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当什么乱臣贼子 第532节
裴元对朱厚照的这个想法,持高度赞成的意见。
何况这些弥勒教徒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凭这些弥勒教徒早年叛乱的时候,王良、李钺这些妖僧想要做内应打开边塞,让达虏小王子入寇,就足以判他们一死了。
裴元审问他们也是想从他们口中得知李福达的一些消息。
靠陈心坚家传的吃饭手艺,千户所从这些弥勒教邪教徒口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裴元让人把和李福达相关的资料,都秘密整理了。
接下来,就看武定侯郭勋什么时候被拉下水了。
在陈心坚的努力下,一些弥勒教的高层详细的供述了“三河驿案”的一些始末。
等陈心坚兴冲冲的拿了供词来给裴元看时,裴元看了几眼就大失所望。
陈心坚连忙虚心向裴元求教。
裴元这才对陈心坚说道,“以弥勒教了结三河驿案的事情,是天子的安排,这是过了明路的造假。你把这供词做的这么严丝合缝,老子乍一看,还特么以为是你做的。”
陈心坚这才惊的冷汗淋漓,连忙又将供述重新做了。
等裴元拿到那些错漏百出、血迹斑斑的供词,这才满意的将那叠供词拿了,入宫去求见朱厚照。
到了宫门询问,却得知天子此刻并不在宫中。
想要再问,那把门的官兵却不肯再答了。
裴元想了想,谷大用和丘聚这会儿都在山东,他也没什么认识的人物,只能向人问道,“那不知道东厂提督张锐张公公可在?若是在的话,烦请通禀一声。”
那些官兵见是寻张锐的,都不敢怠慢,赶紧让人去传话。
很快就有一个小太监过来引路,带了裴元去见张锐。
张锐仍旧是那副和气的样子,见到裴元就笑眯眯的问道,“裴千户怎么得空入宫了,莫非又有什么妖孽邪祟不安分了?”
裴元连忙道,“弥勒教叛贼皆已伏法,另外事涉‘三河驿案’,乃是陛下亲口让卑职经办,这次特来复旨。”
张锐闻言笑道,“那你来的不巧了,陛下现在去太平仓裴德府上了。若无传唤,我却不好直接带你过去。”
太平仓?!
裴元闻言一愣,那不是我家吗?
朱厚照去我家做什么?
好在裴元很快反应过来,这会儿太平仓还没落到自己手中呢。
怀着对新家的美好期待,裴元连忙道,“无妨,太平仓我也是知道地方的,自会上门求见。”
张锐平平淡淡道,“既然裴千户得了机会入宫,自该恪尽职守才是,不妨在这宫中看一看,免得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裴元心中警惕,莫非这张锐还对夏皇后没死心呢?
若是自己勾结一个内官诬陷夏皇后,就算得到了张锐背后张太后的好意,也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裴元回道,“卑职还要去复皇命,并无太多时间耽搁。”
张锐闻言也不着恼,将手揣在袖中,仍旧笑眯眯,意味深长道,“事情找上了你,哪是那么容易两不得罪的?你不太走运,太后、皇后选一边吧。”
裴元:“……”
他可太懂这句话了。
如果裴元只是个寻常的正五品锦衣卫千户,在张锐让自己做出选择的时候,基本就被宣判死刑了。
就像是后世勤勤恳恳的官场小人物,莫名其妙的就介入了神仙打架,然后努力平静的一生,就随便的毁于别人的任性和恶劣。
可以说,张锐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几乎毁掉了普通千户裴元的所有努力。
他将不得不去帮着诬陷皇后,然后随随便便的死于皇帝的震怒,或者皇后的报复。
或者他拒绝诬陷皇后,然后立刻得罪凶名赫赫的东厂提督,以及他背后更加不可抗衡的当今太后。
裴元想到这里,越发坚定了心中的念头。
本千户,真的不能普通的活着啊。
第440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裴·不普通·千户·元,深深地吸了口气,向张锐开玩笑似得问道,“不白帮忙吧?”
张锐则哈哈大笑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笑得急,回答的也急,声音比往常还要尖锐一些。
他亲近的用手背碰了碰裴元的肩膀,“怎么能白帮忙?以后咱们不就是自己人了吗?”
裴元附和的大笑着,心情却很糟糕。
这糟糕,和要被迫诬陷一位无辜的女子无关,而是因为他不得不将视线转向了更麻烦的方向,看到了更麻烦的事情。
在自身的体量慢慢庞大后,实力壮大的裴元集团,也随着膨胀,慢慢的触及到了更多利益边际。
——堪称裴元集团命脉的大运河战略,不是没有对手的。
那就是一直以来,依仗着姐姐宠爱,狂妄无比的张鹤龄。
张鹤龄不但倚仗权势侵占了大量田庄,垄断了京中的许多贸易,而且还把手伸向了大运河。
用时人的说法是,“族子舍人,下上运河,阻扰贸易,拷掠无辜,谤怨载途”。
那么这个嚣张狂妄,在北京附近猛猛侵占土地的张鹤龄,为什么会对大运河感兴趣呢?
那是因为张鹤龄靠着批条子的方式,从各大盐场购买了大量“残盐”。
这些各个盐场不得不交出的“残盐”,需要通过大运河便捷的运输,向各处走私。
这笔被侵没的盐款,数目极为庞大,甚至都到影响国家财政开支的程度了。
科道官多次上疏弹劾二张,却都被除了喜欢老婆,什么都废物的弘治天子拦下,他还命令司礼监制止群臣提及张鹤龄、张延陵兄弟的事情,并写下亲笔手谕:“朕只有这门亲,再不必来说”。
就连名声很大的李梦阳,都因为直言弹劾张鹤龄,被弘治天子投入诏狱。
后来弘治天子死后,张鹤龄越发嚣张起来。
因为他的姐姐已经从皇后,变成了至高无上的皇太后。
于是他便伙同庆云侯周寿,大量的向皇帝批条子要求从长芦、两淮购买用不掉的“残盐”。
即位之初急于展示权力的年轻天子,懵懵懂懂的批准了这些东西。
结果这件事引来了户部尚书韩文的激烈反对,认为“此辈名为买补残盐,实侵夺正课”,所以要求立刻取消这些条子。
伏弟魔张太后毫不犹豫的出手,结果最后滚蛋的是户部尚书韩文。
那对这件事,朱厚照真的没心没肺的毫无感触吗?
并不是。
在朱厚照认真的审视自己的朝廷,并且推出了一个有力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之后,所办的第一桩大案,是让御史和给事中,去查盘变卖扬州两淮运司商人杜成等人名下的“革支盐引”一百一十六万引。
这个杜成就是张鹤龄家的白手套。
刘瑾新政中关于盐法的改革,很重的一刀就砍向了张鹤龄。
这也是为什么在正德五年的众叛亲离中,朱厚照的心理防线会崩溃的那么快。
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候,压垮他的那根稻草就是张太后。
——“武宗迟疑不决,永惧祸及,乃驰见慈寿,具言状,慈寿许之……遂就下锦衣狱。”
那么张太后这种超级王牌,在干掉刘瑾的过程中,占据一个什么地位呢?
张永在关键时刻跑去找张太后,是临时想起来向张太后求救,还是去找他真正的主人呢?
无论动机如何,过程是如何演化,但结果是明确的。
一次次逼得丈夫服软的张太后,再次逼得自己儿子服软了。
朱厚照这个年轻的天子在母亲面前退了一步,然后就是大明的快速衰败。
这个最聪明,最有雄心,有着不错政治智慧,有着推行新政的勇气的年轻天子,从开始就打了一个逆风局。
虽然他乐观的训练忠诚的士兵,认了大量熊虎之辈作为义子,像英雄永乐天子一样纵马驱驰,捍卫家国……
但是,随着刘瑾一党的垮塌和覆灭,再也没人站在他的身旁了。
之后的旁支天子津津有味的耍着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的废除着正德的弊政,被文臣引逗着和空气搏斗,却于国事一事无成。
如果每个天子都把主要精力用在证明他是谁,他爹是谁,那可多完美啊……
而裴元的“大运河战略”如今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蛮横的,背景强大的,不可一世的张鹤龄。
要动张鹤龄,就必须排除扶弟魔张太后的干扰。
而张太后,又是这个时代最尊贵的女人,是就连朱厚照也被按着低头的人。
那自己该怎么完成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呢?
裴·不普通·千户·元的眼珠微动几下,将自己那些烦恼压下。
他先安了张锐的心,“这件事我可以做,现在就能做。”
接着,笑着对张锐道,“只是你也知道,皇后是何等尊贵的人物。这件事该做到什么程度,其中深浅如何,还是得请张公公明示。”
张锐见裴元答应的痛快。
想起刚才那些自己人的话语,兼且背后有张太后撑腰,颇为肆无忌惮的说道,“裴千户尽管做就是,就算捅破了天,后边也有人撑着。”
“那夏皇后早就不得天子宠了,这次太后可是存了把她打入冷宫的念头的。”
裴元对夏皇后不得宠这句话心中存疑。
虽说朱厚照现在这个阶段,已经开始惦记小哥哥的腰白不白了,但是对夏皇后还是以礼相待,并不苛刻的。
有一次朱厚照在后宫遇到夏皇后,很是惊讶的说,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这么瘦了。
于是怜悯之下,让人赐给了夏皇后两只肥鹅加餐。
可惜,夏皇后对他丈夫的期待,可不是加餐的那两只肥鹅。
裴元跳过夏皇后还得不得宠的事情不提,向张锐问道,“卑职的职权范围事涉宫禁,偶尔也能听到些传闻。以往并不曾听说皇后有什么失德的地方,她又怎么得罪了太后?”
张锐颇有些肆无忌惮的说道,“此事让你知道也无妨。”
“你可知道那庆阳伯夏儒,除了夏皇后,另外还有两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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