重创朝廷?
这个罗教,很有价值啊!
李士实忍不住问道,“那这个罗教的事情,裴贤弟可有什么头绪了?”
裴元道,“罗教势大,陛下为此还特意重新恢复了西厂,另外任命了山东巡抚,再加上小弟,进行三方会剿,具体如何,还得边走边看。”
说着,裴元主动诉苦道,“漕工和运军的安稳,关系到边军的粮饷,关系到京军的人吃马嚼,就连咱们这些人的俸禄,也要从运河上来,哪是那么好动的?”
李士实听的频频点头,险些就要劝裴元算了吧算了吧。
裴元见李士实赞同,像是寻到了知音一般,苦水一倒就停不下来了。
“再比如说吧,前些天,我在通政司的眼线……”
裴元说到这里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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